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之死-为情所困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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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情迷

    我的桌上有封信,是玉仙的。

    她说想见我,问我能不能去看她,到时她去车站等我。查查日历,她约的日子是星期六。

    第二天我坐了四个小时的车赶到玉仙打工的淄县。玉仙果然很守时,一直在车站门口等,柔和的阳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白色门帘,很和谐的照在她身上,将她的轮廓镀了一层金边,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双眼,我似乎能看见有许多阳光精灵在她的发梢起舞。

    高兴的几声问候之后,我跟着玉仙去了淄县郊外的一个小山坡,有一条澄绿的小河环绕着流淌向田畈深处。

    我试探地把手搭上玉仙的肩膀说:“你看你的褂子都让汗湿透了。”

    玉仙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没说什么,我的手又不自觉地从她的胸前滑过。

    玉仙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声说:“到处都是人,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全身似燃起的大火,显得异常燥热,只想快些找到一个避人的地方,于是心急地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玉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咱们去北边的小公园吧。”

    那是个街心公园,不需要门票。我们在一架葡萄藤下的石凳上坐下来。玉仙离我远远儿地坐着。坐了一阵她忽然哭了,吓了我一跳。

    我急忙问:“玉仙你怎么了?怎么了?”

    玉仙停顿了一下说:“我高兴。”

    见我再不吭声,她摸着眼泪说:“大哥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想你吗?”

    我把玉仙抱到怀里说:“小娃娃,我不是来了吗?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说着就去吻她。

    玉仙推开我,躲闪着说:“你怎么这样,有人啊。”

    我急促地说:“他们看不见的。”就这样说说笑笑了好一阵子。

    我们都累了,重新坐好。

    我懒洋洋地对玉仙说:“我累了,让我趴在你腿上歇歇。”说着就把脸埋进玉仙的双腿间,额头贴在她结实而柔软的小腹上,无边无际的温暖从我心底里升起。

    玉仙双手缓缓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喜欢这种母性十足的抚摸,仿佛回到了童年,正躺在娘的怀里。我想起生病时的孤独和渴望,而禁不住全身轻轻地颤抖。

    玉仙小声问:“你想我么?”我沉浸在温暖里没有出声,当然,我的回答是突然迸出的热泪。

    玉仙感觉到了,吃惊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捧起我的脸。

    我也许是不想让经过这里的人看到一个大男人伏在一个小女孩怀里落泪的狼狈相,于是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得更深,告诉她,自己生病时对她的孤独和思念。她说:“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去看你的。”

    泪水似乎把我的心洗得清亮了。

    我重新坐起来说:“你上班了,我就是打电话也找不到你。再说这么远,等你跑来我也许就完了。”

    玉仙吃惊地说:“你说的这是啥话,这么难听。”

    我说:“玉仙,你病了的时候想谁啊?”

    玉仙撇撇嘴说:“我想娘。”

    我一本正经地说:“一个人在孤独中想念的人就是他最喜欢的人。也就是说你对我并不似我喜欢你一样。”玉仙要辩解,我却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我接着说:“玉仙,无论什么时候你要记住,我真的喜欢你。”

    玉仙显然很感动。她玩弄着手里米黄色的帕子,红了脸,轻轻地咬了咬唇,然后听话地点着头。

    过了会儿玉仙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跟你回去行吗?”

    我惊喜地说:“怎么不行?”说着就拉起她,“咱现在就走吧。”

    玉仙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要回去拿点东西。”

    我佯装责怪玉仙,却语气温柔:“你真正耍人,为什么不早些带来了呢?”

    玉仙笑了笑,嘴角荡起若隐若现的梨涡:“我是怕你不让我跟你去。”

    我怜惜地抬起她的下巴说:“你可真是个小傻瓜。”

    万达公司离车站有五里路,走了不到一半就下起雨来。

    玉仙撑起伞两个人紧挨着在雨里走。有几个女孩子匆匆地赶上来,她们没带伞,跑到一个叫恒达的陶瓷公司门口,和门卫商量去传达室避避雨。门卫不答应,挥着手赶一群鸭子一样把她们赶走了。看那几个女孩子狼狈地在雨里跑,门卫哈哈大笑。

    玉仙说:“那几个女孩子全是她们公司的,其中那个短头发的叫小雪,是内蒙古的,半年才回家一次。”我留意过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她看上去很小,好像才有十六七的模样儿。

    我心里突然很伤感,贫穷和物欲的追求使女孩子也离乡背井。

    我怨声载道:“这门卫也真混蛋,竟然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玉仙接过话说:“这里的人都坏死了,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对待我们就象对待机器一样。真正的不叫人活了!”我怜惜地把玉仙搂到怀里,玉仙感到不自然,挣扎着出来。那时我都动过放弃工作,陪小小的她在这里打工的念头。雨越下越大,我们撑的那把伞根本不管用,先是下身的衣服湿透,而后褂子也湿了。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偶尔在雨中缓缓行驰的汽车。

    路上的水滚滚横流,天上的雨瓢泼而下,打在光洁的肌肤上,像是情人亲密的接吻。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尽管没有星星,但是这场大雨照样营造了一种美妙的气氛,为我和玉仙创造了夜晚一样属于私人生活的空间。在雨里我毫无顾忌地把手探进她的胸前,玉仙低着头,没有说话。我的手湿淋淋的,她的胸脯也湿淋淋的,手背上的雨水冰凉冰凉,而贴紧她的掌心里却是热乎乎的。我甚至看到了雨水沸腾升起的蒸气。

    玉仙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我的腰,没有丝毫的拒绝和羞涩。只是她的身子越来越软,几乎是我在搀着她向前走。雨停了。我看到玉仙的裙子和褂子贴在身上,淡红的内衣的轮廓清晰可见。我有些冲动,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蹲下身子给她拧裙子上的水。

    玉仙要拿的东西是一大兜方便面,那是十几天前他们发的福利。她一包也没舍得吃。她对我说:“你早上总是不吃饭怎么行?早晨泡包方便面吃总比空着肚子好。”

    倒了好几次车,快到郾城时已经没有去我那里的客车。在路边总算等上了一辆过路车,那辆车上人很少,我就和玉仙远远地坐在后面躲开人们的视线。天已经黑了,车里也黑乎乎的,玉仙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也靠在椅背上半合着双眼。雨彻底停了,凉风习习。

    这条路的车流量很大,车灯灿烂,绵延不绝,如一条游龙在山间蜿蜒盘旋,又如一条闪亮的溪流,从山顶上潺潺而来。攀到山顶的车灯明明灭灭若有若无,融进闪闪的星光里。这是一个大晴天,天空如一片蓝莹莹的玻璃,仿佛能听到星星闪烁时在玻璃上敲出的脆响。我仰望着星空,沉浸在那宁静、平和、淡然的境界里。

    我凝视着怀里睡去的玉仙洋溢着安谧幸福的脸庞。

    到了郾城市区,我们在城东下车向城西走。

    灯光很亮,把玉仙的身材勾勒得凸凸凹凹。我只恨不能两脚生风,快些回到房子里。路灯疲倦地交接着我们长长短短的影子,终于到了宿舍所在地的南北路上。那时已经九点多了,可是因为天热大家都在外面乘凉,我怕遇上熟人,就让玉仙远远地跟在身后。

    走上楼,见对门亮着灯,就悄悄开了门。

    玉仙接着进来了,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不开灯?”

    我慌忙道:“你声音小一点儿行吗,别让对门听见了。”

    我摸黑打开电扇,两人身上的汗都少了,我就把她抱到怀里。

    玉仙娇气地道:“你做饭咱们吃吧。”

    可是此时的我根本没有耐心做饭,便不耐烦说:“我不想吃,我累了只想睡觉。”

    玉仙只好小声说:“我也不饿,也很累。”

    我急忙道:“那咱睡觉吧。”说完把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玉仙看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眸深沉如黑夜,似乎有一种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玉仙浅浅凄楚一笑,如月下昙花般的脆弱美丽,让人心潮澎湃。她的笑容,稚嫩而柔软,仿佛融化进了黑夜,又天真无邪得好像是风中花瓣飘了过来,让人就像回到春天的夜晚一样。

    我的欲望之火熊熊而起,早把理智烧得灰飞烟灭。我紧紧地抱着玉仙,很快大汗淋漓,衣服都紧紧地粘在身上。玉仙的一步裙上有一排纽扣。

    我温和地说:“玉仙,这些扣子真硌人。”

    玉仙双颊的红霞如胭脂晕开,眼睛漂浮着回避着我的眼,却亮若星辰。她挣脱之后说:“那我脱了裙子吧。”

    我没想到玉仙这么主动,以为玉仙有意,便馋猫地望着玉仙。不想玉仙没脱裙子,反而转过身子,笑了笑说:“大哥,你能不能给我讲故事听。”我看出来玉仙是借故与我保持距离,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又见玉仙说的那么真切,就说:“好吧。不过,故事我可不会怎么讲,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童话故事。”玉仙眨巴着眼睛。

    “你真是个小孩,这么大了还听童话。我不过,我是当老师的,说童话故事,你可难不倒我。”

    我见玉仙笑得很开心,于是就讲麻雀的童话故事:

    “小麻雀生得不漂亮,人们都叫它丑麻雀。即使它整天在屋前屋后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叫着,向人们献殷勤,也没有人说它一句好话。这使小麻雀十分烦恼,它决心要学如何打扮,努力改变自己的形象。听说树林里美丽的小鸟很多,黄莺、鹦鹉、翡翠是著名的彩鸟,谁见了都要称赞见句。小麻雀就飞到树林里,当面向这些鸟请教,如何化装打扮,把丑麻雀变成美麻雀。

    翡翠说它已经定型了,要改变面貌需脱胎换骨,非花几年苦功夫不可,难订很大,不肯收这个徒弟。鹦鹉、黄莺也认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教一个学生如何美容。麻雀见大家不肯教它,就伤心地哭起来,并说:‘你们不教我我就不走,就死在这儿。’

    翡翠见麻雀哭得伤心,又被缠得没办法,就对黄莺、鹦鹉说:‘我们时间很宝贵,没工夫和它多说,我们就每人送它几根羽毛,让它自己去打扮吧。’大家认为翡翠说得对,就同意了它的意见,每人拔下几根最漂亮的羽毛送给了麻雀。

    麻雀认真地把羽毛插在自己身上以后,便高高兴兴地回家了。伙伴们见小麻雀打扮得光彩照人,都说它漂亮,如果不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没有改变,简直不敢相认了。

    小麻雀也很得意,在屋前屋后飞得更欢了,希望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一下,果然不错,主人一看见这只花麻雀就觉得十分新奇:这是什么鸟啊,如此美丽,怎么以前没有见过?说着马上去拿了一张捕网,很快就把这只花麻雀捕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关在笼子里,欢喜地说:‘小雀儿,你太美了,就乖乖地在笼子里呆着吧!’小麻雀一下子失去了自由,忍不住惨叫:‘如果我仍是一只丑麻雀,怕不会有这一天吧?’”

    玉仙听完,抿嘴笑了。

    我问玉仙:“这个故事好听吗?”

    “好听。我感觉我现在就像那只小麻雀,你就那个捕捉的主人。”玉仙说。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听出了言外之意,神色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哥,读书多了就是好,能懂这么多道理。”玉仙说。

    “我只是讲个故事,你想得太多了。”我说。

    “大哥,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大哥哥,可是你总动手动脚的,没有一点正经,大哥如果总这样,以后我可怎么来见大哥呢?我可不想成为你笼子里那只小麻雀。”玉仙的眼睛很真切。

    “玉仙,睡觉吧。”我懒懒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而那晚,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玉仙那真切诚恳的眼神。

    26色戒

    早晨醒来,已是九点多钟。

    耳朵里是稠密的汽车喇叭声和自行车铃声。这是在城里,在市政府宿舍区二楼我那小小的宿舍里。那时,玉仙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欢乐,她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任没有理由的欢乐和甜密的疲倦在全身弥漫起来。玉仙仿佛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那条黄土路在她眼前蜿蜒攀升,她又仿佛躺在羊圈里,那桔黄的阳光笼罩着她,让她沉浸在晕眩里……

    我说:“你在想什么?”

    玉仙轻轻一笑:“没想什么。”未来的日子似乎就象她现在的心情的一样无边的欢乐和甜蜜,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让她惊奇而激动。两人仿佛不认识似地对视着,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我扳过玉仙的肩说:“玉仙你让我好好看看,你多漂亮啊。”

    我趴在玉仙耳边轻声说:“玉仙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玉仙你要相信我。”

    我的手指有了灼热的温度,游弋在玉仙光洁的背上。我不均衡的喘息,仿佛潮水般的泛滥,将她完全的覆盖淹没。我的呼吸变的急促而激烈,呼出的热气打在她耳朵上,吹乱了她漆黑的秀发。

    “玉仙,你的皮肤真光滑。”我赞美着她,眼神透出的是燃烧的情和欲,闪烁着兽类的光泽,像暗夜中饥饿的动物。她看到我目光灼人,它仿佛唤醒了她身体里的什么,感到从身体的某个地方升腾起一股火焰,顺着她的脊梁燃遍全身。在她的灵魂里,在很遥远的地方,她觉得什么东西在醒来,在那里跳动着。她又有点害怕起来,她不想被这样地爱抚。

    我的目光像一片锋利的犁铧,似乎想要把眼前的这片土地一剖为二。

    “你……我走了,我再也不来你这里了!”玉仙红着脸,生气了。

    玉仙非要走。我却一脸的懊悔,我说:“玉仙,都是我不好,我改。”

    玉仙还是要走,背好了包。我去送她,到车站时我有些不安的问她:“玉仙,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来看我了?”

    玉仙笑笑说:“大哥,你应该好好待嫂子,你不该对我这样的。”

    我想不到玉仙会这样,就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夜色朦胧中,她是那样的端庄美丽,几缕黑色的刘海下,牛奶一样洁白的面庞神秘而迷人,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让人永远感到信心和勇气,我若有所思,一路怅然地走回家。

    27出轨

    我天天等着玉仙的信。玉仙的信没等到,五天后玉仙竟然出人意料地自己来了。下班后,我快到家门时,突然迎面一个穿米黄色一步裙的女孩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正是玉仙。我喊了一声,她惊叫着停下来险些倒在地上,我连忙过去扶住她。

    玉仙惊慌地挣脱,说:“不行,不行,让人看见了。”

    我暧昧地问:“你要去哪里?”

    玉仙羞涩地说:“去找你啊。”

    我问:“怎么骑车子来的?”

    玉仙擦擦鼻翼上的汗珠儿,说:“那我要骑驴来吗?骑车好呀,不过路远了些。”

    我笑笑说:“真累坏你了吧。”说着,视线停在她疏离而美丽的脸上。

    我们一直向西走,拐上那条路,就进了穿向宿舍巷子,那里比较僻静,我们就站在那里说话。

    玉仙问:“海梅嫂不在家吗?”

    我说:“她一直在沙河乡中学,她每天都要教书,哪有时间来我这里,这里是我的宿舍。”

    玉仙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把她也调到郾城的学校来?”

    我假腥腥试探她:“我又不是人事局的,哪有这个能耐,再说,玉仙,我真的想和她离婚。”

    玉仙立眉埋怨道:“你说的什么话呀。你要再这么说,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我笑笑说:“我只是说心里话,你要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

    玉仙埋头说:“我把你当大哥哥呢,你总这样,我感觉对不起海梅嫂。”

    我戏皮笑脸地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要说她。说实话,最近不见你来,我都想死你了。”

    玉仙认真地问我:“是吗?你想我什么啊?”

    “我想你的模样儿。”我说着手又不自觉地到了玉仙的胸部,“我还想它。”

    玉仙红着脸,立即推开我的手说:“你就知道想这些。”

    我死皮赖脸地说:“我还想……”说着便不顾她的挣扎毫无羞耻地去解她的扣子。

    玉仙一闪身子躲开了,有些生气地说:“你不尊重我,你不尊重我。青天白日的,你也不怕别人看到,你这坏习惯怎么不改改啊。”

    我怕她真的生气,就不再动手动脚了,笑笑说:“我不想骗你,我真的想你。玉仙,你难道不想吗?”

    玉仙马上背过身子说:“不想。”

    我扳过她的身子说:“你来找我,要对我说什么?”

    玉仙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你工作忙,又听你说在这里一个人,反正我没事儿做,就来照顾你。”

    我笑道:“你怎么照顾我啊?”

    玉仙说:“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你那么忙,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我听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玉仙,你对我真的很好。”

    玉仙满脸认真地说:“大哥,我一向敬重你,往后可不能那样没个正经,你要惹恼了我,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我说:“我不会,你就放心吧。”

    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我执意要去饭店吃饭,可是玉仙一点也不饿。我们就在宿舍区门口的瓜摊买西瓜吃。吃完后她拿手出手帕给我擦嘴边的西瓜汁。从这个小小的动作中,我仿佛看到了海梅的影子。

    在我宿舍的两天里,玉仙细心地照顾着我的生活,就如她照顾自己的亲爹一样。玉仙先是擦地,两室一厅的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她也是端着水盆,用抹布仔细地擦了一遍,瓷砖铺的地板,顿时亮得能照见人影儿。我的房间里很乱,衣服在床上、沙发上到处都是,玉仙把把它们收拾起来,然后一件一件都仔细地洗了,干了后再叠得整整齐齐地放进衣柜里。玉仙又拆下被套和床单,足足洗了一下午,然后套被子,挂蚊帐,擦席子……

    第三天早晨,我正准备去上班,玉仙在厨房洗衣时大喊:“大哥,你快来看,你的袜子!”原来,我的两双尼龙袜的后跟都打了补钉:粗针大线,笨拙无比。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问:“怎么了?是不是很臭?”

    玉仙说:“臭没什么,你看你是怎么缝的?一双袜子值几个钱,不能穿了就扔掉,何必这么麻烦?”

    我说:“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这袜子质量好,破了一点点就扔掉,怪可惜的。”

    玉仙笑道:“也没见你有多省,你那几天在外边吃饭,乱花的钱都够你买多少只袜子,真是该省时不省,不该省时你偏要省。等我洗了再给你拆下来缝缝吧。”

    我看到玉仙脸上渗出的汗水时,就说:“玉仙,你累坏了吧,这两天尽给我干活了,你也歇歇吧。”玉仙笑笑,抬起袖子擦擦汗没有说话。

    直到下午我下班,玉仙说两天多时间就把房子打扫的整整洁洁,心里却充实了许多,现在必须要赶回淄城去,因为三天假已满,第二天必须要准时上班。我也不好挽留,只好骑摩托车送她回去,走的时候竟然忘了取下脖子上的钥匙,那是我宿舍的钥匙。

    俗话说冤家路窄。半个月之后的一个周六的傍晚,玉仙却来找我,碰巧我不在宿舍。仅仅半月的时间,玉仙感觉我的宿舍似乎又有些乱,于是忙前忙后的收拾。玉仙到楼下去买洗涤液。她万万没有想到,海梅也到了郾城市,而且就和我在一起。

    正巧那是前一天,也就是周五的下午,海梅到这里找我,来探望我的生活。海梅第一次来,见我的房间乱得像猪窝,正要收拾房间,一大早就被却我拉去参加单位同事小贾安排的一次聚餐。吃过饭,海梅说很久都没看电影了,我就带她去看电影,看到一半我就不想看下去了,说电影不好看。海梅就跟我回宿舍,我们上楼梯时却突然发现房间里亮着灯。

    海梅惊奇地说:“我记得出门时没亮灯啊。”

    我没敢出声,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房间里有人,就心跳得厉害:“莫非是玉仙来了?”于是,匆匆忙忙上楼梯,海梅在后面也紧跟着上来了。打开门后,我的头嗡一下就大了,沙发上果然放着玉仙的棕色小坤包。

    我到厨房里、阳台上找了,都没人影。我拿起玉仙的包胡乱翻着,掩饰内心的慌乱。里面有口红,化妆品,身份证,还有几包卫生巾。海梅从厕所里出来,脸色很难看,瞪眼立眉的对我说:“你把门上的钥匙给了别人吧?昨天我问你另一把钥匙,你说丢了,我就觉着奇怪。”

    海梅拿过玉仙的身份证看了看说:“这个就是许家村小学代课的那个女孩子是吧?”

    我无奈地看着海梅手里的身份证,无言以对。

    随后,海梅冷嘲热讽地说:“你本领真大,连比你小十岁的女孩也勾搭上了。”

    我很反感“勾”这个字,但我仍是默默无语,有些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玉仙回来,我就很焦急。我起身对海梅说:“我到招待所去看看。”还没等海梅回话,我就走到门跟前,开门时,却听到一串高跟鞋的脆响声匆忙地下了楼梯。我追下楼去,玉仙已拐过了楼角。我不好大声喊她,又不好放开步子去追,一直到宿舍区外的南北路上才赶上了她。

    我抓住她的肩膀,可是她拼命挣脱了。那里有几株树冠巨大枝繁叶茂的泡桐遮住了灯光,投下一大片阴影。我把玉仙拉到那片阴影里说:“我才去了的,没想到你么快会来。”

    她摇摇头说:“我下午就来了,你不在家里,我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我下楼去买洗洁精,没想到回来时就听到你们的说话声,我就猜到是大嫂回来了。”

    我撤谎说:“我和海梅去看了一个熟人。”

    玉仙不再说什么,倒在我怀里哭了:“大哥,我对不起大嫂,对不起大嫂。”她抹着泪说,“我知道我不该来的,可我还是不放心,就想来帮你料理家务,但我没想到大嫂今天也在,我该怎么办?大嫂一定会误解我,我该怎么办?”

    我拍着她的头说:“玉仙,你别怕,我们之间又没什么事。”

    玉仙哽咽着说:“我知道,可大嫂怎么会相信,毕竟我拿了门上的钥匙。”

    我拍拍她的肩头说:“没事,有我在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就放心吧。”

    她有气无力地说:“唉,我真的是昏了头了,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说:“傻孩子,我们上楼去吧,这么晚了,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回事啊。”说着我就要拉她上楼去。玉仙慌忙挣脱我的手说:“你真是疯了,非要闹得海梅嫂生气你才得意吗?若我现在还回去,那她该多伤心。今天让她碰上,我就感到太对不住她了。你回去吧,好好劝劝,别惹她生气。快把我的包拿出来,我要走了。”

    我忙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玉仙小声说:“没事,我去酒厂找同村的一个姐姐。”

    我着急说:“都快十点了,你现在去找不见人不说,那么远的路,没车你怎么去啊?再说反正海梅知道你来了,不回去反倒让她更寻思什么。”

    我好说歹说她终于同意了,很为难地跟在我后面,一遍遍地说:“我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见她,怎么见她啊。”

    进了门,玉仙低着头和海梅打招呼。

    玉仙语无伦次地说:“海梅,不,大嫂,你在家啊。”

    海梅微笑道:“玉仙来了怎么不在家里等着?”

    玉仙红着脸说:“大嫂,我先洗洗脸去吧。”说完慌忙走进卫生间。

    见玉仙进去了,海梅转脸对我说:“玉仙她绝对不是第一次来。”

    我闪烁其辞道:“她来过一次,不过就是给我洗洗衣服做做饭吗,你总不至于认为和我靠近的女孩子都和我上床吧。”

    海梅声色俱厉地说:“你这人花言巧语很难说。”

    玉仙很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我故意问:“玉仙,你还没吃饭吧?”

    海梅站起来说:“我炒菜去。”

    玉仙连忙说:“不用,大嫂真的不用,我在外面小摊上吃过了。”

    我笑笑说:“玉仙,你下了班就坐车来的,明天还要去上班,就快点睡觉吧。”

    海梅的笑容僵硬:“玉仙咱俩睡床,让他睡沙发。”

    玉仙坚持要睡沙发。

    玉仙并没睡,一次次去厨房洗脸。海梅手戳着我的头说:“你真是个害人精,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你叫她这么没有获得地投入感情不是害她吗?你还不去劝劝她?她在哭呢。”

    我故作镇定说:“她在洗脸。”

    海梅和气地说:“你怎么这么笨了,洗脸有洗这么长时间?有一晚上洗好几遍的?”听了此话,我就去厨房看,玉仙果然正在捂着脸哭,双肩剧烈地抖着。

    我怜香惜玉地扮过她说:“别哭了,快睡觉去。”

    玉仙抽泣了一下说:“我没哭,你快去睡吧,我这就睡。”

    又听到海梅在卧室里喊。我附在耳边低声说:“玉仙,听话,你怕什么。”

    玉仙被我连推带拉地进了卧室,海梅热情地为她放枕头,铺枕巾。灯光下,她们印在地上的剪影,有几分憔悴和凄凉。

    我在沙发上躺下来,却一直睡不着。

    没过一会儿,我也进了卧室说:“沙发上太冷,床这么宽,我在这里睡算了。”黑暗里海梅像母亲对付闯了祸的孩子,用手戳着我的脑门儿悄声道:“看得出她很喜欢你,你这不是在害她吗?你劝劝她,让她快睡吧。”

    我伸过手去一摸,玉仙果然靠在床背上,我的手摸到她的脸上,摸了一把泪。

    我说:“快睡吧。”然后我的手又不自觉地搭到了她身上,玉仙生气地打掉我的手。海梅可能觉察了,忽地爬起身来就去了客厅。

    玉仙马上下了床,对着我哭道:“你怎么惹她了,你怎么惹她了?”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也不晓得她去做什么了。”

    玉仙打开灯去了客厅,见海梅蜷缩在沙发上,对说:“嫂子,你快回去睡吧。”见海梅不动声色,玉仙又回到卧室对我说:“你快去叫她来睡觉。”

    我到了客厅,海梅蜷在沙发里,我去摸她的脸,她攥住我的手塞进嘴里咬着,泪水打湿了我的手背。

    我安慰海梅说:“我和她没事的,你快回去睡。”

    我抱起海梅进了卧室,朦胧中有一种宽厚的感觉,海梅轻轻地靠着我的肩膀,传来我的体温,睁眼一片瑰红,听到清晰的心跳。

    半夜醒来,我上卫生间回来,就躺到海梅这边,不知海梅醒了还是一直没睡着,把头拱在我的怀里,压抑着没哭出声来。

    早上醒来的时候,玉仙早早儿就准备走了。

    玉仙忧心忡忡地对我说:“海梅姐她人太善良,我不该伤害她的,我以后不来了吧?”

    我无所适从地说:“没事的,你想来的话,来就是了。”

    玉仙慢悠悠地说:“你快回去吧,别让她想多了。”

    送她出门时,我不经意看到玉仙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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