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你也取笑我!你同姑妈一起拿我取乐呢!不理你了!”又羞又燥,用双手挡着脸,头埋进了枕头里。
霍明珠继续笑道:“老太太,您瞧,表姑害羞了。”她故意接着这机会同老太太亲近,就算老太太仍旧对她十分不喜,倒也比先前的态度好多了,睨了一眼霍明珠的笑容,道:“你也是个姑娘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好有些分寸。”
霍明珠趁热打铁,并不为她的刻薄所动,敛下眉眼,道歉道:“明珠又让老太太生气了,但明珠方才所说的确是心中所想。尽管母亲待明珠宽厚,但明珠始终是姓霍的,这些年在边城,总希望家中能再添些弟弟妹妹,承欢老太太和父亲母亲膝下,这才不至于门庭冷落。谁料到母亲竟只守着妹妹,未能为将军府开枝散叶,老太太的脾气是顶好的,竟也能不动怒,待母亲、待怀玉同我如初,真真让明珠惭愧不已。”
一番话正戳到了霍老太太的心里头去,这开枝散叶之事,是她十多年来的心结所在,若非碍于林如忆母族的关系,她早就发作了,怎会容忍得了将军府断了香火?
“前些日子两位姑姑和本家的亲戚们远道而来,老太太的高兴明珠也是瞧在眼里的,想来家中若是热闹些,老太太定也能更添福寿。”霍明珠继续拍马屁,把话说得十分漂亮动听。
霍老太太再铁石心肠,再对霍明珠不喜,也无法辩驳,叹了口气,难得得点了点头道:“唉,真没想到,明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比你母亲比你妹妹都要明事理的多啊……”
在霍老太太的眼里,谁顺着她,谁更合她的心意,谁便明事理,霍明珠不去争这对错,只争老太太的欢心,她仍旧低眉顺眼地站着,不曾有一丝窃喜,只维持着本来的温顺模样,道:“难为老太太这些年为这个家*劳,明珠虽及笄,已算长大成人,却仍有许多道理要请老太太指点,还请老太太多教教明珠……”
已说到这个份上,霍老太太还如何推辞,心情虽有些郁结,但也是因为林如忆,霍老太太再叹气道:“好,看在你这孩子懂事又听话的份上,我老太婆自是会多疼你些的,只是你久在外,莫要拿我老太婆同你外祖母比,你外祖母大富大贵之家的侯爷夫人,懂的道理自是比我多,你外祖母又疼你……”
霍老太太一生不服霍明珠的祖母平阳侯的林老夫人,总也免不了拿她相比,霍明珠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便笑道:“老太太,我母亲姓林,我却是姓霍的,日后若出嫁,婆家也自是看父亲和老太太您的面子,再说,我亲娘已过世了,即便有母亲在,可与我外祖母家,已是远了许多。”
“说得倒是可怜见的,听得我这老太婆也于心不忍了……”霍老太太也不知信不信,只用手为俞彤扯了扯被角,见俞彤转过身来,她笑道:“彤儿啊,你也莫要害羞,迟早是要嫁人的,若能做成我将军府的媳妇儿,岂不是喜上加喜?你父母也定能放心。”
霍老太太还在打着俞彤的主意,对霍明珠的表忠心兴趣缺缺,霍明珠也不在意,她知晓其中的缘由,之前在平阳侯府偷听到林如忆说,她出生时,将军府请江湖术士算了一卦,说她的命极凶,若是留在将军府内,将会带来血光之灾。因此,霍老太太再怎么对她心软,也总不会忘了那凶卦。
不过也无碍,霍明珠也不曾想过真的要同将军府任何人扯上多深厚的情谊,她从来没有忘记重活一次她要做什么。
听霍老夫人扯开了话题,又将头儿引向了俞彤,霍明珠心下了然,看样子老太太是真的有心要为霍正德纳妾,俞彤也许非最佳人选,可菩萨的签文里说她有富贵之命,又旺夫又能多子多孙,霍老夫人如何能不心动?
为了霍家的香火,霍老夫人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好了吧?
霍明珠继续冷眼旁观,她的确有先见之明,懂得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先前霍老夫人嫌弃她命途凶恶,弃她于边城十年,如今,她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一道胡诌的佛家签文,便将俞彤扯进了将军府,成了霍老夫人心心念念的儿媳人选,惦记着从她的肚子里孕育出霍家的香火来……
在霍明珠同霍老夫人以及俞彤说话时,林如忆与霍怀玉离开了“孝慈轩”,林如忆推说身子乏了,连霍怀玉也不愿让她跟着,独自一人回了住处“采逸轩”。
恰好碰见霍正德穿戴整齐预备出门,林如忆本就是来堵他的,见状,冷笑道:“将军这是要去哪?你彤儿表妹可是醒了。”
霍正德离开“孝慈轩”,本就是为了少费些口舌同这些女子争执,哪知仍旧躲不过,林如忆竟追上来质问。他了解林如忆的性子,这追问是必然的,可他心里坦荡,有什么可怕的?便呵斥道:“夫人你说话当注意些分寸,方才在老太太那儿那般言语,若是让彤儿表妹听见,日后还如何做人?我霍正德行得正走得直,倒没什么不可说的。”
女人一旦不讲理起来,抓住的便只是男人话中的破绽,林如忆听见霍正德维护俞彤,当下火冒三丈:“是啊!我不讲道理不懂分寸,你那个彤儿妹妹倒是受了委屈!霍正德,我同你夫妻十余载,你竟起了这种心思,对我百般责备起来!”
霍正德的确不愿将事闹大,见林如忆在庭院中便追究起来,他的脸绷不住,怒斥道:“家丑尚且不可外扬,你怎的就能如那些泼妇一般骂了起来?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霍正德这些年被捧得太高,先后娶了平阳侯府的两位千金,这种福气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加上有平阳侯的支持,他的仕途也越走越顺,今日之前,从未与林如忆起过冲突,也算是脾气不错了。因此,一旦遇上林如忆的蛮不讲理,他便不知如何应对,也渐渐开始口不择言。
“我是泼妇?”林如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竟从霍正德的嘴里听到这种贬低的词汇,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去想的。她本觉得没什么,即便有俞彤在也构不成什么威胁,毕竟她与霍正德也算情真意笃,一直以来相敬如宾,怎会被一个小丫头轻易改变?
可听见霍正德的这些话,林如忆不得不去怀疑霍正德的心是否已变了,若说霍正德是正人君子,他在她姐姐生下女儿,尚在月子时与她勾搭上,在姐姐重病时让她怀孕,又该如何解释?从前霍正德与林如锦也算恩爱夫妻,还不是转头就将亡妻丢在了一旁?
如今她林如忆已不再年轻,尤其是跟那些嫩葱似的小丫头们比,没了半点水灵灵,霍正德能不惦记着俞彤?
思及此,林如忆双眸睁大,三两步冲到霍正德跟前,逼问道:“霍正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俞彤那个丫头了?你这是要顺了老太太的意亲上加亲?”
霍正德是个以仕途为重的男人,倒真没有他母亲霍老夫人那些儿女心,因此,这逼问让霍正德很是不悦:“别再胡说,此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不三不四的话,你好歹是侯府千金,怎的连你姊姊半分懂事也没学会?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
霍正德真是不会哄人,两句话句句都戳上了林如忆的脊梁骨,那些狐媚子她不能忍,她的姊姊林如锦同样是林如忆的魔障,再不能听人提起,尤其不能从霍正德口中提起。
林如忆几乎是一瞬间心灰了:“霍正德,做人要讲良心,我嫁给你这些年,得到了什么?你既然惦记着姊姊,为何要与我纠缠?我不过是说些事实,怎的就成了不三不四的话?你心疼你表妹,也不用往我头上泼粪!”
见林如忆眼眸凶狠,霍正德也觉得有些不对,想息事宁人,便后退一步道:“好,算我方才说错了,各退一步,你也别闹了,我说了没那心思,便是没有,彤儿表妹是客,母亲觉得她可怜才收留她在将军府住,你若是不喜欢她,便少同她来往便是。左右是我舅舅的女儿,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霍正德的话有几分道理,不存在什么偏袒,林如忆也知晓不该闹下去,她的心气儿最大,最见不得在人前丢面子,一道菩萨处求得的姻缘签已让她恼火了半天,再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嘲笑了去。
因此,林如忆忍住暴脾气,点头道:“将军既然说没有,我便信了你。俗话常说,*夫妻百夜恩,我们十余载的夫妻,当是恩情极重的,将军你记得便好。”
语气温柔下来,林如忆甚至还上前去为霍正德整理了一番衣角,这种和睦情景,同方才的剑拔弩张全然不同。
霍正德素来不解风情,但与林如忆这些年的夫妻,里子面子都知晓得清楚,见她平静下来,他也叹了口气道:“夫人莫要为这些莫须有之事烦忧,军中尚有公务,为夫先走了。”
“将军好走。”林如忆目送霍正德离去,心里的那些盘算却未曾烟消云散。她不是林如锦,不会眼看着夫君被夺走,却只落得活活气死的下场,她得在那些小贱人还构不成祸患前,先将她们解决!她林如忆这一生,断不会容许任何女人来碍她的眼共享她的男人!
这般打算着,林如忆叫来了心腹丫头采莲,暗中吩咐道:“你去医馆找孙大夫,为我配一味药来,这药须得……”
采莲听得有些心惊,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心意,点头道:“是,采莲这就去办。”
“不必如此匆忙。”林如忆拦住她,想了想,道:“今日孙大夫不是来府中为俞姑娘诊治了吗?你去问问老太太身边儿的刘嬷嬷,需要些什么药,一并抓回来,他日老太太问起,你也好有个障眼法。”
采莲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但既然林如忆吩咐,她便照做:“是,采莲明白了。夫人,您午膳不过用了些汤水,采莲已命小厨房备下了饭菜,您用些吧。”
林如忆朝屋内的桌子走去,坐下后叹了口气:“还是我的丫头懂事,知晓心疼我,无论老太太还是将军,竟没一个知冷热的。”
采莲不知林如忆因何有此感叹,也不敢随意插嘴妄加揣测,只是垂首立在一旁。
霍明珠从“孝慈轩”出来时,已近日头下山了,老太太一早去歇息,便由她在旁陪着俞彤。
一回到沉香苑,素缕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如山洪暴发似的涌了出来,她奇怪地问道:“小姐,我一下午站在那儿,竟是不明白小姐的意思。怎的在老太太面前说老祖宗同你不亲呢?若是老祖宗听见,不知多伤心了。”
素缕心直口快,有疑问便问,她不知霍明珠重生一事,看人的眼光也如同前世的霍明珠般昏昧。霍明珠有些挣扎,不知是否该告知她真相,又担心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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