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被藏了好久

    曾经说过的誓言

    如今清晰可数

    深夜里

    谁能明白我的世界

    只为你的出现

    你了解我的一切

    却唯一不知道

    我一直在爱你

    ——苏小河

    我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的时候，看到守在我床边的竟然是王子，满脸憔悴的王子。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嘴角也有一圈青色的胡须。他这是怎么啦？我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他，可是我的喉咙没有力气，发不出一丝声音。

    “小河，你醒了？”他激动地看着我，眼角有泪水在闪烁。

    我点点头，他连忙走出病房，把医生们都叫了过来。

    我听到医生说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他们说：“先前失去的记忆可能会在这次车祸中找回来。”

    “真的吗？”王子走到我面前说，“小河，你听到了吗？你的记忆有可能会恢复。”

    是呀，我的记忆可以恢复，我早就知道了，因为现在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一切的一切，史了了的王子，那个她念念不忘的王子，她为了那个王子一去不复返。而我为了寻找史了了才来到北京，然后再被爸爸的车撞到，然后他发现我便是他的亲生女儿。

    这便是所有事实的真相。

    还有周格，镇水河镇的少年周格，我曾经是那么刻骨铭心地爱着他，可是我把他忘了。现在他却以另一个角色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为了钱，十万块，我的爱情只值十万块。

    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小河，你怎么哭了。”王子问。

    “因为，我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我努力让自己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河！”王子兴奋地说。

    “可是，王子哥哥，了了，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知道吗？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是，你却伤她的心，你把了了还给我？”我哭着打他。

    王子呆住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了了，在哪里……”

    最终，我并没有告诉王子了了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这些日子和王子的相处，我感觉到他对史了了的爱是那么地深刻。如果这个时候，我说出真相，他肯定不能接受，也许，他的人生将不会再继续。既然这样，就让他带着他未完的爱继续生活继续去爱吧，就像不曾受过伤害一样。

    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爱与恨，背叛与离别，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就像爸爸当初离开妈妈只是迫不得已。他迫不得已地离开镇水河镇，离开那个他深爱的女人，他只是为了将来能够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只是他忘了，一个未婚女孩子怀着身孕她要如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于是妈妈带着身孕嫁给了周格的爸爸，那个村长的儿子。那个一直暗恋着她的老实巴交的男人，尽管他结过一次婚，尽管他有一个一岁的儿子，可是妈妈依旧选择了嫁给他。只是谁又能想得到，这样的男子竟然会因为妈妈怀孕，把她往死里打。最后，无法忍受家庭暴力的妈妈，只好选择自尽。

    那时，苏小河才出生一个月。

    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初外婆为什么不让我和周格来往。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真相与现实往往只差一念，却如隔海天。一念之间，真假难分，善恶难辨，但人心尽显。

    关于镇水河镇的这些往事，是爸爸告诉我的。他在我的面前哭得像泪人，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惭愧中度过，我甚至没有再娶妻生子，只因为我爱你妈妈。”

    爱？爱到底有多深？

    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有告诉王子关于爸爸与我妈妈还有周格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该怎样面对这些事实，特别是我和爸爸的父女关系。于是，我选择了沉默。如果沉默可以让一个人减少接受现实的痛苦，那么就选择沉默，也许时间能给这一切带来良好的转机。

    两天后，我和王子一起去了镇水河镇，我们要一起去看史了了，尽管她不在那里。

    镇水河镇依旧平静如水，与北京的繁华相比，它如同世外桃源。没有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和世事难料，有的只是一片现实安稳的平静生活。

    我和王子坐在河边，河水在从我们的身边静静地流淌，整整一上午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偶尔互相对视，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么多悲伤，那么多的话，却不曾开口。我想王子也许和我一样。

    我扬起头，天空是那么湛蓝。我和周格，我和史了了，我们那么多的童真岁月都是在这个小镇度过的。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如今想起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如果我和史了了，我们沿着我们的人生之路稳稳妥妥地走下去，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也许，我们依旧很快乐地躲在一个被窝里，讨论着我们彼此喜欢的男孩。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史了了、王子、周格，我们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抬头看了看王子。他侧着脸，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沉迷在对史了了的回忆中的王子，那么地忧伤。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帮不了他，我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我没资格同情别人。

    时间在沉静中慢慢走远，傍晚的彩霞在我们的上空升起。

    王子终于肯回过头来看我，他说：“小河，你相信了了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能告诉他了了已经不在世上的事实。

    可是，王子，我要怎么对你说出我心中的这些感受呢？

    王子眯着眼，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我伸出手，想要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可是突然间，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了左为为的样子。是呀，王子还有左为为，那个可以代替了了让他幸福的女孩。

    “你和左为为怎么样啦？”

    想到左为为，我又开始担忧，如果她知道王子是这么强烈地爱着一个不在人世的女孩，她要怎么面对她和王子的感情，她会放弃吗？

    这时，王子突然抬头看着我说：“很多时候，我觉得左为为像极了史了了。和她在一起，我一直都在寻找和史了了在一起时的感觉。”

    王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谁说爱情不是自私的？谁又愿意做谁的替身？我有点儿替左为为打抱不平，但是我的心里又是高兴的，我被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弄得晕头转向。

    “但是，左为为离开我的时候，我又开始想念她，就像我想念史了了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个时候，左为为走了，我开始发疯了一般在上海寻找她，我甚至在报纸上登广告。”王子又说。

    “只是因为他和史了了相像吗？”我说。

    “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我对左为为到底是什么感觉。”王子痛苦地看着我。

    “你们都是这样对待感情的吗？”我冷笑。

    “小河，你怎么啦？”

    是啊，我怎么了？我只不过生气王子和周格用这样的方式对待爱情。如果不爱，说出来不就好了吗？谁都没有权利在爱情里高人一等，王子没有，周格也没有。

    也许是我生气的样子很吓人，王子开始安慰我。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想，左为为生气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安慰她？爱情里辛苦爱着的那个人总是最先妥协吧？大约是的。

    后来，我再也没有跟王子说话。我生气，生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气。回北京的时候，王子一路上变着花样逗我开心，他甚至学我的腔调唱歌。我这才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

    他说：“小河，你总算笑了。”

    说这话时，王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柔软。我突然有点疑惑了，到底哪个王子才是最真实的王子呢？

    属于史了了的王子？属于左为为的王子？

    王子回上海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爸爸告诉我，有公司要跟我签约。

    这应该算是经历过这些天的浩劫后，一个算得上喜悦的消息吧！签约是在学校里举行的。那天来了很多记者，签约仪式很壮观。老师们纷纷恭喜爸爸，我看着他们，觉得主角并不是我，而是爸爸，从头到尾我都游离在这场热闹的仪式之外。

    只是，这场签约仪式让我一夜间成了学校里的红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找我签名。这样的变化太快了，要知道从前的我一直是那么默默无闻。

    电视台开始找我做采访。爸爸的手段确实高明。这个时代，谁都不相信有真正的草根英雄，如果苏小河没有一个有钱又有实力的爸爸，我也相信这一切只会是一场梦！

    周格终于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他，我怕我会在他面前流泪。我曾经那么用心地爱过他，到头来却只是个阴谋。

    可是有些人总是会不期而遇。

    周三，我从电台回到学校，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我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周格。他像从前一样始终面带温暖的笑容。那样的笑容如同天使般好看，只是这样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大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明媚的周格突然变了样。只是因为那十万块吗？

    我想转身逃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周格喊住了我。

    “小河，对不起！”他站在我面前。

    听了这样的话，我的眼泪哗啦哗啦就流了满面。

    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能有什么用？对不起能让我们回到从前吗？不，都不可能。”

    “小河，不要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感谢你骗我？感谢你赐我一场空欢喜，是吗，周格？”我看着他。

    “不是的！不是的！”

    周格像鹦鹉学舌般重复着这三个字，可是这一切在我看来却是那么好笑。

    我说：“周格，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小河。”周格慢慢地走过来，他的手几乎就要摸到我的脸。

    我大喊：“不要过来！”

    周格突然就像木头似的，站着一动不动。我看着他，任由眼泪流了满面，身边来来往往的同学纷纷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也许，明天的报纸上又要登上“新秀苏小河的爱情史”了，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我不顾一切地在校园里奔跑。

    周格来看我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媒体曝光了。他们写苏小河、何琳和周格之间的故事，他们说苏小河抢走了何琳的男朋友，所以何琳才会在比赛的时候输给苏小河。

    真是莫须有的罪名呀！

    公司也因为周格的事情开了大会，他们甚至不允许我单独出现在校园里。

    他们说：“小河，你太单纯了。周格不过是在利用你制造绯闻，给何琳造势，她的新专辑也快出来了。”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满面。

    晚上，爸爸特意为了周格的事和我谈话。

    他说：“小河，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

    是呀！我是公众人物，周格，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告诉我关于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要告诉我你和长头发之间的故事。就这样让我们在沉默中分道扬镳吧！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我开始过着小明星的五彩生活，每天都有赶不完的通告，虽然大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演出，回学校的机会也越来越少。我已经从学校搬了出来，住在家里。年底的时候，爸爸安排了一场大型的媒体见面会，他正式向媒体承认我是他的女儿。

    一时间，关于灰姑娘的故事开始满世界飞扬，我成了“灰姑娘”的代名词。大家几乎忘记了我是苏小河，所有的人都亲切地叫我“灰姑娘”，包括公司给我请的小助理，连我的第一张专辑也叫《辛德瑞拉的神话》。

    辛德瑞拉？灰姑娘？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我的表象。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并不想做这样的灰姑娘，我只愿意做苏小河。

    王子也知道了这一切。我正想着怎样跟他解释的时候，他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站在我面前的王子风尘仆仆，脸上写满了愤怒。

    “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他把手中的报纸递过来。

    我看到报道上写着“灰姑娘苏小河的传奇童话”，上面配的是我和爸爸在新闻发布会上的照片，我竟然笑得那么开心。

    “是的。”我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他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王子……”我看着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真他妈的是个傻瓜。”

    王子看着我自嘲地笑着。他的笑声刺痛了我，可是我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如果我告诉他，我只是害怕他知道真相，害怕他和我一样受伤，他会信吗？不，他一定不会。我知道，那么桀骜不驯的王子，那么害怕欺骗的王子，他是不会相信我的。我只能看着他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两眼空洞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对不起！

    晚上，我在录音棚录音的时候，眼皮开始跳个不停。史了了出事的时候，我的眼皮也这样跳过。一种不祥的念头一下子划过了我的大脑。

    果然不到五分钟，我的助理就在录音棚外面朝我做打电话的动作，我顾不得还在录音，冲了出去。

    电话是“蓝调”酒吧的老板打来的。他说：“你是王子的朋友吗？你赶紧来一趟‘蓝调’酒吧……”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把电话丢给助理，拼命朝外跑。

    蓝调在后海酒吧区，是一间很不起眼的木头房子。推开门，我就看到了正在闹事的王子，他正举着一瓶杰克·丹尼，明明走路都开始东歪西倒了，却还紧紧地抓住眼前两个穿着艳丽的女孩不放。

    我推开围观的人，冲上去大喊一声：“王子哥哥！”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王子歪着头看我，满脸醉意地说：“你……你喊我吗？”

    我冲上去要抢走他的酒瓶，他却紧紧地抱着瓶子连连后退。

    “把酒给我！”我说。

    “你又要骗我，是吧？”他说。

    “对不起！”我内疚地看着他。

    “不，你，你们，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骗我。”王子拿着酒瓶朝人群里洒酒，我的脸上、衣服上都被他泼上了酒水。有人发出惊叫声，那两个衣着艳丽的女孩双双逃出人群。

    我顾不得这么多，仍旧朝王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王子哥哥，如果你泼了酒心里舒服，我今天就让你泼个痛快。”

    有人拉住我的手说：“不要过去！他发酒疯，今天晚上已经泼了好几个人，酒钱也没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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