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面目狞狰如怪兽 开口勒索两亿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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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失眠。袁非多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耳朵嗡嗡作响,像无数个小金铙在耳根接二连三地响着,而脑子却异常清醒地想着一簇又一簇的事情。天都快亮了,他的脑细胞仍然如此活跃,睡意全无。

    邬筱筠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袁非多翻来覆去的声音弄得醒来了,她坐了起来,问道:“……还在想那些事情?”

    袁非多表示默认了。邬筱筠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想得太多也没有了。”

    袁非多说:“也许,我们该为过去那些的事情赎罪了。”

    邬筱筠说:“没有人会知道的,除了她。”

    袁非多说:“唉,我不这么看。”

    邬筱筠一怔:“那你怎么看?”

    袁非多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欧阳天白这家伙要借机搞事了。”

    邬筱筠说:“他不会那样做吧?”

    袁非多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邬筱筠说:“当初你怎么会想到找他呢。”

    袁非多叹息道:“我是看上他够义气。他给我们做的形象广告,很大气,所以信得过他。唉,这只能怪我们当年太过于疯狂了……”

    邬筱筠说:“别再提那些事情了。孩子正在上高三,我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他。过去的那些事情,是我们做错了,但事已如此,夫复何用。忘掉它,淡忘它,也就求得心安理得了。而且,这些年来,我们所做的善事也不少。前天,我们还捐助一笔钱给灾区;昨天,城区政府提议我们资助贫困家庭,我们也尽力了。资助寒门学子,资助灾区群众,扶助教育等善事,我们总是走在前头。每年,我们捐出去的钱物不下于四五千万元。我们求什么,难道求的就是名声?我们求的就是一种心理平衡。”

    袁非多没有听妻子说话,而在想着另外的事情。上午的时候,政协开会了,政协副主席的候选人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冥冥之中,他认为这回是要成功了。那几个候选人与他竞争,是竞争不过他的。问题是,在这种时候,是不能出事的,一出事,他就会被其他人取代。

    他穿上衣服,走到客厅。

    客厅的装修极其一般,仅有几样值钱的摆设,一套组合音响,一台背投彩电和一套红木茶几。一张书柜靠在茶几的右侧,书柜里整齐地摆放着许多书籍,除了文艺类的书之外,还有些佛经之类的书籍。

    在外人看来,袁非多是个大富豪,肯定是住在豪宅里,豪宅流光溢彩,如同宫殿般堂皇富丽,光是装修的费用可能就是几幢房子的价钱了。他可能就像台湾靠炒股发迹的黄×玉一样,家里的厕所全部用黄金嵌镶而成的,一张大床少说也是几百万元的红花梨原木。事实相反,他的家毫无出奇之处。

    他们夫妻俩所用的一张大床,也就是家具市场上再也普通不过的桃树原木,价钱也就是一两万元左右,而一些家具等物品,也与普通百姓人家的摆设无任何区别,处于中上水平;对于代步工具,他也没有刻意追求,只是选用了极其普通的小车,十几二十万元一辆。这种车型,任何一个工薪阶层都有可能买得起。

    作为全职太太的邬筱筠,出入各种社交场合所用的车辆,也同样毫不起眼。她的穿着打扮,稍微过得去,全身没有珠光宝气,压根儿就不像有钱人的太太。儿子袁枚上学所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几百元的自行车;儿子吃的、穿的、玩的,都与普通人家的小孩没两样。

    从上小学开始,袁枚上学或放学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无人接送。袁枚也不是不知道家里有钱,但在生活上,他似乎没有太多的要求,不像别的同学,追求名牌,追求时尚,追求享受,而他始终保持一种勤俭节约的本性,从小学直至高中。

    大富豪的独生仔,每天应该享受全程接送、保驾护航的服务。因为绑架大老板的小孩的案件时有发生,绑匪要的赎金动辄几十万元甚至上百万元。达不到目的后,他们就会撕票。这样的案件,媒体曾经公开报道。此类案件,偶尔也在本省甚至本市内发生。贫富两极分化的社会矛盾,让许多人脑昏心浊,伸出了罪恶之手。

    袁非多知道某些人的病态心理,但他似乎对儿子的独来独往却很放心。认识或不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袁枚在××中学读书;袁枚的同学也知道他的家境。若有人图谋不轨,随时都在他儿子上学或放学的路上把他绑了。

    范氏母子闯进他的平静的生活后,准确地说,自从他得知他们被天叔囚禁起来后,他才开始担心儿子的安危。他也不好对儿子说什么,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只有他们夫妻俩苦涩地回味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想让儿子知道他们的过去,也不想让儿子另眼看待他们。邬筱筠请了保镖后,也建议他如法炮制,并要求他请专职司机兼保镖接送儿子。犹豫再三之后,他采纳了她的意见。

    袁枚对请来的保镖整天在他的屁股后面盯着极为不舒服,这样下去,他就不再有隐私了。于是,他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要求他们给个解释。他们还能给儿子什么解释?这种可耻的事,就跟一个肮脏的污点一样,永远潜藏在他们心灵深处最黑暗的地方,怎么抹洗也难以清洁干净。他们所能给儿子的解释就是,他们接到威胁电话,有绑匪盯上他们一家了。

    纵使如此解释,也难以让人释怀。既然有绑匪那就报警呀,警察不会无视他们的安全的,肯定侦查破案的。何况他是市里一个异常有名的人物,警察岂敢怠慢。袁枚质疑他们的解释的同时,也对他们的怪异行为感到不解。如临大敌的气氛,确实让儿子感觉有些不对。一家三口出入均有保镖跟随,就是国家元首也没有这么要紧吧。家里再有钱,也不至于如此轻师动众吧。多少有钱的老板,得知有人要绑架他们时,顶多是报案之后小心翼翼行事,绝对不会动辄请那么多的保镖。

    其实,袁枚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恐惧什么。因为他们担忧天叔会丧心病狂地做出一些事情来。

    邬筱筠也走到客厅,坐到袁非多的身边,她一面给袁非多倒了一杯水,一面对他说:“真的没有办法把他们弄出来?”

    袁非多说:“我也在想这个办法。就算把他们弄出来,此事还是没完没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接纳她母子俩,也知道你希望她离开我们的视线,可她却像吃了磅砣的水鱼铁了心,怎么也要个名分。她们母子俩的存在,对我们是一种威胁,我们此生辛苦打拼下来的东西,可能就会在一夜之间倾倒了。”

    邬筱筠说:“报案吧。”

    袁非多吓了一跳,说:“一报案,什么事情都完了。”

    邬筱筠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袁非多大口地喝着水,一点儿也没顾及开水会烫伤他的咽喉,他焦虑地说:“就为这事,我烦了一个晚上,怎么也睡不着。老实说,我倒希望他们永远关在地下室那儿,直至活活闷死,那么从此以后,就无人知晓我们的过去。血浓于水,她曾经是……我的情人,那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舍弃得下……我很矛盾。如果我费尽气力去解救他们,但是,他们一旦出来后,还不是照样为难我……”

    邬筱筠说:“唉……”

    袁非多说:“天叔会冲着我们的钱来的,不知道他一开口会要多少?钱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但他若反复敲诈,没完没了,那如何是好。”

    邬筱筠说:“都怪我当年太贪心了……”

    袁非多说:“天叔什么事情都干得出,帮我们打听消息的一个打手已被砍了左手。天叔费煞苦心把他们关了那么久,等待的就是让我们在淡忘此事时突然把他们推出来,狮子大张口。”

    邬筱筠说:“就是因为担心他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所以我老是担心孩子的安全。”

    袁非多说:“我在想办法……我相信会有办法解决的。”

    忽然,袁非多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是睡眠不佳所致,还是思想紊乱使然,抑或天气发生了变化,快要下雨了?

    大自然跟人的身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天要下雨了,或是降温了,人的心情就会变得烦躁,脾气也出奇的暴躁。屁大的一点事儿若放在平日,也会一笑了之;若遇上天气变化了,人就会像被黄蜂蜇了一样咒骂起来,不依不饶。

    没有人研究天气缘何对人的身体有关的问题,据他所知,风湿骨痛之类的病症,任你如何针灸、按摩、药疗,也只能起到缓和的作用,没有办法根除。天气稍一变化,全身还是隐约不舒服,伴随着偏头痛、关节炎酸麻的感觉源源不绝而来。

    他透过窗户,看着慢慢发白的天空,见没有一丝儿要下雨的迹象。打开窗户,还吹进一丝丝凉爽的寒风。由此可见,一两天内,天气断然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他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有头痛欲裂的感觉?是上了年纪后,年轻时落下的关节炎、肩周炎、偏头疼之类的病痛开始发作了?似乎也不是。此前,只要天气稍有反常,之类的毛病就会定期而来,让他浑身不舒畅。如今天气无异常,而他却有头疼欲裂的感觉,似乎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他终于明白了,人的脑子是装不下太多东西的,特别是在思绪纷乱的状态下,大脑就像一个集成电路,如果过多负荷了,只会导致短路。这个晚上,他把几十年来都要想的事情全部集中在一个晚上来思考,自然神经错乱了。

    2.

    这天上午,袁非多一家三口来到一个居民区。居民区错落有致的楼房,楼层高度一律为五层,狭窄的且用水泥、河沙与红砖做成的楼梯,因为年代已久,涂抹在红砖外层的混凝土也已剥落,随处可见里面的红砖。

    一看楼房的户型及阳台,就知道它们是建于七八十年代。因为阳台上使用的由水泥、河沙和钢筋做成的梅花状护栏,就留有那个年代的特征。楼房的墙壁上早已不堪风吹雨淋,早已隐现出污黑的斑点。

    此行,袁非多一家都没有带着保镖,只带来很多礼品。在一幢居民楼二楼,他们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口。门开了,一个小女孩站在门边,清澈而秀美的眼眸稚气地凝视着三个不速之客。

    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很有礼貌,声音甜甜嫩嫩,见到陌生来客,她毫不怕生。她回头对着里屋大喊:“老妈,我们家有客人来了。”里屋传来一声“嗯,等一下我就来”,接着便听到拖鞋的声音慢慢传了过来。不久,袁非多便见一名年轻妇女走了出来。年轻妇女打扮得极其普通,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精明的干劲,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有某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神色。

    年轻妇女就是花红。花红见家门口突然站着三个素不相识的人,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看起来也很贵重,似乎是来走亲戚的,她觉得异常纳闷,不解道:“你们这是……”

    邬筱筠堆起笑脸道:“你是花红吧,我是你的表姐。”

    花红愕然之极:“表姐?”已三十有一的她,居住在市里也有十多年了,没听说过有个表姐。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自称邬筱筠的中年妇女,莫非认错人了。

    邬筱筠说:“对,我是你表姐呀。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哩。你家门前不是有一棵大榕树么,那大榕树一年四季枝繁叶茂,就像一把张开的大伞,那时候,我们经常在那儿玩。我记得自己那时经常爬到树上去摘果子,那果子又甜又酸又涩……完了,我还跑到你家院子的石凳、石椅上去玩。那些石头的玩艺术,也不知道从什么朝代开始就摆设着。夏天爬在上面,凉爽爽的……”

    弄了半天,花红终于弄明白这门突如其来的亲戚了:花红的母亲和邬筱筠的母亲是一对堂姐妹,邬筱筠的母亲是堂姐,花红的母亲是堂妹。邬筱筠长到十岁时,花红的母亲才开始嫁人。这对堂姐妹常有往来,虽说年龄相差很大,但她们经常结伴出去玩。就算各自嫁人了,逢年过节什么的,她们还互相串门。

    花红出生后,邬筱筠的母亲经常带着邬筱筠来看望花红的母亲。直至邬筱筠考上了大学,两家才少有往来,因为邬筱筠的母亲老了,腿脚不方便了,再也无法走村过寨串门了。跟随母亲到花红家玩时,十一二岁的邬筱筠有时也抱着只有两三岁的花红到大榕树下玩,还把花红放到石凳、石桌上,逗着她乐。只是当时太小了,花红没有印象。如今再说起这些细节,花红自然也就想起来了。

    把邬筱筠一家三口迎进里屋时,花红一面端上茶水,一面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邬筱筠说:“都什么年代了,把一个人找出来太容易了。凭你表姐夫的关系,把你找出来小意思啰。”

    花红笑着说:“表姐夫在什么单位工作。”

    袁非多见邬筱筠准备要把他的身份抬出来渲染一番的时候,急忙抢在妻子说话前介绍说:“地产公司。算起来,你表姐住在市里也有二十年了,听说你从工作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你们表姐妹同住在这个城市里,居然互相都不知道。”

    邬筱筠说:“前两天,你表姐夫突然问我是不是还有一个表妹,我才想起我们二三十年没见面了。于是,我就叫你表姐夫打听你的下落。你表姐夫还真行,立即托林上县一个朋友去办此事,才得知你从警官学校毕业后,就留在市公安局工作。于是,我们就冒昩而来了。”

    花红说:“花儿,过来跟表姨、表姨父、表哥见见面。”

    花儿放下手上的玩具,乖巧地走到袁非多等人面前,一一打了招呼。邬筱筠把花儿抱到怀里,问:“乖,你多少岁啦?”

    花儿说:“今年六岁啦,上学前班。”

    邬筱筠说:“成绩还不错吧。”

    花儿说:“不算得太好,也不算得太差,湿湿地啦。”这句“湿湿地啦”的白话,让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花红说:“花儿,你带表哥到你的书房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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