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为为知道吗？”我抬头看着他。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她最近也躲着我。小河，有空多给她打电话。她在上海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希望你能帮助她。”
“嗯。我会的。”我说，“王子，你变了，从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也许吧！人总是要长大的。不是吗？”
是呀！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后要独自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我们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处处逃避自己犯下的错误。
左为为一直没有再找我。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都是她的秘书接的，她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谈判。我倒是和“凤凰”经常在网络上不期而遇。每一次都是她说她的爱情，然后我们讨论着一些爱情观点，那些零零碎碎的语句，让我对她的爱情和她爱着的人越来越好奇。
凤凰：其实我和他应该早就认识，但一直没有见面，后来我们竟然是相亲对象。原本，在我心里他就是一坏小子，我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上他，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已，我甚至想如果他真那么坏，我得找个机会教训他，让他爱上我，再狠狠地甩了他。可是事实上，我陷入了与他的这场爱情游戏，并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你知道的，爱情里谁先动心，谁就要输得多一点儿。
苏小河：爱情里其实没有输赢，只有爱与不爱。
凤凰：这样说，也许是不够爱。
苏小河：不一定，我说的不是真理。
凤凰：你说话真有意思。跟你聊天没有一点儿负担，像是在跟很亲密的人说最心底的秘密，一点儿也不担心你不愿意听。
苏小河：每个人都有情绪需要发泄，我很幸运，能成为你的垃圾桶。
凤凰：谢谢你。
周一的下午又有一堂有意义的情感课，这次不需要岳园园提醒，我主动找她去听课。
“你被同化了，看来你的麻烦大着呢！”她看着我，似笑非笑。
“为什么这样说？”我问。
“有感情问题的女生才会迫不及待地去听情感课。”她说。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你的感情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了？”我笑她。
岳园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们已经在交往了。”
“啊，太空速度。这样的好事也瞒着我！”我假装生气。
“是你最近太忙，没注意到我的变化啦。”她说，“对了，你的‘暗恋’进展得如何？”
“我？最近在解决别人的感情问题。”我连忙转移话题。
“都成了情感专家了？”
“是呀是呀！”
“不过情感专家往往很容易陷入感情里哦！”
“……”
下午的情感课依旧是说感情，这一次的主题是“性”。爱与性，是人的本能，就跟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晚上，我和“凤凰”在QQ上也说到了这个话题。
凤凰：我的第一次给了他，可是他并不知道，当时他嘴里喊着的名字是他前女友。
苏小河：啊？怎么会这样？
凤凰：因为他一直爱着她，我只是一个替代而已。或许是上天在惩罚我，我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
苏小河：别这样说，如果他真的不爱你，可以选择放弃的，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生。
凤凰：或许吧，但我的理想就是爱他。把爱一个人当成自己的理想是不是很没出息？
苏小河：爱情是伟大的。
凤凰：可惜我们的爱情充满了崎岖和诱惑。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就分手了，他一直想着他从前的女友，我怀了他的孩子，但是他一直不知道。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突然想起了史了了。两年前的史了了，她也怀了王子的孩子，她为了爱不顾一切。这个凤凰，她的经历跟史了了是那么相似。我突然有一种想亲近她的感觉。
苏小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凤凰：当然可以。
苏小河：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大约有两分钟的沉默，凤凰的头像突然就灭了，我的心跟着怦怦直跳。我紧紧地盯着电脑，生怕凤凰不再上线。终于，她的头像又亮了。
凤凰：不好意思，刚才掉线了。你说什么？
苏小河：我突然想知道你的名字？
凤凰：我叫凤凰。
苏小河：我是说你的真名，现实中，身份证上的名字。
凤凰：凤凰就是我的真名，就如同苏小河一样。
苏小河：哦，是这样的吗？你怎么知道苏小河是真名？
凤凰：我猜的。我难道真的猜对了吗？
我再也没说话。看着凤凰的头像，我一次又一次把她的样子跟了了联系在一起。我不知道我的直觉是不是错的，史了了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难道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史了了存在吗？这听起来是多么地不可思议。
这天晚上，我一直在做梦，梦里全是史了了。我跟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地问道：“了了，你回来了，是吗？”可是她没有回答我，她把我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哭着从梦中惊醒，四周一片寂静。
周末，我一个人去学校外面的理发店剪头发。来上海后，我一直留着短发。
给我剪头发的是一个帅气的男生，据说是他们店里一流的短发设计师。
“你的脸形很适合留长发。为什么不留长发呢？”设计师看着镜子里的我问。
“你不觉得短头发比较好打理吗？”我反问他。
“你的发质很好，乌黑靓丽，留长头发不会难打理的。”他继续游说我。
我笑了笑，不说话。有的人总是这样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
“因为爱情吧？”他说，“因为爱情才不愿意换一个造型吧？是不是你喜欢的男孩子喜欢你短发的样子？”
我还是没有搭腔。
我剪头发与爱情无关，而且周格喜欢的是长头发女孩，史了了和左为为也都是长头发的女孩。我从来不觉得爱情和头发有什么关系，如果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在乎爱情以外的东西的。王子是不会因史了了的外形改变，而不再喜欢她的。
我刚从理发店出来，竟然意外地接到了左为为的电话。
“苏小河，好久不见你。有空吗？”她问。
“有呀有呀。”我说，“我找过你好几次，你总是很忙。”
“对不起，这阵子有点儿忙。”她说，“你等我，我去学校接你。”
“好的。”
挂了电话，我心情愉快。不到二十分钟，左为为的车就停在了学校门口。我拉开车门，吓了一跳，左为为竟然剪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发型，短发齐耳。
“为什么剪短头发？”我问她。
“天气太热，没办法。”她说。
说完，她就发动了车子。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侧脸，事实上，留短发比长发更适合她，她短发的样子很有气质。
车子依旧停在上次的那家咖啡厅。我这才看清这家咖啡厅的名字，竟然叫“散”，散开的散，奇怪的名字。
“人生本来就是来了又散。”左为为站在我身后说。
我回头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左为为领着我走进咖啡厅。我认真地将这里打量了一番，简单得几乎看不出风格的装修，墙上有几幅抽象派的油画，孤零零地挂在那里。老实说，这种风格我并不喜欢，我喜欢温暖一点儿的小店，有家的感觉。可是我不喜欢，并不代表别人不喜欢，这里的生意不错，门庭若市，看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喜欢让自己失眠。
我不喜欢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大脑就无法停止，总是想着一些让自己纠结的问题。可是左为为不这样认为，她说：“失眠后可以更清楚地看清自己。”
“那你现在看清自己了吗？”我问。
“你知道吗？这里只卖咖啡。”她答非所问。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服务员送上煮咖啡的器具和黄褐色的咖啡豆。左为为对我说：“今天我想自己煮咖啡给你喝。”
说着，她就把那些深黄褐色的咖啡豆放进小锅，打开文火，用一个小银勺慢慢地翻动。随着咖啡豆的颜色逐渐变深，它特有的香味，弥漫在我和左为为的身边。直到它变为深褐色，稍微有点儿焦味，左为为才把它取下来，让它静静地冷却。
“我喜欢来这里煮咖啡，可以让我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左为为看着我说。
我看着她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好。左为为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的，我想。
“有时候，咖啡就像爱情，在芬芳散尽后开始降温。”她说。
“你是在说你和王子吗？”我问道。
她笑着摇摇头，把一小壶蒸馏水倒进了蒸馏器再次蒸馏，然后说：“用二次蒸馏的水冲出来的咖啡会更圆滑，更容易入口。”
“这些你是行家，我不懂咖啡。”我说。
“我对咖啡的热爱就像对王子的感情，中毒了。”左为为看着我，自嘲地笑。
“别这么说。”我说，“他一直很担心你。”
“都是我自己死缠烂打。”她的脸色苍白。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其实她很幸运，至少现在王子已经开始在为她担心了。可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她转过身，双肩有点儿颤抖，过了一会儿，面对我的又是一张笑脸。
“其实，我希望王子能够爱上我。”左为为说。
左为为大约醉在自己的咖啡里了，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喝咖啡，大杯大杯，一饮而尽。也许她只是想让自己在咖啡里沉醉吧。只是，我呢？我也有无数个理由让自己喝醉。我明明喜欢周格，可是我还得隐忍着，只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到底有多么爱周格。
晚上回到宿舍，我果真失眠了。左为为没有骗我，“散”的咖啡有让人失眠的魔力。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周格的影子。我有一种冲动，想马上见到周格。
第二天，我又去了何琳的公司，这一次我见到了正在录音的何琳。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造访，她很惊讶，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仿佛我在她心中没有了任何烙印，北京的那些往事，被她的记忆自动略过。
我开门见山地问：“周格呢？”
“我怎么知道？”她从口袋里拿出香烟。
“他不是和你一起来上海了吗？在机场我见到了。”我说。
“他是和我来了上海，不过现在我们不在一起了。”
“你不是很爱周格吗？”
“爱。那是从前，现在我只爱我的歌迷。”
“你……”
我发现再跟她谈下来，也不问出什么结果，只好站起来和她告别。
我无比沮丧地走出了大门，没有想到何琳会追上来。
“其实，我和周格没有什么。”她突然说。
“啊？”我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
“周格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我只是一厢情愿……”
“你不是说周格和你在一起了吗？”我尖叫道。
“并不是这样，我只是受了你爸爸的委托，才故意那样跟你说的，因为他不愿意你和仇人的儿子在一起，当然更重要的，他不愿意周格带你回镇水河镇。只是，他没有想到周格会答应帮他让你参加比赛，你所见到他们聊天的内容，不过是周格让你爸爸同意你们俩交往……”
“怎么会这样？”我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爸爸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
“人都有私心的，你爸找我来参加比赛，只不过是要保证他的地位，如果你苏小河输了，他还有我这张黄牌，只不过所有的事情都瞒着你而已。”
“那么十万块的分手费呢？”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心痛得快要死去。
“那是我骗你的，十万块是你爸爸答应给我的酬劳，我不过叫周格去领而已，刚好你又上当了，所以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爱周格，我爱周格不比你少。新生迎接会那天，我就爱上了周格，可是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镇水河的苏小河，为了报复你们，我故意编造所谓周格和你爸爸的交易。苏小河，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好骗。”何琳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我觉得一种天崩地裂感朝我袭来：“这就是事实？”
“对，这就是周格离开你的事实。”何琳云淡风轻地看着我，“反正周格已经走了，而我也不再爱他，说出来也无所谓。”
“所以说，裸照也不是周格做的。”我几乎不敢相信。
“是的。那些照片都是我拍的，他并不知道。”
天啊。原来真相是这样，那么我都做了一些什么，在周格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选择了不相信他。而且，还让他误会我喜欢的人是王子。那么多的机会，只要我静下心来听听周格的解释，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真相大白。可是，我太急躁了，我连一分钟的时间也不愿意给周格，所以活该我失去他。
“苏小河，你太单纯，也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所以你身边的人才会一个一个地离开你。”何琳盯着我说。
是的，她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知道周格去哪里了吗？”我几乎用企求的语气看着何琳。
她摇了摇头。
我最后一丝信念消失了，心像秋天的落叶一般慢慢地落了下来，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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