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P身上带了一把匕首，走进工商银行城东营业所大厅，看到三四个客户在柜台前办理业务，两个保安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一切情况正常。阿P向门外张望了几眼，在接待客户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耐心地等待着成功的机会，可是一个上午过去了，一直没有机会，这时，大厅里没人了，阿P突然站起身，跑到门边向马路上望了望，刚一回头，猛地吃了一惊，面前堵着银行的两个保安。
一个保安威严地问：“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我……”阿P吞吞吐吐，转身要走。两个保安把他揪了回来，带到保卫室盘问，阿P不得不说了实话：“我到这儿来，是等抢劫银行的人。”阿P接着说：“抢劫的人一来，我就见义勇为，上去跟他拼了，闹个光荣牺牲，给我儿子留笔抚恤金。”保安觉得阿P头脑有些不正常，哈哈大笑，说：“走走走，回家去吃点神经病药，别让我们再看到你！”说着，他们就把阿P赶了出来。
阿P回到家里，接二连三地叹气：“见义勇为”咋就这么难呢？报纸上不是报道过几次抢劫银行的案件吗？他不由骂起那些抢劫银行的人，这几天都死到哪里去了？突然，阿P脑子里迸出了灵感的火花，心想：“见义勇为”不成，我就当杀手，反正能死又能赚钱就成！于是他找了纸笔，写了两行字：
你想找个有敬业精神的杀手吗？
请致电P先生，号码2823344。
阿P走到街上，把纸条贴在电线杆上。回到家没多久，电话就响了，阿P估计是“业务”来了，激动地拿起电话，那边有人在问：“你是P先生吗？请问杀一个人，你收多少钱？”
“这要看杀什么人了，杀你仇家二十万，杀你老婆三十万，现金付款。”
“钱没问题。”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怎么找你面谈？”
“我在红旗路小红小吃店等你，你马上过来。”
阿P放下电话，一口气跑到了红旗路小红小吃店门前，心想，杀手这行当还很红火啊，我赚个二三十万，给儿子一个生活保障，我在地狱里也会笑了。几分钟之后，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从马路上横穿过来，走到阿P面前，问：“你就是P先生吗？”
“我就是。”阿P点点头说，很有礼貌地把手伸给对方，谁知“咔嚓”一声，对方神速地掏出一副手铐，阿P的手还来不及缩回去，就被铐了起来。“我是公安便衣，你老实点。”汉子绷着脸说，随即把阿P带到了公安局。
阿P有过一回经验了，心里明白怎么对付，他反复说自己无聊，只想开个玩笑。那个抓他的警察一边听着一边冷笑，原来，前几天这里发生了一起雇佣杀手杀人案，案情尚未明了，阿P正好撞到枪口上，无论他怎么辩白，警察都不相信，直到第三天下午，那个真正的杀手落网，阿P才被放了出来，警察为他打开手铐时还狠狠地批了他一顿：“你什么玩笑不能开，开这种玩笑？下次遇上就不放你了！”阿P知道是自己惹的祸，不敢吭声。
因为被关了两夜，阿P精神很不好，走起路来头重脚轻，恍恍惚惚的。他本来好端端地走在人行道上，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车行道上。这时，一部大巴飞速而来，司机突然发现有情况，连忙紧急刹车，但由于惯性，车子还是往前跑，把阿P撞飞了。司机暗暗叫苦，谁知阿P从地上一跃而起，摸了摸额头，一点血迹也没有，原来他是被大巴带起的风刮倒的。
大巴司机松了口气，大叫起来：“王导，王导，你要的人找到了！”这时，从大巴上下来了一个中年人，刚才他在车上看到大巴好像撞倒了阿P，想不到这人竟然毛发无损，他惊讶地打量着阿P，问：“先生，你想拍电视吗？”
阿P一时没明白过来：“拍电视？”
“我是最新连续剧《飙车狂龙》的导演，我们原来那个替身演员临时变卦不干了，你如果想干，我们可以马上签合同。”“给、给多少钱？”“钱嘛，小事一桩，片酬三万，外加一份人身意外保险。”
阿P想钱想疯了，不假思索，就对王导说：“我干！”
于是，阿P上了大巴，跟摄制组到了外景地。王导向阿P讲了戏，其实阿P的戏很简单，就是扮演一个杀手，被警察追赶，一路狂奔，突然迎头撞上一部急速行驶的大巴……“那不是找死吗？”阿P一听不由尖叫起来，王导宽慰他说：“我们会采取一些保护措施的，你别担心，相信你一定能行！”听王导这么一说，阿P猛然想到：我自己不是正要找死吗？想到既能死又能赚钱留给儿子，他一下子就不怕了。
阿P的戏后天开拍，他回家想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来到摄制组的外景地，发现摄制组没拍戏，好像是在休息，他好不容易找到王导，说：“王导，你能不能给我增加一个跳楼的戏？酬金再给两万就行。”王导握住阿P的手，感动地说：“有敬业精神啊，好同志！可惜……”王导说着脸就沉了下来，“下次拍戏，我一定找你！”
阿P不明白地问：“怎么啦？”
“我们这部片子……投资人撕毁合同，撤回了资金，只好停拍了。”
“这，这……”阿P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失望，“这么说我死不成了？”阿P不由哽咽起来，好一阵子他才有了个想头：既然找死这样难，那就好好找个活路吧……
（何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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