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薇、秋可仪、王晓娟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乱成一团。朱笑东关上门,循着三个女孩的叫声找了过去。三个女孩情急之下躲进了另一个房间,挤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朱笑东想带着三个女孩一起穿过满是浓烟的小客厅下到一楼已经不可能了,外面的浓烟正不断涌进来。朱笑东反手将房门关上,打量了一下房间的情况,应该是王长江的卧室,不算大,木质清漆地板,一张床,几件家具,一台电脑。
朱笑东拖出椅子,跑到窗前,一扬手,“哗啦”一声,砸碎玻璃,外面顿时吹进来一股凉风。旧式别墅的窗子都安装了防盗网,想要出去,还得想办法打开防盗网。朱笑东扬起椅子,狠砸防盗网。
防盗网还真结实,朱笑东一连砸了十几下,防盗网只是变了点形,想打开,还得费很大力气。
就在朱笑东拼命砸防盗网时,三个女孩的惊叫声突然大了许多,朱笑东回头一看,立时瞠目结舌。
没有任何火源,没有任何先兆,木质清漆地板突然间开始冒烟,冒烟的地方就在王长江床前,先是碗口大小的一块地方冒烟,烟越冒越浓,很快就窜出火苗,像是在燃烧油料一样,顷刻间,烧成半个面盆大小,还在向四周扩展。
朱笑东丢下椅子,扑到床边扯过床上的被子,扔在那团火焰上,跳在被子上,不住跺脚。刚把火扑灭,电脑桌下面又莫名其妙地冒出烟来,接着又是一团火。
朱笑东提起烧得焦黑的被子扑到电脑桌下……刚把电脑桌下的火焰扑灭,衣柜旁边又起了火……
紧接着,墙壁上、门边……一齐冒出一尺多高的火。朱笑东都不知道该先救哪处了。杨薇先清醒过来,也学着朱笑东从床上拿了被单,帮着灭火。
火势越来越猛,眨眼间就连成了一片,像烈火遇到汽油。朱笑东经历过的稀奇古怪的事多了,但是这种没有任何火源,却烧得如此迅猛的怪火,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朱笑东扔下烧得千疮百孔的被子,抢到窗前,再次拎起椅子,拼命砸防盗网。火势是无法阻止了,与其徒劳救火,不如想办法打开防盗网,逃出去。
王晓娟和秋可仪先后回过神来,虽然还是害怕,但也开始抖抖索索地学着杨薇救火。很快,窗子边的地板上也着了火,烧着了朱笑东的裤脚。朱笑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随便甩了两下,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砸防盗网,“哐啷”一声,防盗网和椅子一起掉了下去。
防盗网一开,朱笑东顺手拉过身边的人,扔出了窗外。扔出去两个后,他的裤腿已经烧穿了,顾不得脚上火辣辣的疼,转身抱起最后一个,闭着眼睛翻过窗台,“砰”一声摔在地上。
朱笑东“啊”一声,为了不摔坏手里的女孩,朱笑东做了一回人肉垫,虽然二楼到地面最多五米,但是肚子上压着上百斤,再加上冲击力,太难受了。
在地上打了个滚,把怀里女孩和自己身上的火都弄灭了,朱笑东看清自己抱着的是王晓娟。虽然王晓娟脸上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头发也烧着了,好在没受伤。
再看杨薇和秋可仪,比王晓娟还狼狈,上衣裤子到处都是破洞,尤其是秋可仪,头发都烤焦了。
四人死里逃生,除了朱笑东右脚被烧着的裤腿燎了两个水泡外,都没受伤。
邻居发现这边着了火,报了警,消防车已经赶到了,十几个消防人员拉出水龙,不到两分钟就把这场怪火给灭了。
一个消防员过来询问了朱笑东几人的身份,他们一一回答了。问到起火的原因,朱笑东一脸不明所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这场怪火,起火的原因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围。
问了好一会儿,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那人摇了摇头,以为几人是被大火吓坏了,前言不搭后语的。
那人见问不出什么,带人上楼,亲自检查起火原因。看了一圈,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他们常年与火打交道,是小孩子玩火引发的火灾,电线老化引发的火灾,还是有人故意纵火引发的火灾,他们看上一眼,就能知道个大概。对初始的起火点,火势的大小,蔓延的速度也能推算个八九不离十。
这栋别墅的火很奇特,从接到警报到赶到现场,他们只用了十多分钟,整个灭火过程,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按说,这么短的时间,两间屋子,一间封闭的王晓娟的房间,一间朱笑东他们砸开窗子跳出来的王长江的卧室,这两间屋子的燃烧程度应该有很大区别。
可是现在,两间屋子的燃烧程度完全一样,燃烧到没有任何可燃物了才自动熄灭。也就是说,他们赶到之后,两分钟内用水龙朝两间屋子里喷了数以吨计的水,也没保住一件家具,一块家具残片都没有!
所有家具,木制的、塑胶的,连铁质的都没留下一块残片!屋子里只有被水冲过没带走的灰烬。
看过两间房,他们竟判断不出哪里是起火点!
整栋别墅只有那两间屋子被烧了,其余的没受到丝毫影响,就算跟这两间房子共用墙壁、地板或天花板的房间,也没有一点影响,太奇怪了!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消防车走了,几个女孩脸色煞白,望着朱笑东。朱笑东也一脸茫然。
王晓娟含着泪,咬着牙说:“东哥,你得帮我查查,帮我把搞鬼的……搞鬼东西揪出来,要不然,要不然我爸……我爸……”
这火烧得实在太诡异了,想起来就觉得恐怖,还好有朱笑东在,今天要是没有朱笑东,几个女孩肯定会被活活烧死。这事要不弄清楚,还怎么住下去,这可是王晓娟的家啊。
没多久,王长江就听说家里出了事,胖子和虎子怎么劝阻都不行,一定要回来看看。好在王长江中毒不深,抢救及时,休息了一阵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胖子和虎子陪着他一起回来。
家里有四个男人,几个女孩终于不那么害怕了。
朱笑东让胖子和虎子出去买点蜡烛,秋可仪看出几人有话要说,主动跟他们出去了。客厅里,就剩下朱笑东、杨薇、王长江。
朱笑东问王长江:“王大哥,你先前在厨房,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嗯,这个,没有啊。”王长江边想边说,“我在店里接到晓娟的电话,听说你们要过来,很高兴,想着在家里吃热闹些,胖子手艺也不错,就去买了些菜……只是没想到把事情搞成这样,实在……实在是……”
“我不是说这个。”朱笑东摇摇头,说,“我是想问,你进厨房时闻到什么味,或者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王长江想了半天,才有些迟疑地说:“我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呃,应该没有,早上我刚做过早饭,一切都正常。怎么,老弟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朱笑东摸着下巴,眉头紧锁说:“我就是觉得太奇怪了,刚刚出来个‘预言’,马上就出了这种事,难道真这么凑巧?”
“你是怀疑……有人动了手脚?”王长江问。
“我们刚上了威斯·康科马克的当,不能不谨慎一点。我只是想不出,谁会这么做,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杨薇看了看两人,说:“笑东,你是不是想多了,王叔的事我们暂且不说,那火我们是看着烧起来的,没有火源,也没办法扑灭。要我说,一定是那个预言里的事发生了!”
杨薇一脸担心,预言里说,王长江最终会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先前自己还想不明白,现在有点明白了。王长江无缘无故昏倒中毒,紧接着两间房子莫名其妙起火,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王长江真的会无家可归。
朱笑东摇摇头,一个人想算计另一个人,手段太多了。自己当初被司慧朋、袁小忆算计时,也是一点也没发觉,事情过后回想,才发现处处都是破绽,只是当时没往那方面想而已。
这两件事始终透着不对劲儿,但是不对劲在什么地方,他一时间还没想明白。
朱笑东想了想,对杨薇说:“这次,你和晓娟、胖子留在京城照顾王大哥,顺便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虎子哥那边,你也想办法让他先回陶都……”
杨薇不肯:“这事不如交给警方处理,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
王长江也说:“小朱兄弟若觉得有必要查查,我认识几个警察,都很不错,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查就是了。”
朱笑东摇摇头:“还是先别让警察介入进来,弄不好会打草惊蛇。我总感觉他们多半是冲着我来的。王大哥,你多半是被我牵累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在捣鬼!”
杨薇沉吟了片刻,问朱笑东:“笑东,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出来。”朱笑东很干脆地说道,“这些事,王大哥、杨薇,你们知道就行了,先别跟胖子和王晓娟说。”
见朱笑东说得认真,杨薇点头答应,王长江也答应在没得到朱笑东允许之前,绝不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
很快,胖子他们就回来了,买回来的是手电。王晓娟被火吓坏了,死活不让买蜡烛。杨薇打电话订了明天一早直飞湘南的机票。
胖子和虎子见杨薇只订了两张机票,顿时不干了,一定要跟着朱笑东。
王长江转头对胖子说:“我身体不怎么舒服,你能不能留下来给我帮帮忙?”
老丈人发了话,胖子虽然心里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杨薇拿出烟锅叔跟虎子说事:“虎子哥,烟锅叔在老家那边很忙,就他一个人,我怕忙不过来。烟锅叔一把年纪,你忍心看着他老人家这么辛苦?还有,你还答应等着凯斯嫂子呢,要是到时候……”
虎子嘴拙,自然不是杨薇的对手。杨薇几句话下来,虎子乖乖投降了,答应明天一早先回陶都。
商量妥当,几人都收拾睡下了,折腾了一天,都是又累又乏。
第二天一早,跟胖子、虎子、杨薇等人告别后,朱笑东和秋可仪坐上了去湘南的飞机。
下了飞机,又坐了五个多小时的长途,才到秋可仪老家那个县城。
秋可仪说要带朱笑东去吃最地道的家乡特产臭豆腐,七弯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才到巷子口,朱笑东就停住了,那味儿,简直奇臭无比。
秋可仪回头,笑了笑,挑衅地看着朱笑东。
朱笑东忍着扑鼻的奇臭,想要看看,到底这玩意儿是不是真能吃。
秋可仪带着朱笑东,进了一家小饭馆。一进门,朱笑东发现,这小饭馆的生意不是一般火爆,一个门面,十来张桌子,桌桌都有人,还有好几个人在一边,边看电视边等座位。
好几十个人,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场面好不热闹,炒上两样小菜,来上一瓶白酒,吃得火辣,喝得火辣。
这样的小店一般就是一家子,老公掌勺,老婆跑堂顺带收银,儿子姑娘能帮上忙的,也出来帮忙。
秋可仪点了臭豆腐、银针鸡片、煎炸银鱼、野鸭条,外带合菜汤,四菜一汤。
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桌子了,两人刚坐下,又过来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岁,穿着一身地摊西装,但很干净,脸上的皱纹刀刻一般,很是沧桑。小的是个男孩,穿着校服,十一二岁,瘦瘦的,眼睛红肿不堪。一看就是祖孙俩。
老人走过来躬了躬腰,用湘南方言问:“两位好心,能不能在这里坐一下,我伢仔眼睛不方便。”
朱笑东虽然听不明白老头说的是什么,但看样子就知道是在找座位。朱笑东点头示意,尽管坐,没关系。
秋可仪亲热地用本地话搭讪。老头和秋可仪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会儿,老头才叹了一口气,掏出一盒廉价香烟,给朱笑东敬了一支,朱笑东摆了摆手,表示不会。
老头看了看秋可仪,又把烟装回烟盒,咳嗽了两声,心事重重地低下头。那孩子因为眼睛疼,趴在桌子上,不时揉揉眼睛,样子很可怜。
秋可仪跟朱笑东解释说:“老头姓刘,县城东面小镇上的,儿子儿媳出门打工去了,家里就老婆子和孙子,孙子害了眼疾,长了翳子,到县医院检查,说要先交一万块押金,刘老头身上没那么多钱,只得先回去,筹齐了钱再来治。”
秋可仪跟刘老头说,她知道一个人会治眼睛,那人治眼睛的方法很特别,不知道刘老头愿不愿去试试。
不知道刘老头是不相信秋可仪,还是心疼钱,一时有些犹豫。
朱笑东笑了笑,问秋可仪:“是什么方法,很特别么?”
秋可仪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小时候也得过这样的眼疾,我外婆带我到那儿治的,很灵验,只是当时我眼睛看不见,不知道他是怎么治的,感觉很神奇……”
说着,老板娘开始上菜,第一个上的就是臭豆腐,先前朱笑东闻着很臭的臭豆腐,这时居然闻不到臭气了。
看着那“黑如墨,香如醇,嫩如酥,软如绒”,上面撒着香菜和红辣椒,当真是色香味俱全,朱笑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紧接着,银针鸡片,煎炸银鱼,野鸭条,合菜汤,一溜儿都上齐来。
君山银针鸡片与杭州“龙井虾仁”一样,闻名全国,没想到这个小饭馆也能做出来,据说,“银针鸡片”是摘君山一座寺庙几株茶树上的茶叶,与鸡片滑炒而成,白绿相间,鸡片鲜嫩,茶叶清香,其味极佳。
野鸭条是以薰腊野鸭为主要原料,去骨切成条,伴以水芹、生姜、精盐、芝麻油等佐料烹制而成,柔中带韧,香味浓郁。合菜汤是将萝卜、豆腐、白菜、火葱、猪肉、红辣椒一锅熬煮,即“合菜”。
秋可仪跟朱笑东解释说,这店里的银鱼是真的,小而剔透,洁白晶莹,纤柔圆嫩,品质上乘,它与其他银鱼品种“面条”和“绣花针”不同,这种银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绣花针”肥度不够,干瘪味淡;“面条”肉老筋硬,入口不适。银鱼是极富钙质的鱼类,营养学家将它列为长寿食品,它以“补肺清金、滋阴补虚”的功效,成为水中珍品。
朱笑东先尝了一口臭豆腐,果然外层酥脆,内层松软鲜嫩,使人口舌生津,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朱笑东赞了一声,又去吃银针鸡片、煎炸银鱼、野鸭条,赞不绝口。
结了账,刘老头也想明白了,决定去找秋可仪说的那个人给孙子看眼疾。
秋可仪说的那人也在研究所,正好顺路,一行四人,直奔研究所而去。
县城不大,十多分钟就到了研究所门口。八十年代的房子,七八间水泥平房,两栋小楼,还有一个不大的院子。研究所刚下班,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出了院子。
一下车,秋可仪老远就叫了声“肖凌”。穿着时髦,一头短发,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子,小嘴巴的姑娘肖凌见是秋可仪,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问:“回来了,有消息了吗?事情怎么样了?”
肖凌一开口,叽叽喳喳的,像花喜鹊。
秋可仪苦笑,指着刚下车的朱笑东,说:“找到一个人,朱笑东,朱大哥……”
肖凌惊讶地指着刘老头和他孙子,说:“那是胖子和杨薇,也不胖啊,怎么还有个小孩?”
肖凌说的是本地方言,朱笑东根本听不懂,傻乎乎地看着两个女孩。
秋可仪摇摇头,说:“胖子哥和杨薇姐没来。刘老伯和他孙子是来找秦所长看病的。对了,秦所长呢,没见出来。”秋可仪问肖凌。
“他啊,还是那个样子,提前半个小时上班,晚下班一个小时。要见他,还得慢慢等。”肖凌叽叽喳喳地答道。
“我的日记本……”秋可仪最关心的,还是她男朋友的事。
肖凌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地答道:“可仪姐,我怎么跟你说呢,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几人进了研究所,先去了所长办公室。肖凌敲了敲门,低喊:“秦叔,秦叔……可仪姐回来了,她找您有点儿事……”
里面“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了门,开门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精瘦精瘦的,戴着眼镜,一脸警惕地看着门外的几个人。
秋可仪见到那人,连忙上前说:“秦所长,有两位老乡,患了眼疾,想麻烦……”
秦所长没好气地“哼”了声,说:“没空!”秦所长说的居然是正宗的普通话,说完,“嘭”一声关上了门。
肖凌和秋可仪吃了个闭门羹,闹了个大红脸,默然无语。朱笑东一怔,随即想起卫南疆说过,那些“学术脸”大多都是这样。
刘老头见了,满脸着急,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把目光转向了朱笑东。可能是觉得朱笑东是个男的,看起来还很有气质,应该是个能说上话的。
朱笑东一脸尴尬,这里他谁也不认识啊。看着刘老头期盼而讨好地看着自己,朱笑东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门,说道:“秦老前辈,朱笑东前来拜会,不知秦老前辈肯不肯出来一谈。”
朱笑东刚说完,门又“嘭”一声打开,秦所长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朱笑东,问:“你就是朱笑东?”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朱笑东听着倍感亲切。
朱笑东点点头,说:“如假包换,听说这里出了一件奇事,我……”
秦所长一拉朱笑东:“进来……”
朱笑东不动,说道:“我还有位朋友,害了眼疾,得请秦老前辈……”
秦所长不耐烦地打断朱笑东,说:“不是有医院么,有病不去医院,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朱笑东淡淡地说道:“秦所长,我既然来了,您的问题我都会尽量帮您解答,但是我这位朋友……”
秦所长狠狠地瞪了朱笑东一眼,不耐烦地走出门,看了看刘老头的孙子,指了指草坪,生硬地说道:“进去,站着……”
刘老头赶紧拉着孙子站到草坪上。
秦所长回到办公室,不大会儿拿出两根一米多长,小指头粗细的竹棍,走到刘老头祖孙面前,不客气地说了声:“站好!”
秦所长用竹棍量了量刘老头孙子的身高,然后说:“站好别动,动了我可不负责。”
语气很是不爽,想来,要不是因为他真的有事想问朱笑东,肯定不会给刘老头的孙子治病。
量好身高,秦所长用两根竹棍依孩子的身高画了个圈,画过的地方露出红红的沙土。又回头看了一眼刘老头的孙子,在地上画了个长长的椭圆,就像是身子顶着个脑袋。
朱笑东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治眼疾的方法,当下看得聚精会神,大气都不敢出。
秦所长画完身子,又画手臂,然后是脚,一直画到小孩的脚尖。竹棍碰到小孩的脚趾,小孩想要后退。
秦所长拿起另一根竹根,“啪”地抽了那孩子一下,没好气地呵斥道:“站稳,不想眼睛瞎掉的话,就别动!”
吓得刘老头赶紧将孙子按住,不让他动。
都画好了,秦所长后退几步,沉着脸说道:“叫什么名字?我问你一声,你就答一声。”
刘老头赶紧回答:“这伢子叫刘明明,小名叫柱子。”答完,低头对刘明明说,“柱子,待会儿大师叫你,你可要好好回答啊,别弄差了。”
秦所长听刘老头叫他大师,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也没搭理他。秦所长低头在头部画了几个圆圈,应该是刘明明的眼睛、鼻子、嘴巴。在外面添上一双椭圆形的圆圈,算是耳朵,整个“人”就算完成了。
秦所长吐出口气,说道:“刘明明,你哪个眼睛痛啊?”
秦所长说的是普通话,刘明明答道:“我这只眼睛痛得厉害些。”说着,刘明明用右手指了指右眼。
秦所长差点儿把手里的竹棍丢地上,呵斥道:“都这么大人了,左右都分不清,什么这只那只,重来……刘明明,你哪只眼睛痛啊?”
“右边,是右边,柱子快回答,是右边的眼睛……”刘老头忙不迭地跟刘明明说。
刘明明连忙说:“我右边的眼睛痛得厉害些。”
秦所长“嗯”了一声,在地上人形脸上右边的眼睛圈里,用竹棍撬出一块带着草的红泥,问道:“刘明明,你好点儿没有?”
刘明明赶紧答说:“还是很痛……”
秦所长再撬,再问,刘明明再答,待秦所长撬了十一二下,地上的草坪被撬了碗口大的洞时,刘明明突然揉了揉右眼,说:“咦!不痛了……”眨了眨眼睛,又说:“就是有点儿痒。”
秦所长没好气地说:“知道你眼睛还痒,还没撬完呢。”说着,秦所长又边问边撬,直到刘明明说没事了,眼睛凉凉的很舒服,秦所长这才罢手。
又换左眼,还是问一声撬一下,直到刘明明说舒服了,秦所长这才把两根竹棍收起来,说:“行了,回去用淡盐水擦擦,闭上眼睛睡一个晚上就好了。记住,一星期之内,别沾到露水。走吧!”
刘老头带着刘明明走过来,刚想说些感谢的话,秦所长就生硬地说:“你不想你孙子再害这种眼疾的话,就别说废话,赶紧走人!”
朱笑东看得又惊奇又好笑,惊奇的是,这种治眼睛的方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笑的是,秦所长拒绝人家感谢的方式,居然带着恶毒的威胁。比卫南疆拒绝别人好意的方式还另类。
刘老头带着孙子走后,秦所长盯着朱笑东,说:“我的本事你都看到了,该你露两手了吧?”
语气生硬,仿佛朱笑东是来找他挑衅的。
朱笑东笑了笑说:“对不起,秦老前辈,我来这是因为秋小姐说你们这里出了件奇事,和我有些关系。我只是来看看而已,没有对前辈不敬的意思,也不敢有。”
秦所长刚才露这一手简直匪夷所思,朱笑东惊讶之余,满心敬重。
秦所长盯着朱笑东的眼睛看了很久,这才扫了秋可仪一眼,像是询问。
秋可仪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秦所长摇摇头,说:“你走吧,那件事到此为止,没人解决得了……”
朱笑东笑了笑,说:“我听说你们研究所近期有个项目,可以立即上马,只是资金一时到不了位。因此,项目快要被其他单位争过去了……”
这不过是朱笑东胡扯的,不过这也是研究所的普遍现象,大部分研究所都是不赚钱,但花钱如流水的地方。
朱笑东的话一下子戳到了秦所长的痛处,他盯着朱笑东,眼里有轻蔑,有期盼,心情极为复杂。
朱笑东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秦所长盯着朱笑东手里那张银行卡,叹了口气,说:“大约要七十万,你有什么条件……”
说话时,秦所长的声音低了许多。
朱笑东点了点头,说道:“这卡里有五十万,我让人再转五十万进来。”
朱笑东当着秦所长的面,给杨薇打了电话。一分钟不到,现金到账。朱笑东把银行卡递到秦所长手里:“这张卡是不记名的,密码是六个三,你可以去查一查,把钱转走也行。”
“你……”秦所长懵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朱笑东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条件,就一样,这位秋小姐的事关系到我本人和我几个朋友,我想弄清楚。”
秦所长怔了半天,拿着那张卡,回了办公室。不一会儿,秦所长又出来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甚至更臭了。把门“嘭”一下关上,径直穿过三个人走了。
朱笑东莫名其妙,一百万连个“好”字都没捞着不说,笑脸都没赏一个,真是冤得慌。
秋可仪心中着恼,自己是来要日记本的,之前不过是寄放在这,是自己的东西,看秦所长的样子,这是想不认账啊。
就在朱笑东和秋可仪各想各的心事时,已经走出四五步的秦所长回过头来,没好气地说道:“还站着干吗,你们还要在这儿过夜不成?”
朱笑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虽然不明白这秦所长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但是一颗心算是落回到肚子里,起码,自己那一百万块钱,他是不会一声不响地给侵吞了的。
肖凌连忙帮秋可仪拿了行李箱,跟在秦所长后面出了研究所。
出了研究所,肖凌笑了笑,对秋可仪说:“可仪姐,你先去办事,完事儿过来找我。”
走在前面的秦所长回过头来,黑着脸说:“肖凌,你个大嘴巴,今儿你哪儿也不能去,跟着我,到我家去!”
肖凌一怔,随即脸一红,偷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对着秦所长的背影做了个“掐死你”的动作,然后才嬉笑着说:“好啊,好久没吃婶子炒的菜了,今儿我又可以蹭上一顿饭了……对了,今儿是星期五,秀姐该回来了吧,好久没找她了……”
秦所长懒得理肖凌,也不跟朱笑东说话,自顾自在前面走。
一伙人足足走了四十多分钟,横穿了整个县城,下了省道,拐进一条两边零零星星有几户人家的岔路,又走了一百多米,才进了一个背靠小山的农家小院。
说是小院子,那院墙也就一米多高,人站在外面,一眼就能看全院子里的一切。
小院很干净,阳台挂着成串的辣椒,还有黄灿灿的玉米棒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正在院里拾掇玉米,应该是秦所长的老婆和女儿。
秦所长一进院子,就乐呵呵地叫开了:“香兰,今儿晚上多烧两个好菜,有贵客。”
在朱笑东面前一直沉闷、生硬、不近人情的秦所长,回到家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回想先前的秦所长,朱笑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香兰婶应了声,见是肖凌跟秋可仪,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笑眯眯地拉了秋可仪躲到一边,乐呵呵地问:“可仪,这就是你男朋友吧,找回来了?看样子小伙子不错,挺实诚的……走,帮婶子做饭去……”
秋可仪红着脸,半晌作声不得。
秀姐拉了肖凌,躲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话。肖凌说话就像一只花喜鹊,秀姐却是一挺机关枪,而且火力十足,不过片刻,就将肖凌这只花喜鹊干掉了。肖凌耷拉着脑袋,求救似的望着秋可仪。
秦所长拉着朱笑东上了二楼,他的书房。这一刻,朱笑东才感觉到,原来秦所长也有热情的一面。
两人一边喝茶,朱笑东一边把日记本的预言,以及王长江的事细细地跟秦所长说了一遍,最后说:“这些事都跟那个日记本有关,还请秦老前辈……”
“小朱,我知道你是冲着那个本日记来的,但是很遗憾,昨天,日记本最后一点也化成了灰烬。”秦所长惆然地说道。
这时,秋可仪也上来了,听说日记本化成了灰,不由黯然神伤。
“不过,”秦所长话锋一转,“发现日记本的奇特之处后,我安排了一台电脑,二十四小时监控,把整个过程都录了下来,在我的电脑里,你们可以看看。我看过好几遍,觉得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秦所长说着,打开电脑,因为秦所长觉得监控视频里没有价值的东西太多,所以,秦所长只留了一些截图和一段约十分钟的视频。
一共十五幅图,每幅图上都保留着监控画面的时间数据,视频上的时间数据,图形图像和其中几幅吻合,应该没有作假。
确实如秦所长所说,这十五幅图片确实没有什么价值,都是毫无意义的“朱……”、“明……”、“去到……”之类的单字、单词,相比之下,秋可仪拿给朱笑东他们看的照片上面的信息量丰富多了。
那段视频是日记本存世最后几分钟的变化,朱笑东和秋可仪看到,最后两分钟,玻璃罩里的日记本原本还有薄薄二十来张纸,突然像着了火般快速腐朽下去。
说是像着了火,只是说速度很快,开始是最上面一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变质、分解,接着周边和底部,一起发黑、变质、脱落、分解,直至玻璃罩里只剩下一小撮灰。
朱笑东和秋可仪一连看了两遍图片、视频,看完,两人无力地叹了口气,关于那个预言和秋可仪男朋友的线索,断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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