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两声,心里却有点后悔。
可既然是秦霄的主意,应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这样一来,我半分钟也坐不住了,正准备跟堂叔说一声,然后拉秦霄上楼,再仔细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喊声。
我好奇的探头朝门外张望,只见一个五六岁年纪的小男孩逃命似的从眼前跑过,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大喊着:“我不!我不去……”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粗手大脚,穿着丧服的女人紧追不放。
通过之前堂叔的介绍,我知道那女人就是死去堂哥的老婆,也就是堂嫂。
只听她边追,边大声叫骂着:“小兔崽子,你再跑?给我站着,听见没有?还跑!”
那孩子听这一骂,哭得更凶了,慌乱中脚下一拌,跌倒在地上,却没有喊疼,用沾满泥土的两只小手抹了把眼泪,又吓得爬起身来继续逃跑。
可堂嫂并没有任何怜惜心疼的意思,仍然叫骂着穷追不舍,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不少乡邻听见声音,也围在门口探头探脑,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叔叔,这……”我诧异地问道。
“没事,没事,你吃你的。哎!屋里头的,把大门关了,别让小鬼头跑丟嘞坏事!”堂叔敷衍地答了一句,又转用方言冲外面大喊着。
堂婶应了一声,果然从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跟围在门口的乡亲说了两句,就将院子的大门关闭反锁。
而这时,那小男孩的体力也渐渐到了极限,脚下有点跑不动了,被身后的堂嫂追上,拎起来对着屁股就是重重的几巴掌。
那小男孩拼命挣扎,但却不是向妈妈求饶,而是仍然不断地哭喊着:“我不去!我不去……”
我听得眉头大皱,就算孩子再调皮,或者犯了错误,也不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教育方法啊,何况是亲生骨肉,怎么下得了手?
更奇怪的是堂叔和堂婶的反应,作为长辈,不但不护着孩子,出言劝解堂嫂,反而还帮着锁门,不让孩子跑出去,这真是岂有此理。
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蹊跷?
我不由得转头看向秦霄,竟发现他脸色沉冷,注意力似乎既不在屋里,也不在堂嫂和孩子身上,而是天井斜对面的房间。
“叫你跑!叫你跑!”堂嫂一边打,一边还恶狠狠地吼着:“那是你老子,你不去谁去!”说着自己也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对堂叔说:“叔叔,再这样下去,孩子要打坏了,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你快劝劝嫂子啊。”
堂叔听我这么说,似乎也觉得这么闹下去不太好,于是便大声喊道:“老大屋里头的,快把小鬼头送进去,吵吵闹闹的,也不怕人看笑话!”
“哭什么哭,不想去也得去!给我过来。”
堂嫂一听这话,赶紧把还在哭闹不止的儿子夹在腰间,急匆匆地走进对面的一间屋子。
房门关闭后,孩子的哭声和堂嫂的骂声便听不到了。
我耳边却还隐隐有些嗡嗡作响,秦霄的唇角却泛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意。
难道那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堂叔这时回过头来,看着我惊讶的样子,略微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小鬼头有点不听话,这种事情哪能由着他?打几下,骂两句就好了。”
“叔叔,到底是为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也不能这么……”
“哎,你不懂。这是咱们镜山的风俗,一点也不能搞错,要不然就坏了大事了。”
“什么风俗啊,这么严重?”我听了更是一头雾水。
堂叔咳嗽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着我说:“所以嘛,你们这支出去的人,把家乡的东西都忘了。在咱们镜山,死了的人,凡是没满三十五的,尸首不能进门,更不能留在家里,所以如果一定要把他接回来的话,就……”
我听到这里,脑袋里一激灵,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果然,只听堂叔继续说道:“就只有把他单独放在一间从没有人住过的屋子里,然后晚上让亲生儿女睡在他旁边才行。要是不这样搞,不光全家人要倒霉,连全村的风水都会被他坏了。话说回来,要是没娃娃的,那尸首就只有停在外面,当个野鬼咯。”
听完堂叔的解释,我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镜山村的这个风俗岂止是奇怪,简直应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
想想挨着死人睡的恐怖,即便是成年人都不寒而栗,更别说是小孩子了,怪不得刚才那孩子怕得这么厉害,而且这显然不可能是他陪着父亲的尸体睡的第一晚。
一想到这里,我自己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堂叔见我满脸惊骇的表情,笑了笑说:“可馨啊,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不信这个邪,可我们山里人讲究的就是这个,一丁一点都错不得,要不然别说鬼神降罪,就是这村子也呆不下去了。不过你别怕,咱们镜山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当年你爷爷去世的时候,你大伯和我,包括你爸爸,每晚挨个都去陪,小孩子嘛,刚开始怕,过几天就好了。”
我抽着脸颊,干笑了两下,只觉得老家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和邪门,怪不得老爸这些年来几乎从来不跟我和老妈说这边的事情,也从来没说过想回来看看这回事,八成就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心灵创伤太大,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
幸亏他当年英明,义无反顾地从这里走出去了,要不然……
想想要是我不小心三十五岁之前挂了,然后让我孩子陪着尸体睡……
那画面简直太惊悚,连想都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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