1949年3月23日，是我们离开居住将近一年多的西柏坡的日子。
毛主席说：“今天是进京的日子，不睡觉也高兴啊。今天是进京‘赶考’嘛，进京‘赶考’去，精神不好怎么行呀？”
他这么一说，几个首长都笑了起来。
周副主席笑着说：“我们应当都能考试及格，不要退回来。”
毛主席笑着说：“退回来就失败了。我们决不当李白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
风尘仆仆
汽车离开西柏坡，沿着山间公路，向东北方向驰去。这个车队一共有11辆小汽车。第一辆是带路的吉普，第二辆是毛主席乘坐的吉普，第三辆是家属坐的中吉普，第四辆是刘少奇同志的小卧车，第五辆是家属坐的中吉普，第六辆是周副主席一家坐的中吉普，第七辆是朱总司令一家坐的中吉普，第八辆是任弼时同志一家坐的中吉普，第九辆是陆定一同志一家坐的小吉普，第十辆是胡乔木同志一家坐的小吉普，第十一辆是叶子龙主任一家坐的小吉普。另外，后边有5辆拉少数机关工作人员和拉行李的卡车，还有5辆卡车，
拉的是中央警卫团的手枪连和一个步兵排。
大批的机关工作人员虽然比首长们先出发了，因为路不好走，他们并没有走多远。
首长们坐的汽车，大部分是从延安开来的，别看这些车子已经很旧了，但跑这样高低不平的马车路，还是比较适用的。
因为都是土路，尘土很大，车子与车子之间都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尽管这样，还是有尘土往汽车里飞落。为了挡一挡尘土，我们就让毛主席戴上眼镜，戴上口罩，披上雨衣。
不久，汽车就来到了华北大平原上，见了大平原，我们的心里顿时觉得开阔起来。我透过玻璃，看着车外的一切一切。
有的同志急切地问我：“你说平原上有铁路，有火车，怎么看不见呀？”
我说：“你别着急，保证叫你能看到铁路和火车。”
行车途中，毛主席很高兴。他在汽车上不断地和我们说说笑笑。
毛主席问：“今天又是3月份，为什么老在3月份咱们有行动呢。你们记得这几次行动的时间吗？你们说说。”
我说：“1947年3月18号撤离延安啊。”
“去年3月份呢？”“去年3月22号，由陕北米脂县的杨家沟出发，向华北前进啊。”
“今天是3月23号，去年3月22号只差一天，我们又出发向北平前进了。三年三次大行动都是在3月份。明年3月份应该解放全国了。等全中国解放了，我们再也不搬家了。”
毛主席说后，我们都笑了。
毛主席还问我们：“进北平是要进的，但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快。你们想到了吗？”
我说：“毛主席讲过，三年到五年打败蒋介石，五年以后打败蒋介石也很好啊。我们也没有想到，撤离延安两年就进北平了。”
毛主席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一支香烟，边抽烟边向我们讲了很长的一段话。
他说，咱们没有想到，蒋介石更没有想到。他天天想消灭我们，反而被我们消灭了。他向他的美国主子要钱要物，要新式武器，把在抗日时期留在大后方的军队拉出来，用美械装备起来，又用美国海上的轮船、陆地的汽车和火车、空中的飞机，把军队送到前线。他向他的美国主子保证，不和共产党搞联合，利用美国的大量军援，提出三至六个月在中国的土地上消灭共产党，消灭八路军。他们的人多武器好，又有物资保证。我们人少武器差，又是缺吃少穿，什么都没有保证。但是，他没有能消灭我们，反而被我们打败了。这是什么原因呢？有什么奥妙呢？道理很简单。这就是因为蒋介石发动的战争是反人民的，是非正义的，人民反对蒋介石发动内战，人民也反对他再继续残酷地剥削人民，压迫人民。人心向背，这就决定了我们必定胜利，蒋介石必定失败。
汽车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继续前进着。
在路上，我们看到了一种现象。不管是我们经过的农村，不管是在道路两旁的田间里，我们所看到的人们，要么就是妇女和上年纪的老人，要么就是少年儿童，很少能看见青壮年的男劳力。
看到这种现象时，我就对毛主席说：“主席，你看，农村里几乎没有青壮年男劳力了，干活的都是妇女、上岁数的人和小孩子。”
毛主席叹了一口气说：“是呀，为了战争的胜利，农民们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啊……整个解放战争如果没有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支援，要想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
这时，听见后边汽车鸣喇叭的声音。毛主席估计到可能有什么事情，便告诉司机把汽车停下来。司机刚停了车，后边就有人.跑过来转达周副主席的话，说陆定一同志一家乘坐的小吉普车倒在坎下面了。
毛主席马上下了车问：“怎么样，没有伤着人吧？”
随即派我们路步去看看。等我们跑到出事的地点时，几个年轻人已经把小吉普车抬上来了，大人小孩都没有受伤。
为了安全起见，周副主席就对司机们说：“千万不要出问题，平地上开车也要注意安全。”说罢，他又来到了毛主席身边，对毛主席说：
“陆定一的汽车出了点事，人没有受伤。现在就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
毛主席说：“我早就想休息了，你们要走，我一个人休息也不好啊。”
周副主席说：“现在的路程走了一半多了，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宿营地了。”
毛主席笑了笑，就在附近散起步来。
大家下了车，不是先喝水，不是先吃点东西，而是先到井上去打水洗脸。
因为尘土太多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落了一层土。
我们到田间的水井里把水提回来以后，洗完了脸，就开始吃东西。在地上铺了几块雨布，有的蹲着吃，有的坐在雨布上吃。我们吃的是饼干，首长们吃的是小灶发的份饭。
吃过饭，司机开始检查车辆，其他的人，有的躺在雨布上晒太阳，有的坐着聊天。刘少奇同志在看书，周副主席在看材料。毛主席没有休息，他叫我们跟他一块到麦田里走了走。
等毛主席散步回来，周副主席便问他：“主席，怎么样，出发吧？”
毛主席说：“听你的。”
周副主席说：“好，出发。”
汽车开动以后，毛主席在座位上摇摇晃晃的有些睡意了，不愿意多说话了。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见毛主席睡了，老周把汽车也开得慢了，我在旁边注意着毛主席，怕他碰到挡风玻璃上。
毛主席醒来时，问现在到什么地方了。我们说，已经离唐县不太远了。这时，他又点着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望着窗外。他抽完了烟，又和我们聊起天来。
毛主席问我们：“去年3月间，咱们由陕北到达晋西北，到了华北军区，又到了西柏坡。你们那时一路上的感觉，和今天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你们有什么感想？大家说说。”
我说：“去年3月份的行军。经过的地方都是老革命根据地，老百姓和咱们的部队有深厚的感情。但是，那里的群众由于条件的限制和战争的破坏，生活都是很苦的。我们在山西和陕北转战十年多，总感到山区物产不丰富，打起仗来，走起路来，上山困难，下山也困难，吃得不好。今天行军才走了几个小时，来到了平原上，好像全身都解放了，轻松了，觉得平原上的风光无限好。好像一到了平原，一切问题也都好办了。我知道我这个想法不一定对，但总觉得平原好。这是我的真实思想。”
我说完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都很起劲。因为当时发言的都是河北人，甚至多数就是保定附近的人，所以都有一个意思，就是说平原好。平原上干什么都痛快，打起仗来没有鞋穿，也可以走它几天几夜。
毛主席说，你们讲得很好，你们讲的平原的优点也是事实，讲的山区里的缺点也是事实，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们没有谈。你们想想，中国革命战争的胜利是靠军队打出来的。我们的军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直至取得今天的胜利，这一切，都是在山区和边沿地区敌人不注意的地方，敌人不愿意去的和去不了的地方发展壮大起来的。因为我们的军队能吃苦，能克服困难，才会有今天的胜利。如果我们的军队都在出产丰富、交通方便的平原地区和敌人进行战斗，敌人来进攻，我们就和他们对垒作战，或利用村庄和城镇进行巷战，那样，可以想想，到现在我们可能是什么情景啊。是强了呢，还是弱了呢？是胜利了呢，还是失败了呢？
他还说，你们说的那些，过去还有人比你们想得更简单。组织工人举行城市暴动，推翻反动派的统治，中国革命就可以成功了。苏联的革命是从城市暴动开始推翻沙皇帝国的，然后由城市推向农村取得全国胜利的。我们跟当时苏联的情况不同嘛。我们以山区为根据地，小米加步枪，在党的领导下，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建立武装的革命军队，这就叫做以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反革命，以农村包围城市，以少胜多，扩大成果，最后夺取城市，取得全国的胜利。
毛主席讲的这些，对我们的教育很大。话虽然不多，却概括了今天的胜利所走过的道路。这是几十年革命经验的总结，也是毛主席运用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生动表现。
因为路不好走，当天到不了保定，在天黑以前，我们就在唐县附近的淑闾村住下了。
总结新经验
在淑间村住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就出发了。汽车快到保定的时候，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越来越多了。老百姓的穿着，比在前一段山区路上看到的也好多了。在前一段路上，老百姓大都穿得比较破烂一些。而这里却看见有的人穿着新衣服，小姑娘与年轻妇女，还穿着花衣服。
离保定越来越近了，路也好走了。汽车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了。大约离保定还有一二十里路程的时候，从车子里面望去，便可以看见保定城了。这时，后边汽车的喇叭响了，听见喇叭声，司机老周就把汽车停了下来。车子刚停下不多时，周副主席就走过来说：“主席，前面就到保定城了，是不是停一停，扫扫身上的尘土，洗一洗脸？”
毛主席说：“好吧，咱们休息休息。我们的汽车在前面开，我们占便宜了，尘土少些。要等一等后边的汽车，一块进保定城。”
这样，我们都下了车，打扫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洗了洗脸，在路边休息起来。休息了十几分钟，接着又出发了。
毛主席突然问我们：“你们谁到过保定啊？”
我们都说没有到过保定。
毛主席说：“二十年前，保定我是去过，也在保定住过，现在也不知保定变成什么样子了。日本人在那里八年也不会搞什么建设，国民党在战前也没有搞什么建设，这两年更不可能搞什么建设了。到了保定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们到保定街上看看去。”
汽车开了不大一会儿，在我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铁路。在铁路西侧的护路沟附近，我们看到周围的碉堡和坚固的工事都还没动。看到这一切，毛主席就对我们说：“这是日本人想出的这个笨办法，国民党也利用它。他们想用铁路两旁的这两条沟保护铁路，防止我们破坏。但是，他们就没有想到，人民群众的力量是阻挡不住的。结果怎么样？把他们的铁路弄了一个大翻身，两条沟变成了三条沟。你们都看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呀，人民真是伟大呵！”
汽车刚越过铁路，来到西门外广场上，打前站的同志和省委派来的干部就迎了上来。他们说，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们休息的地方，是在河北省机关大院里。这个地方很近了，在西门外往西南一拐就到了。
这时，毛主席对司机说：“开慢一点，等等恩来他们。”
汽车慢慢地开了一会儿，后边的车也都跟了上来。这样，十几辆汽车，便一起往保定的西门外省机关大院开去。因为车辆多，目标大，我们经过西门外一个广场的时候，有许多人便朝着汽车跑来。有的人边跑边说：“嘿，快跑！哪来的这么多小汽车呀？”有的人说：“这么多的小汽车，里头肯定有当大官的。”
为了安全起见，我便对司机说：“开陕点，不然老百姓会把车围住的。”见司机正要加快速度，毛主席就说：“不要开快了，应该慢点开。你们看，这里的人很多，开快车要出事的。万一伤着老百姓，那就不好了。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看嘛。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自己人坐的汽车嘛。如果这里开来的是日本人坐的汽车或国民党坐的汽车，老百姓不但不看，恐怕还会远远躲开的。”
说完，毛主席坐在车里，还不断地向围观的群众微笑着招手致意。
汽车慢慢地通过广场，来到了省委大院里。省委书记林铁等领导同志，一齐上前迎接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们。这时已经是中午了。
这个大院里，房子很多，住房是不成问题的。首长们住的房间都很宽绰，屋里什么东西都有。等安排好了，毛主席和其他首长们洗了洗脸，就坐在休息室里随意交谈了起来。
林铁同志说：“主席路上辛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毛主席说：“我不累，我的精神很好。你们现在都很忙，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你们是怎样安排的呀？”
听毛主席想让林铁同志汇报工作，周副主席就对毛主席说“主席先休息-会儿，饭后再听他们的汇报吧。”周副主席又对林铁同志说：“休息、吃饭和你要汇报的时间加在一起，不能超过三个小时，因为三点半还要出发。”
林铁同志说：“请周副主席掌握时间，我们汇报可长可短。”
首长们出了毛主席的房间以后，我们想问问毛主席去不去转转。可一看到他有些疲倦了，想躺下休息，也就不好再问他了。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火车的鸣笛声，还听见火车“叮叮哐哐”的跑动声。于是，我们就往火车开动的地方走去。因为我们觉得有些奇怪，铁路不是被破坏了吗？连铁路都没有了，怎么还有火车在跑动呢？我们到了一个地方一看，看见了保定站的机务段有很多正在修理检查的火车头，工人们为加快修复人民的火车和铁路，正在那里紧张地工作着。
我们回来以后，火车的声响仍然没有停止。为了让毛主席休息好，我们就把屋里的门窗关好。毛主席的确很累了，尽管还能听到火车的声响，但这声响并没有影响他睡觉。
任弼时同志休息过后，到外边散步去了。朱总司令休息了一会儿，也到外边散步去了。我们警卫人员跟着他们到街上看了看，保定城里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市内比较繁华。首长们又去看了看铁路、火车站和火车检修段，以及车辆停放的地方。
党中央和毛主席等首长路过河北省委所在地保定，河北省委对这一行动特别重视。除了加强路途中的有关工作以外，还在新解放的保定市做了许多准备工作，以保证城里的秩序和首长们的安全。
这天的午饭，首长们和河北省委的领导同志在一起吃的。吃饭的时候，毛主席指着一盘清蒸鲤鱼问林铁同志：“这鲤鱼是从哪里来的呀？”
林铁同志说：“是白洋淀的鱼。白洋绽就在保定以东七八十里远的地方。保定吃的鱼，大部分都是从白洋淀来的。现在市场上能买到鱼，买到菜，城里的饭馆也不少了。保定刚解放不久，但变化是不小的。”
毛主席说：“敌人在这里占领了那么多年，在敌人占领时期，这一带的人民群众可遭了大难了呀。解放才几个月看来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取得了不少的成绩。今天还要抓紧，以后就好办了，人民群众的心情安定了，工作就好做了。”
饭后，首长们就出了房间，来到了会议室里。在会议室里，听取了林铁同志的汇报。
林铁同志在汇报中，主要讲了保定解放以来这几个月，省委所做的工作，以及当前要抓的几项主要事情。他说，我们在农村工作习惯了，一进城怎么抓，先抓什么，后抓什么，这些都是必然遇到的新问题。我们已经体会到，城市的工作很复杂，做了这几个月的工作，刚摸到了一点头绪。
在林铁和其他省委领导同志汇报工作的时候，只要他们一提到新的问题，首长们就特别注意听，就很感兴趣。
在汇报中，林铁等同志说，现在的工作，除了继续做好支前工作外，首先要抓的就是城市恢复工业生产，恢复商业，开门营业。这个城市被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糟蹋了十多年，工业生产没有原料，市场开门没有货物，也没有货源。但是在这里，小商贩比较活跃。我们组织力量到处去寻找货源，什么都买，只要是能够买到的东西，拿到市场上就一售而空。资本家开始的时候比较沉默，他们是在看我们的政策，因为我们对他们采取什么政策，他们也不摸底。我们按照中央公布的新城市解放后对工业和商业的政策规定，鼓励他们恢复生产。解放前他们听了国民党的反动宣传，说共产党来了，对资本家的财产全部没收，共产共妻，杀人放火。那时他们是不了解我们的政策了。他们的利益没有受到任何损害，他们现在也开始活跃起来了。
他们还说，农业也需要很好地去抓，争取今天来一个大丰收，先解决老百姓吃饭的问题。当前还有一个最急的任务，说是要调动大量的民工，尽快地把京汉铁路恢复起来。为了修复铁路，农民的劳动力抽出来很多，但又不能耽误农时。这些工作都需要我们很好地安排。
听完了汇报，首长们都表示很满意，说他们的工作取得了成绩。
毛主席说，工作千头万绪，要抓党的领导，抓党对城市各项政策的宣传和实行，要使各界人士都认清形势，以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重，同我们合作，恢复和发展生产，繁荣市场，解决多年来战争带来的创伤，为将来工农业的恢复和发展打基础。在城市里，不能把在农村中斗争地主和对待富农的办法拿来对待资本家，要按中央的政策办事。当前，恢复交通是件大事，准备发动京汉全线解放了的城乡地区全面动工，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京汉铁路恢复使用。这不仅是战争的需要，而且也是和平建设的需要。
刘少奇同志说，这里也算是先解放的城市和地区，你们也应该总结一下城市党的工作经验。在政机关，在企业和事业单位，在街道各个方面，党组织应该如何发挥更好的作用。这需要很好的总结一些经验。这方面的经验，对新解放的城市和地区来说，是很需要的。
周副主席说，城市的工人、职员和广大市民们，他们是拥护共产党的领导的，在党的领导下，恢复工业、商业及农业生产，他们会积极努力去做的。资本家和保定地区上层的各界人士，对我们党的政策不一定认识得很清楚，这就需要靠我们做工作，多宣传中央公布的城市政策。对资本家要保护，要帮助他们恢复生产，发展生产。使民族资产阶级和我们长期合作，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为建设我们伟大祖国做出贡献。
朱总司令也高兴地说：“保定是河北的省会，是北平南大门的重镇，保定建设好了，将来对支援北平这个大城市，一定是贡献很大的。刚解放的城市，也要教育干部和群众提高警惕，防止敌人进行破坏和捣乱。有少数顽固的反革命分子，是不甘心他们的失败的，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就会出来进行破坏和捣乱的。对这些顽固的反革命分子和坏分子，要坚决打击，对他们不能心慈手软。
在交谈当中，省公安厅的负责同志请示林铁同志说，毛主席、党中央来到这里，街上有人认出了毛主席和朱总司令。这次首长们出发，要从保定市内通过。在首长们出发以前，街上是不是要停止一切行人通行，要净街。
周副主席说：“安全工作要布置好，要保卫毛主席和中央同志的安全。但不要净街，不要限制群众的自由，更不能影响商店开门营业。主要的是要把街上的交通秩序搞好。”
首长们越谈越高兴，好像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又谈了一阵子，周副主席就对毛主席说：“该出发了，行动吧。”
毛主席说：“好，行动。”
毛主席、周副主席等中央首长在上汽车之前，和林铁等省委领导同志一一握手告别。
汽车从广场开进保定西门，通过了一条东西大街和一条南北大街。当汽车经过这两条大街，看到商店都开门营业，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的时候，毛主席说：“好啊，好啊！市区没有大的破坏，恢复起来也很快。只要铁路一通车，这里就会更加繁华了。”毛主席还说，“保定地区还是老样子，二十多年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再过二十年，保定一定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途中挡车
出了保定，道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即使偶尔有一段好走的路，也是用石头子铺的。从保定往北，这本来是一条很重要的公路，日本侵略者占了保定8年，国民党反动派又占了几年，他们只想抢占地盘，不搞建设，路面坏得不像样子。不管怎么样，这条公路还是比昨天的土路好走多了。
当汽车来到大沙河的一座桥头附近的时候，我们看见有好几辆大卡车陷到了河里，开不出来了。一见这种情况，我们有些纳闷，前边有大桥，卡车不在大桥上过，怎么往河里开呀？我们正在看河里的大卡车时，司机便把中吉普停了下来，司机说：“这桥可能不好过，我下去看看。”说完，他推开车门就下了车。看司机下了车，毛主席把手一摆说：“走，咱们也下去看看吧。”
我们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就站在那里仔细地看着沙河上的大桥，一看才知道，这座大桥在战争中已经被破坏了。这是一座木架结构的桥梁，不少木头也没有了，桥面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显然，载重汽车是不能在桥上通过的。我们正在看大桥的时候，周副主席也走了过来。
毛主席说：“恩来，这桥看来是不好通过呀。”
周副主席说：“想想办法。”
司机老周说：“我有一个好办法，车上的人都下来，把车上的东西也拿下来，我开着空车过桥。”
周副主席问老周：“你有把握吗？”
老周说：“开空车过桥，我看问题不大。”
周副主席说：“好！”
这样，我们就上车往上搬东西，把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以后，司机老周就把车开动了。我们站在桥头，看着他慢慢地把汽车开过桥去。
汽车过了桥，我们搬着东西，也从桥上走了过去。
当天下午，我们来到了河北省涿县。进城门的时候，汽车还要爬一个小坡。我们坐着汽车刚爬上坡，来到城门跟前的时候，汽车被两个端着枪的哨兵挡住了，他们这么一挡，我们心里都特别着急。
我跳下车对哨兵说：“这是首长的汽车，首长有紧急任务，你不要挡车！”
一个哨兵说：“那不行！你们要等一等。因为我们的领导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任何汽车也不能进城。”
不管我们怎么解释，哨兵还是不肯让我们的车进城。
那个哨兵说：“请你们等一等，我到里边找我们的领导去，我们的领导来了才能定。领导是这么交代的，我们哨兵没有权力改变。”
一看这种情况，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毛主席说：“不要紧，可以等一等。”
那个哨兵进了城门以后，等了好几分钟，也不见有人从城门里出来。当时我想，这里除了哨兵以外。还应该有我们打前站的人员，有县里的领导人，有部队驻军的负责人，可是，他们谁也不在。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我们正在着急，周副主席从后边走了过来。我正在向周副主席汇报情况时，打前站的同志和当地的负责人都跑了过来。县里的负责同志一边跑一边大声说：“进！进！”这样，我们便坐车进了涿县县城。
到了住地，周副主席还对部队的领导同志说，这次挡汽车，你们不要批评哨兵。应当表扬他们，因为他们在坚决执行命令。应当批评的，是我们打前站的同志和你们这些领导同志。你们不应该在重要时候，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当然，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希望你们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就是了。
我们住下以后，叶剑英参谋长给首长们打来了电话。说中央首长在晚上乘火车进北平，明天要举行人城仪式，与北平的各界人士和各方面的代表见面，以表示北平各界人民欢迎毛主席、党中央进城。
天黑以后，叶剑英参谋长和滕代远同志等一起来到了涿县，见到了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并把一些具体安排告诉了首长们。叶剑英参谋长说，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乘火车进北平，经过丰台，然后开到清华园火车站，下火车以后，改乘汽车夜宿颐和园。明天3月25日下午，在西苑飞机场举行人城式，检阅部队，接受各界代表的欢迎，与民主人士见面。
在北平举行人城式，这是前些日子决定的。当时，有人主张这是胜利后进城的，应当声势大一些，仪式要隆重一些，主张党中央和毛主席进北平的时候，应当受到北平工农兵学商和市民的夹道欢迎，造成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气氛，以便向全中国及全世界宣传，扩大中国革命的影响。但党中央和毛主席决定，还是用简单的形式为好，场面不要过大，不要动员那么多的群众。到全国取得最后胜利的时候，再组织群众很好地庆祝庆祝。
叶剑英参谋长和滕代远同志与中央首长，又具体地研究了从涿县出发的问题，并决定明天凌晨两点钟，毛主席、刘少奇、朱总司令、周副主席、任弼时、陆定一和胡乔木等，先乘火车进北平，其余的同志乘汽车随中央机关明天出发。
叶剑英参谋长说：“中央机关的住房已经安排好了，到北平广安门以后，有人负责带路。中央办公厅系统都住在香山。”
周副主席说，到北平住下以后，要在西苑机场举行人城式。先检阅部队，然后与各界代表见面，特别是与那些知名党外人士，如张澜、李济深、沈钧儒、陈叔通、郭沫若、黄炎培、柳亚子、茅盾等见面。这些人，过去就和我们合作共事，今天胜利了，他们更高兴了，他们急于想见到我们。他们也在考虑今后怎么办？成立新政府以后，他们能安排什么工作等等。关于党外人士如何安排工作的问题，我们到北平以后，还要召开各种会议征求意见，进行协商。
毛主席说，我赞成恩来的意见。对做过贡献的民主人士和各民主党派的领导人，应该在政府里安排适当的职务。在蒋介石反动派统治下，由于各个时期的情况不同，他们所采取的斗争形式也不同。有时是公开的，有时是秘密的。他们的斗争很坚决，不怕抓，不怕关，不怕杀，在斗争中做出了贡献。那个时候，在蒋介石残酷的血腥统治下，他们能够做到那样，也就很不简单了。对他们的要求，不能和对共产党人的要求一样。
毛主席还说，明天我们就要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见面了。明天见面，是他们欢迎我们，也是我们欢迎他们，并向他们表示感谢。我们希望他们继续同我们合作，在今后做政府工作和其他的工作中，他们能够做出应有的贡献。
毛主席讲完以后，首长们又交谈起来。
毛主席和各位领导说，党中央进入北平，这是一桩大事，政治意义十分重大，是党和军队胜利的历史上最有意义的事情，要叶剑英参谋长、聂荣臻司令员、鼓真书记计划好，安排好，中央派周副主席主管这次活动。
司令部乘火车进发
凌晨，一列专车已经在涿县火车站等候。车厢里灯火通明，火车头升火待发。从涿县到北平清华园，铁轨平静地延伸，没有一辆车辆行驶，只待中央首长乘坐的这列火车顺利通过。
据叶剑英参谋长讲，在北平西苑机场，坦克、大炮、机械化部队、骑兵、步兵……千军万马，在沸腾中寂静。
中央领导同志来到涿县火车站，立即乘坐火车向北平进发。虽然是凌晨两点钟，我们看到各位领导精神焕发。
火车鸣笛后，呼啸着，越跑越快。我们警卫人员抱着一种好奇的心理，仔细看着车厢里的一切。以前，我们没有坐过火车，只是看见过铁路。那时看见铁路，心情是相当紧张的。因为铁路和敌人的封锁线是联系在一起的。以前的铁路，都是横越铁路，而现在不同了，我们现在是坐在火车上，顺着铁路行军了。我们在火车上都非常高兴。一边好奇地看着车上的东西，一边议论着。大家都说，在刚过黄河的时候，毛主席对我们讲过，我们不但能看到火车，而且将来还可以坐上火车。这才几个月呀，我们真的坐上火车了。这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呀。
这一列火车一共有七八节车厢，其中有两节是软卧车厢。首长们进了软卧车厢以后，每个人都分了一个房间。
毛主席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正吸烟的时候，周副主席、刘少奇、朱总司令、任弼时、叶剑英和滕代远等首长，便先后来到了毛主席的房间里。他们坐下以后，叶剑英参谋长先介绍了一下北平的情况。
叶剑英参谋长说，北平所有的名胜古迹，都受到了保护，没有遭到任何损失和破坏。城市里的生产和生活一切照常，北平的男女老少都称赞北平的和平解放，说共产党伟大，解放军英明，如果不是和平解放北平，北平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呢。不管怎么样，和平解放北平，这是给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北平和平解放时，有的人要求见傅作义，向他表示祝贺。傅作义将军到西柏坡会见了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副主席回到北平以后，他也高兴极了。他搬了家，把不用的卫队、枪支和汽车都交出来，他好像吃了定心丸，心情非常愉快。
叶剑英参谋长还说，北平和平解放以后，不少民主人士来到了北平。也有不少民主人士来信来电，表示了他们的心情，坚决拥护共产党，要和共产党更好地合作，希望共产党在北平成立全国性的政府，更好地宣传争取更多的爱国进步的人士。和平解放北平，这也是一大奇迹，在古令中外的战史上，国都、大城市和重要阵地，不是攻打不下被迫退兵，就是强行攻占，将敌人消灭。有条件的和平解放，在战史上是不多见的。
毛主席高兴地说，战史不多见，咱们今天就见到了。这也是傅作义将军立了一大功。他带了一个好头。今后，南京政府、各地的地方政府和国民党的军队，还可能这样做。凡是要求和平解决的地方政府和军队，我们都欢迎。因为这样做对国家对人民对他们自己都有好处。
叶剑英参谋长说，北平和平解放后，人民欢欣鼓舞，成群结队走上街头游行庆祝。高呼口号拥护北平和平解放，拥护毛主席提出的和平谈判的八项条件。我人民解放军开进北平时，男女老少，市民学生，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大街小巷挤满了人，欢迎人民解放军进城，有的老人、小孩、妇女，还向解放军献花。特别是装甲部队进城更有意思，往坦克上扔花朵扔绸条子的，甚至有的人把自己的小孩举到坦克上和大炮上，在上边站一站，坐一坐。总之，人民高兴，都用不同的方法来表示对解放军的欢迎。
叶剑英参谋长又说，部队从前门大街开到东交民巷时，更是雄壮、整齐、威严。过去，东交民巷是外国人的租界地，中国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人民解放军开进去了，这就向一切帝国主义表明，中.国是中国人民的中国，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以后再也不允许受外国的欺辱和侵略了。
他还说，北平和平解放以后，工厂照常生产，商}店照常营业，学生照常上课。北平的政权机关和官办机构，我们都派了军官和接管人员。社会秩序很好，也没有发生骚乱。过去那些社会流氓也没有敢出来捣乱的。反动分子和潜伏下来的特务分子，现在还没有公开进行破坏，对他们来说，也许是时机不到。
毛主席说，工厂照常生产，商店照常营业，学生照常上课，和平解放的城市一切都照常，这就好了。要对我们参加军事管制的人员讲清楚，我们不但能解放大城市，我们还要能管理好大城市。我们人民解放军和全体党政干部，学会管理城市工作和学会做经济工作，当前来说非常重要。
周副主席说，我们在延安山沟里的时候，既没有大城市，也没有大工业生产，许多外国朋友，包括美国朋友和国民党统治地区的民主人士，直到蒋介石政府里的高级官员，像张治中将军这类人，都称赞我们不仅能打仗，将来胜利了，也完全能管理好大城市，管理好国家经济。因为他们看透了蒋介石集团太腐败了，离开了外国人他们是活不下去的。我们没有管理过大城市，但是我们看蒋介石管理大城市那一套办法不行，我们如果管理大城市，我想一定比他们管理得好。
首长们正在谈话的时候，叶剑英参谋长说，火车快要到芦沟桥了。听叶剑英参谋长这么一说，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都从车窗里往外看，想看看这一座有历史意义的大桥。尽管是一片黑夜，看不大清楚芦沟桥的真面目，首长们还是注意向外看看。等火车驰过后，首长们又继续交谈了起来。
从丰台开车不久，叶剑英参谋长说，前面就可以看到北平的城墙了。一听就要看见城墙了，首长们都高兴地往车外看，看着看着，果然看见了北平的城墙。天还不亮，只能看见雄伟壮观的城墙的轮廓。
火车过了城墙以后，叶剑英参谋长说，我过去到过北平，那还是在军调部工作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北平，和国民党的代表面对面地斗争了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回，我是比你们先到了北平。这一次到北平，和以前到北平可在不一亲呵，心情也不一样，环境也不一样，所担负的工作也完全不一样。
毛主席说，我以前也到过北平，到现在整整30年了。那时，是为地寻求救国救民的真理而奔波。还不错，吃了点苦头，遇到了一个大好人，那就是李大钊同志，在他的帮助下，我后来才算成了马列主义者。可惜呀，李大钊同志已经为革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是我真正的好老师呀，没有他的指点和教导，我今天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首长们谈了一阵子，就听见汽笛一声长鸣，接着，火车就慢慢地停了下来。清华园火车站到了，这时天已经大亮了。
一下火车，就看见华北军区司令员兼平津卫戍区司令部司令员聂荣臻、北平市委第一书记彭真，以及中央社会部长李克农等，都来迎接中央首长了。他们一见中央首长，就高兴地走上前去握手问候。
在火车站没有休息，便改乘汽车前往颐和园。
毛主席坐的小卧车，是美国30年代生产的老道吉保险车。给毛主席开车的小伙子，只有二十多岁，他身穿蓝色大褂，头戴礼帽，他一见到毛主席，就施了一个脱帽礼。
毛主席问司机：“你这个年轻人，是北平人吗？”
司机说：“我不是北平人，我是大连人，我叫孙长金。以前给李克农部长开车，今天他叫我给主席开车。”
毛主席说：“谢谢你了。”
毛主席坐在汽车上非常高兴，因为3月25日这一天中央首长抵达北平，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是中国革命从农村包围城市到由城市领导全国的转折点。
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周副主席和任弼时等中央领导同志，在颐和园的里边下了车，便开始弯腰登山，在山城上停步四望，见湖水荡波，仙山琼阁，果然分外妖娆。接着，首长们来到了益寿堂里。
隆重的阅兵式
益寿堂是一个四合院。在五间北房里，把外边的三间临时作为会客室和饭厅。在这里，靠着墙边摆着好几盆洗脸水。屋里还放着三张圆桌，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放着餐具、酒杯，还有两瓶白葡萄酒。首长们洗完了脸，就坐了下来准备吃饭。
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周副主席、任弼时、叶剑英、彭真、聂荣臻、陆定一和李克农等，都围坐在大圆桌旁。另外两张大圆桌的周围，坐的是工作人员和首长们的家属。
当首长们人座之后，叶剑英参谋长就高高举起酒杯说：“请主席喝杯酒吧。
今天是很值得纪念的日子，应该喝一杯。”
毛主席笑着说：“好，咱们都干了这一杯。”
接着，首长们就高兴地碰起杯来。
这顿饭很丰盛，是叶剑英参谋长和彭真书记特意安排的。
毛主席一边吃饭一边问：“这鱼是什么地方养的？很好吃。”
叶剑英参谋长说：“这是昆明湖里的鱼，味道非常鲜美。”
毛主席高兴地说：“过去，想吃昆明湖里的鱼是不可能的事，今天终于吃上了昆明湖里的鱼。”
吃饭的时候，彭真书记和聂荣臻司令员，又谈了关于西苑机场检阅的事情。
彭真书记说，下午五点在西苑机场进行入城式，检阅部队，同北平市各界群众代表，以及各民主党派的领导人和无党派民主人士见面。各界群众代表近万人，都是和各区各部门协商定下来的。有工人、农民、市民、学生、机关干部。民主党派领导人和知名人士一百多人。到解放区去过的民主人士，今天都参加。他们一接到去西苑机场开会的通知，就猜测是欢迎党中央、毛主席进北平，有的专门打电话问，我们也就告诉了他们。一听到毛主席要来北平了，他们高兴极了。
聂荣臻司令员说，经过研究，在西苑机场比较合适。那个地方靠近山区，好防空。地方大，部队和群众都能摆开。下午五点钟开始，也有利于防空。就是离市区远了点，没有公共汽车，交通不方便。部队和民主党派领导人，以及民主人士，都有车坐，有一部分群众可能坐不上汽车，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
吃过早饭，毛主席、朱总司令、任弼时、陆定一等，都休息去了。叶剑英、彭真、聂荣臻李克农等又和周副主席谈了很久。主要是研究把这次隆重的阅兵仪式搞好，并研究应该采取的防空措施。谈完了，周副主席才回去休息。叶剑英、彭真、聂荣臻和李克农等首长离开了益寿堂，到西苑机场去了。
中午，周副主席起了床，坐上汽车也到西苑机场去了。朱总司令起了床，就到佛香阁游览去了。毛主席起了床，去看了看景福阁古迹，他站在景福阁的亭前，观看了昆明湖的全景。毛主席边看边高兴地说：“颐和园有山有水，风景确实很美，以后就可以让人民到这里来参观游览了。”
周副主席从西苑机场回来以后，决定下午三点半从颐和园出发。他说，
从颐和园到西苑机场，没有近路可走，只能到西直门外紫竹院再往西走，才是通往西苑机场的公路。一般来说，路上用不了一个半小时。可这段路不太好走，路窄人多，马车也多。路上不顺利，就可能耽误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后一段路，车子可以开得快一点，我们到西苑机场也可以休息一会儿。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按时到达，城市人一般时间概念是很强的。我们这是进城的第一天，一定要按时到达。
根据周副主席的安排，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叶剑英和李克农赶回了颐和园，三点钟，首长们在一起吃的午饭。吃饭的时候，毛主泽问叶剑英参谋长：
“这大米很好吃，是哪里产的？”
叶剑英参谋长回答说“这是玉泉山产的大米。玉泉山的泉水灌溉的水稻，以前是专供皇帝的皇宫里的人吃的，别人是吃不上的。”
毛主席说：“这大米很香，很好吃。以后应当多种这样的水稻。”
饭后休息了一会儿，首长们就准备出发。出发前，他们在一起又交谈了一阵子。周副主席说，检阅部队以后，再会见各界群众代表和各党派的领导人，因为时间的关系，加上人数太多，不多谈话，只是见面问候一下各党派的领导人和知名的民主人士，以后有机会了再同他们详谈。
首长们乘车出发了。他们当时坐的都是小卧车。这些小卧车都是旧车。毛主席坐的还是美国的老道吉防弹车。
北平的天气已经不怎么冷了，首长们因为没有适合在这个时候穿的及服，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周副主席和任弼时同志，都穿着棉裤和布棉鞋，外面穿着在延安的时候穿的皮大衣。
行车的路上，因为路窄，行人多，马车多，汽车开不快。但有一点非常好，一看见汽车来了，人们都能很快让路，马车也能靠边停下来，让汽车顺利地通过。当汽车快到机场的时候，毛主席对我们说：“你们看，这一路上都是行人、马车，没有多少汽车嘛。这一路上所看见的汽车，还没有在延安的路上看见的汽车多呢。我们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家，北平又是好几个朝代的古都，现在还是这么落后。解放以后，经过全国人民的努力，这种落后的局面一定能够很快改变的。”
首长们到了机场，因为还不到五点钟，进休息室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由叶剑英参谋长和聂荣臻司令员，陪同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周副主席和任弼时同志，乘敞篷吉普车开始检阅部队。
毛主席站在第一辆吉普车上，走在最前边。首先检阅的是步兵、炮兵、装甲兵和坦克部队。当毛主席和其他首长乘车缓缓接近部队的时候，部队指挥官发出了“立正、敬礼”口令。毛主席和其他首长都频频招手致意，并向指战员问好。当时，受阅的部队大约有一个炮兵师、一个装甲坦克师、步兵一个师，共有三万多人。
检阅部队以后，毛主席和其他首长又开始接见北平市一万名左右的群众代表。接见群众代表的场面是很热烈的。当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来到群众代表跟前时，人群中立即沸腾起来了。有的鼓掌，有的跳跃，有的在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
接见完群众代表，毛主席和其他首长们乘坐汽车，又向无党派民主人士和民主党派领导人所站的地方开去。一百多名民主党派领导人和民主人士见中央首长过来了，都热烈地鼓掌欢迎。毛主席、朱总司令、刘少奇同志、周副主席和任弼时等同志，都下了汽车，同民主人士和民主党派领导人亲切握手，热情问候。在这些人当中，有一大部分在重庆时与毛主席见过面，如张澜、李济深、沈钧儒、陈叔通和郭沫若等。他们过去都和毛主席打过交道。因此，毛主席这次见了他们，真是老友重逢，倍感亲切。
有些不太熟悉的人，叶剑英参谋长、彭真同志和周副主席一一向毛主席作了介绍。毛主席亲切地握着他们的手，称他们是老先生、老朋友。民主人士和民主党派领导人有的说，毛先生真了不起；有的说，毛主席真伟大；有的说，毛主席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还有的说，毛主席是打遍全国没有对手的军事家。他们还称朱总司令是朱老将军，称周副主席为老朋友，指路人，患难之交。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首长与民主人士和民主党派领导人，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的亲切交谈。
周副主席看了看手表，对大家说：“朋友们，先生们，谢谢大家到这里来欢迎毛主席、党中央和人民解放军总部进驻北平。天快黑了，请诸位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后有机会再谈，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很。”周副主席的话音刚落，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毛主席和中央首长告别了民主人士与民主党派领导人，便分乘汽车离开西苑机场，在叶剑英参谋长的陪同下，由原路返回香山。
在回香山的路上，毛主席高兴地对我们说，今天总算完成了一件大事啊。从现在起，就可以向全中国全世界宣布，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已经进驻北平，这标志着中国革命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但还不是完全胜利，今天还不能开大的庆祝会，等全国都解放了，再开大的庆祝会，意义就更大了。
毛主席乘车来到香山脚下，汽车就开始往上爬坡。司机孙长金虽然加大油门，但汽车爬起坡来还是非常吃力。汽车进了香山大门不久，前面又遇到了一个70度左右的大斜坡，汽车“咯哒咯哒”猛响，就是开不上去。
毛主席问司机：“孙长金，怎么办呀？上不去，我们下来走吧。我们听你的。”
孙长金说：“好，主席先下车，我把汽车倒回去，再往上冲，这样出不了事。”
我们跟毛主席下了汽车，走到了慈幼院后门等着。首长们的吉普车也都在这里等着呢。我们到了毛主席乘坐的那辆吉普车跟前，司机周西林同志就请毛主席上中吉普车。
毛主席问司机老周：“到了吗？为什么还要上吉普车呢？”
警卫员说：“这段路是新修的，路太陡了，小汽车上不去，要在这里换吉普车才能上去。”
汽车沿着弯路陡坡开了一阵子，就来到了一个院子的大门口附近。
毛主席问：“到我们住的地方了吧？”
警卫员说：“到了，前面这个院就是。”
一到门口，就看见大门上面有“双清别墅”四个大字。进了大门，有好几位工作人员站在那里，正等着毛主席呢。
毛主席下了车对几位工作人员说：“你们比我们来得还早呀。”
到了院子里，见里面有一个大水池子，还有很多高大的松柏树，还有一个很别致的凉亭。看到这一切，毛主席便开玩笑地说：“这个院子很好呀，比我们在西柏坡住的院子又大又漂亮呀。”
从此以后，党中央机关就分别驻在香山一带，对外称“劳动大学”。
（阎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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