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
“就算你不是我妈,我也愿意让你住,何况我是你的女婿,你半个儿子吧。”
“那是那是。”
梅姐还是心里不踏实,易彬出差时,梅姐来家里。对于梅姐的不请自到,席小雯很意外。这是婚后梅姐第一次来家里,坐在沙发上的她表情十分不自然,席小雯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那样沉默着。过了半晌,梅姐只好没话找话。席小雯不吭气,必要时才嗯啊的一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不干涉梅姐,也希望梅姐不要两只眼睛老盯着她跟易彬,见席小雯不搭理自己,梅姐的怨气开始往外冒泡。婚前席小雯这样对自己,梅姐也认了,婚后还这样,她这颗心再也伟大不起来了,就算不体谅怀胎十月的辛苦,这些年的养育情总得有点吧,这一点,她还不如易彬这个外人。
伤心的梅姐再也无法淡定起来,悲凉的眼神加之突然喷薄而出的高声哭嚎让席小雯十分反感。但也不好跟她大声吵,这些年真的吵够了,结婚有了自己的家,以为终于有了安静自己的地方,没承想,梅姐就像影子一样阴魂不散,甩也甩不掉。
席小雯不理梅姐的哭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失去哭嚎的动力。果然,没过多久,梅姐止住了哭声,没趣儿地走了。梅姐走后,席小雯久久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空洞的眼神不知道落到何处。耳边一直响着阿美的话:“你这样就幸福了?”
幸福,她没敢奢望,当初答应易彬,她也不是为了幸福。
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自己,她找不到自己想的答案。最初,当席小雯把这个决定告诉阿美时,阿美剧烈反对。她还是没有听从阿美的劝告,毅然选择了婚姻。婚姻并没有让她空洞的心充实起来。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她清楚地记得,成婚那天晚上,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易彬时,他激动得涨红了脸,滚烫的手即将触到她的身体时,她再次闻到他熟悉的多年的植物熏香的味道。记得她高中时无意间说过,她喜欢这样的味道,而他,为了她这句话,一直坚持用十年的这个味道,片刻的感动过后,她轻轻推开了他……
她看见易彬的脸色微微一白。
嘴唇翕动着,半晌,含混不清吐出几个字,但席小雯还是从那含混不清的声音中分辨出那句话的意思,她忙不迭地说我愿意。易彬的手渐渐失去了力度……结婚半年了,仍然分居。晚上,她睡主卧,他睡次卧。有几次深夜,睡不着,易彬轻手轻脚走进席小雯的房间,看着她熟睡的脸,竟然泪迹斑斑。那一刻,易彬对她忽然动了恻隐之心,手指轻轻漫过她前额的发际,渴望从心底漫过手指,俯下身,嘴唇挨过去,就在这时,席小雯缓缓睁开了眼睛。易彬立马移开嘴唇,慌乱中,还是露了马脚。好像一个偷情的人被第三者发现一样窘迫。
他看到她嘴角溢出的冷笑,连连后退,一直到他无声地退出房间……
那一刻,年轻的易彬像陷入无边的大漠一样,烦躁不安。不知道还要这样跋涉多久?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场婚姻存在的意义。没有冷漠可以无限地原谅……
“你……”在他退到门口时,席小雯的叫声在他背后轻轻响起。
易彬梗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不起……”
房间里的温度恰到好处的合适,月光透过窗纱漫进房间里。慢慢地,他转身,眼神里温和的笑容深藏着四分五裂的疼,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席小雯咬着嘴唇,轻轻移开与他交错在一起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她把被子扯过来,盖住身体和脸,也许,她无意中的一个动作激怒了易彬隐忍的心。他走了过来,伸手扯掉盖在脸上的被子,直直地盯着席小雯的脸,所有的表情都是一句话:我等你十年还不够吗?
席小雯不知所措地看着易彬怒瞪的目光。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时,易彬突然俯下身来,噙住席小雯的嘴唇,手抚过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席小雯死死抵挡,易彬不肯挪开。两个人无声无息地较着劲儿。黑暗中,谁都不肯服输。他们在床上翻滚起来,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量,易彬的进攻击退了席小雯的守卫。他扳过她的肩膀,不顾一切地褪掉她的内衣,使她原始地展现在自己面前。而她则双手捂着脸,无动于衷,任他在上面忙乱不堪地抚摸,亲吻,不得要领的进入她的身体。她痛苦的“啊”了一声,就是这一声嚎叫,激起了男人的无限征服力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迅猛的进攻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后很快山崩水泄了,他趴在她身上幸福地喘息着,她在他身下僵直着。事后,他挪开她一直捂着脸的双手,看见眼里的泪水涨潮一样漫过脸颊……
易彬不停地向她道歉,向她保证,再也不会强迫她。以后,果然如他保证的那样,临睡前,他会在她的房间里陪她一会儿,哪怕无话可说。不知道是席小雯自知理亏,还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歉意,早晨,席小雯会早早起来做好早餐,要知道,这对于一个从来没做过饭的人,将是一次如此痛苦的挑战。她会比平时多起一个小时,哈欠连天走向厨房。第一次,小米稀饭稀得能照见人影,全是水了,见不到米粒,第二次,燕麦放多了,糊巴了。再后来,易彬干脆自己起床做饭,等席小雯起来时他已经做好了。对于做饭,易彬并不陌生,小时候,母亲忙,他就一个人做饭。十几岁时,他已经是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厨了。然后,一起吃饭,出门上班,回到家里,各进各的房间,各做各的事。在外人眼中,席小雯与易彬是郎才女貌,天堂般的幸福。
只是,这样的宁静没过多久,再次被打破。
梅姐见席小雯的肚子还没动静,就催促席小雯把要孩子的事提到日程上来。席小雯怪梅姐多事。生孩子的事席小雯压根儿就没想过,婆婆李美玉也来催债。两个老女人都等着抱孙子。李美玉不太好糊弄,席小雯只好借口说工作忙,等等再说。李美玉索性就让席小雯做全职太太,儿子的收入可以养活她和孩子,如果不够她李美玉还有退休金。席小雯不是今天这个借口就是明天那个借口,能拖就拖。下班回家就怕李美玉来家里,闲得没事整天就知道孙子孙子的。可是,席小雯又不好当面顶撞李美玉,表面的和气还得维持,不像她跟梅姐,听着不顺耳就吵,吵过了还是她亲妈。但是,跟李美玉不同,婆婆就是婆婆。用同事的话说,可千万别把婆婆当亲妈,若是这样相处,最后惨的是自己。这一点,席小雯完全认同,就拿她跟梅姐来说,这么多年都是吵着过来的,也没怎么样,梅姐该来还来。以前没结婚时,席小雯还恨过梅姐,但是,婚后有了婆婆,她发现,即使婆婆再好,那种感觉也不会是亲妈,相反亲妈再不好,还是亲妈。
但这样敷衍不是办法,李美玉也不是个傻子,你说啥她就信啥。终于有一天,席小雯让李美玉逼得无路可走,就撒谎说,她不能生育。李美玉一听,差一点儿背过气去。这还了得?她儿子易彬是单传,要是席小雯不能生育,李美玉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宁愿离婚再娶。李美玉把这件事说给易彬,希望他能慎重考虑,要么离婚再娶,要么全面检查一下,看能否有治好的希望,若治不好,或很严重,不如离婚。易彬对于老妈的建议只是嗯啊的答应。事实是不想同她多说,怕说漏了嘴,李美知道真相就不会饶了席小雯。表面上易彬很镇定,内心里也烦乱不堪。他一直想和席小雯好好谈谈,两个人真坐在一起,却又无从说起,忍耐渐失。这面老妈逼得紧,那面,席小雯对他不冷不热,连亲热也不允许。易彬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加之工作紧张,终于,压抑的内心让他在一个求亲热不成的夜晚痛快地爆发出来,他瞪着通红的眼珠狰狞地质问:
“你打算想他多久?一辈子吗?!”
席小雯居然很平静,嘴角荡起冷艳的笑容。这笑容在易彬看来是对他无声的嘲弄。对一个丈夫的公然挑衅!他再也不能对她这样的漠视无动于衷!他要她给自己一个交代。此刻,现在。他不想等了,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她迎向易彬,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
易彬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句话对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愣愣地看着席小雯,席小雯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为——什——么?”易彬的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三个字。
“没有为什么。”
“你撒谎!”易彬一拳砸在茶几上,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你愿意等,我不反对,但请你不要以这种手段来逼迫我就范!”
如果说易彬发火时席小雯的心心里还有一丝内疚,但当他的拳头打碎了水杯时,仿佛她那颗敏感的心也碎成了玻璃片。
易彬在房间里乱窜,不停地摔东西,打碎了茶杯,变成了玻璃碴,杯中的水淌在了地板上,见什么踢什么,就差把家砸个稀巴烂了。如果不是梅姐的突然出现,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毁灭多少无辜的物品。梅姐从他们的战争中明白了没有孩子的真相,这令梅姐意想不到。别看梅姐不识多少字,却很识时务,她好言安慰了易彬,并替席小雯向他道歉,才把这场战火平息下来。一家人表面上是相安无事了,可是,只有梅姐清楚,事情远没有这样简单,席小雯是什么人,她这个亲娘再清楚不过。
趁易彬出差,梅姐怕节外生枝,只好再次硬着头皮去了席小雯的家。
席小雯正做面膜,完全不理会梅姐的不请自来。梅姐的脸色当即落下来,要席小雯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席小雯给她的解释是,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与梅姐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少吃饱了撑的!梅姐气得脸都青了,要是小雯再这样任性下去,弄出差错来,吃亏的是自己。何况梅姐也听出李美玉的言外之意,生不出孩子肯定不行,要么离,要么治!总之,生出孩子算完事!如果不是怕事情闹到无法收场,以梅姐的个性,才不会在李美玉面前咽下这口气呢。此时梅姐的脸比下了一场暴雪还冷。她就讨厌席小雯凡事一副白眼狼的样子,好像她这个亲娘什么事都把她往火坑推一样。小时候,要给她挣钱管她吃喝上学,大了,还要受她的气。想想这些年为她所受的苦,再加上席小雯不待见,梅姐就气不打一处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你妈我表面上是吃饱了撑的,可是,我宁愿你骂我吃饱了撑的,我也要告诉你,席小雯,你要是不学会珍惜,将来鸡飞蛋打人财两空的是你!当年,我不让你去上海,不让你跟那个姓许的在一起,你不听,结果,让人家给甩了!你还想着人家,不是我说话难听,甩了你也活该,你这种贱人不被甩谁被甩?人家易彬哪样对你不好?越是对你好,你越不拿人当人!你以为你是谁?太阳?大家不围着你转活不了?”
席小雯依旧坐在镜子前往她脸上拍面膜,就跟眼前没有梅姐这个人一样,该干嘛干嘛。梅姐见她这样漠视自己的存在,上前一把扯下席小雯脸上的面膜,扔在地上。用脚踩了几下,以示自己的忍无可忍。
“为什么不跟易彬睡在一起?”梅姐不得不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席小雯不屑一顾地看着梅姐,一声冷笑:“回答你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你为什么嫁给我爸还跟别人睡在一起?”
梅姐可没有想到席小雯会这样问她,太出乎她的想象了。简直让她这个亲娘无地自容。有女儿这样质问她的亲娘的吗?就算亲娘出轨,也有出轨的理由,轮不到席小雯来教训!既然大家撕破了伪装,梅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果她不说出来,席小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一辈子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她不就是一直认为梅姐与情夫害死了她亲爹吗,虽然席小雯没有明说,但,梅姐看得出来,她就是这个意思!
“不如明说,你怀疑我?”
“我只想知道事情真相。”
“你想知道的真相就是我和另外一个男人合谋害死了你亲爹是不是?”
席小雯的目光一凛:“你自己承认了?”
“你不是希望我这样说吗?我不这样说你会信服吗?”梅姐语调清脆地说:“我告诉你,席小雯,在你眼中,你妈就是个风流女人,但我也再次告诉你,即使你妈我风流,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恶毒。你爹是正常死亡,我没有毒死他,虽然,我从来没爱过你那个死爹……”说到这儿,梅姐的语气竟然哽咽了,“是他一直在做对不起我的事,当年,他明知道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他就千方百计讨好车间主任,让我成为他的徒弟,利用我青春年少的单纯,强行与我发生关系,后来有了你,那个时代未婚怀孕是非常不光彩的事。我没有办法,离开了自己爱的人,只能嫁给他……”梅姐不时地用手揩掉眼角的泪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就这么简单,我是一辈子没爱过他,一辈子都恨他毁了我的幸福……”
席小雯没有想到梅姐就这样坦白了当年的事实。
她怔怔地看着梅姐,梅姐坦然的表情也告诉席小雯,她没有说谎。良久的对峙过后,席小雯说出了一句令梅姐也意想不到的话:“那你为什么不去医院做掉或去公安部门控告他强奸你?”
“我是想告他强奸我,那我还能生存下去吗?我还能嫁人结婚吗?你以为我们那个时代可以想爱谁就是谁吗?我唯一的路就是嫁给他,我以为有了孩子,他会像他承诺的那样对我好,事实上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婚后,他不但对我不好,稍有不满张口就骂举手就打,打牌,喝酒,抽烟……家里的钱都让他输光了。那天早晨,他打完我,我就含着眼泪去上班了,谁知他一个人在家喝酒,喝得太多,最后,喝死了……”
说到这儿,梅姐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伤感,号啕大哭。梅姐不是哭席小雯死去的亲爹,而是哭她这些年的委屈,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讨生活,其中的甘苦艰辛怎么可能是一句话了的?她又向谁去诉说呢?看着梅姐不管不顾的哭泣,席小雯的眼神渐渐地软了下来。她慢慢伸出手,拥住梅姐的肩膀,给她擦眼泪。这是母女间二十七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动作。席小雯越是这样,梅姐越是哭得起劲儿,她不是以此向席小雯讨要养育之恩,而是希望她能多少懂些人之常情。
梅姐慢慢止住了眼泪。
席小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哑剧一般的寂静。过了一会儿,梅姐打破寂静说:“你以为我在编故事吗?我的良心还不至于那么坏。”
席小雯想接话,蠕动着嘴唇,还是没有说出口。就在她犹豫的空当儿,梅姐已经转身,闪出了席小雯的家。留下席小雯独自站在窗前发呆。中午的日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投射在她的身上,她的影子像一棵离开了森林的树,孤单而怅惘地落在地板上。她想叫一声梅姐,想把她留住,可是,她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发出的回声已经说明,梅姐已经走远了。她听不见席小雯喉舌里发出的任何声音。而梅姐的话却一直在席小雯的脑海里回旋。
转眼,吵架过后,易彬去南方出差快一个月了。其实,席小雯也知道,与其说出差,不如说在逃避。这样耗下去也不办法,她想在电话里跟易彬好好谈谈,但是,每当拿起电话,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想好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只好放弃电话交流,想等易彬回来。但显然,近期,易彬没有回家的打算。席小雯独自一个人生活在家中,梅姐再也没有登门对席小雯进行说教,两个人多日不见,相安无事,日子又开始了以往的平淡。某天,下班回到家里,见梅姐坐在沙发上,餐桌上放着炒好的饭菜。这样的场景令席小雯陌生了很多年,梅姐今天的举动让她从惊讶到错愕。梅姐明白席小雯表情中的任何一个意思。
“你一定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梅姐没有绕圈子,十分干脆地说:“钥匙是易彬走时给我的。他让我来照顾你。”
对梅姐的不请自进,席小雯不是很生气,但是,也不是有多舒服。随口说:“他让你当强盗你就去当强盗?”
“你说对了!”梅姐一脸正色道:“如果是因为你的话。”
其实,席小雯想说的是,让梅姐少管她和易彬的事,她可以处理好,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往沙发上坐时,余光瞟到坐在对面的梅姐眼角的鱼尾纹,以及鬓角的白发,看得出,梅姐用心染过,但白发还是一不小心从发根儿露了出来,化妆品没有遮住梅姐渐渐松弛的皮肤。席小雯的心刹那间恍惚了一下。曾经,她不懂梅姐,即使席小雯跟她横眉冷对,她一面积极迎战,一面还是颠颠儿鞍前马后为她忙这儿忙那儿。有时,席小雯不明白,是梅姐倔强的个性培养了自己的冷漠,还是自己的冷漠激起了梅姐强烈的母爱,为什么她越是不理梅姐,梅姐越是对她紧紧不放?
梅姐发现了席小雯的异样:“咋不吱声了?你不会是想说我吃饱了撑的,说不出口吧,那好吧,我替你说出来。”
席小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和若无其事一点儿,还是让梅姐看出了破绽。唇角温吞着无奈的笑容。不过,她破例没有跟梅姐顶嘴。这也让梅姐极其意外和不适应,她愣愣地看着席小雯,感觉太阳从夜里冒出来的一样。
席小雯开始玩手机,这样就将梅姐的目光引开了,她的破例没有顶撞和沉默,给了梅姐更加强烈的表现自我的机会,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从席小雯死去的亲爹说到很久不联系的老王,从老王说到许威,再从许威说到易彬。还有很多席小雯根本没听说过的男人的名字,这些男人,除了亲爹,许威和老王外,都与自己无关,也就说,那些没有听到的名字都是梅姐身边过往的男人,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什么散的,因为什么散的,她一概不知。梅姐并没有因席小雯不想听而停下来她的爱情演说。直到席小雯哈欠连天,准备去房间睡觉,忽听梅姐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让席小雯足以晴天霹雳的事情:
“如果我知道是今天这个样子,打死我也不会撮合你与易彬……”
席小雯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地回过头,一头雾水地看着梅姐。梅姐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紧接着梅姐告诉席小雯,她刚从南方回来,见到了易彬,他告诉了梅姐他们近一年的婚姻状况。
“从南方回来的这些天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做了一件让自己也不能原谅的事……”
席小雯当场呆了,完全找不到北。这怎么可能呢?当年,梅姐不是极力反对她和易彬吗?去班主任那里告密这事,梅姐从来没跟她说过,但席小雯因此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狠批一通不说,还写了检查,这事她记得很清楚。如今,梅姐说她一直与易彬里应外合……难道她是在跟自己演戏吗?
好半天,席小雯才缓过神来,面色凝重地看着梅姐,听她继续说下去:
“那时,你还小,我希望你考上好大学,再说,我一个妇人,怎么能看得那么远呢,易彬虽然没考上大学,但他这些年事业发展的一直不错……我不希望你过得和我当年一样苦……所以就……”一向伶牙俐齿的梅姐有些语无伦次了,此时,强悍与无畏都与她无关,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儿一样,诚惶诚恐地看着席小雯,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泪水瞬间涌满了她的眼眶,见席小雯没有斥责她,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当年妈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白眼……可是,妈没想到,妈犯了一个当年在自己身上犯过的错误……妈希望你过得幸福,但是看到你们结婚一年还在分居……妈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梅姐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哽咽变成了号啕大哭。
席小雯不知所措地看着梅姐,往前挪了一步,她试图伸手去扶梅姐的身体,但伸出的手在快要接近梅姐的肩膀时,触电般突然间缩了回来。好像她要拥抱的是任何一个烈性传染体一样,不敢往前靠近一下。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一些,但事实是,她没法让自己做得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梅姐什么时候仓皇逃离的,席小雯完全没有感知。脑子里像塞进了一百只苍蝇一样乱,理不出头绪,嗡嗡乱响。
夜色一片漆黑,连星光也没有,但城市的大街,永远如同白昼,灯火辉煌。而席小雯的内心却是一片迷乱。梅姐瘦弱孤单的背影一直在她眼前忽隐忽现……
一周之后,席小雯给易彬发了一条短信,内容简单干脆:我想清楚了。很快收到回复:什么?席小雯只好再次快速回过去: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我们还是离婚吧……
之后,对方没有了动静,但是,席小雯的内心却从来没有过的坦然,那个晚上,她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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