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店里来了位长条大汉,双目圆睁,一脸杀气,扯起黄牛般的嗓子叫道:“店老板,打酒来。”黄老板一看苗头不对,满脸赔笑地把他领到罗三爷左面一张桌前安坐。谁知这人偏要坐罗三爷那个位子,黄老板没法,只得向罗三爷求让。罗三爷冷眼看了长条大汉一眼,也不开腔,便让到了另一张桌。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位黑面大汉,满脸横肉,气势汹汹,一进店就张口叫嚷:“店老板,打碗酒来。”黄老板闻声,又赶忙上前伺候,将来人带到罗三爷右面的一张桌前摆筷。哪知这人也和先前来的那位一样,要和罗三爷挤位子。黄老板十分为难地望着罗三爷,想再叫他让位吧,又实在难以启齿。罗三爷呢,这会儿也只顾喝他的酒,好像没有看见一样。怎么办?黄老板直急得额上的汗珠“滴滴嗒嗒”往下掉。
黄老板只得转脸向黑面大汉求好道:“买主,他已让过一次位了,你就坐另一张吧,照样的舒服。”黑面大汉根本不听,指着罗三爷的位子高声嚷道:“老子就要坐这里。”这下可把黄老板难住了,看来人模样定非善人,得罪不得,可罗三爷发起火来,也是不得了的事啊!黄老板抠着头皮,急得团团转。
黑面大汉不耐烦了,在罗三爷坐的桌子上“啪”地一拍,喝道:“起来,让老子坐。”罗三爷只当没听见,一手端杯,一手夹菜,不言不语,照常品味。黄老板生怕闹起来砸了他的店堂,只好向罗三爷哀求道:“三爷,你就再做一次好事吧。”罗三爷慢悠悠地说:“怕什么,不让又怎么样。”黑面大汉举起拳头威胁道:“不让,老子就要揍你。”话音刚落,那长条大汉也站起来吼道:“让了我,就得让他,要不然,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
罗三爷听了,嘻嘻一笑:“你们两位都爱打?”两条大汉齐声回道:“你不让,就要挨打。”罗三爷呷一口酒,说:“若论打,你们两位爱,三爷我更爱,可我从来不打无名狗。两位请报名来。”长条大汉先报:“老子叫赵虎。”罗三爷直顶道:“三爷打虎胜武松。”黑面大汉接着报:“老子名雷海。”罗三爷回敬道:“三爷是张羽能煮海。”说罢,用两个指头轻轻在桌上一弹,只见菜盘飞到了赵虎头上,酒杯跳到了雷海脑顶。赵虎、雷海本来就是来找罗三爷较量的,这一来,两人立刻甩掉头上杯盘,举拳向罗三爷左右两膀打去,罗三爷将身子往桌下一闪,两人的拳头齐落在板凳上,只听“嚓”的一声,板凳成了两截,两人的额头撞在板凳上,留下了一个青疙瘩。
两人刚从地上爬起来,罗三爷已站在店门口了,朝他们挥挥手说:“要打,我们到场外空地上去打,莫让店老板跟着倒霉。”说罢,转身走在前头。赵、雷两人紧跟后面。三人出了城门,走到河坝边,罗三爷站在一坨石头上,说:“这地方宽敞,好打个痛快。”这时,看热闹的人也跟来围了个大圆圈,巴不得罗三爷快点收拾这两个外来的狂徒。
两条大汉一见这场面,乐了,正好显显自己的威风!两人互相一使眼色,便取下缠在腰间的三节棍,闪电般地直向罗三爷要害处打去。罗三爷却一点不慌,左右腾跃,像逗小孩玩似的戏弄着两个大汉,累得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围观的人们纷纷为罗三爷喝彩助威。
打了约莫一刻钟光景,罗三爷正想抬腿扫倒两个家伙,忽听一人在远处高喊:“三哥,不好了,不好了。”罗三爷忙收腿踮脚,纵出人群,一看,原来是堂弟罗勇慌慌张张地跑来了,气喘吁吁地拉住他就说:“不知哪来的两个大汉,故意在我们庄稼地里乱踏,大伙上前阻止,他俩不但不听,反把不少兄弟打翻了。”罗三爷听说又有两个大汉来寻事,觉得事态严重,定有来头,二话没说,放开大步就往老家地大田塆飞奔。赵、雷两人见状,亦忙紧紧追赶。
罗三爷赶回大田塆一看,已有十多个兄弟倒在地上呻吟,两个手持三节棍的大汉正在和一些兄弟厮打,心中不由怒火升腾,大吼一声:“哪里来的狂徒?”随声一跃,落到两个大汉中间,两腿一张,将两个大汉像踢冬瓜一样,踢得老远。众家兄弟见罗三爷来了,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躺在地上的人也蹲起直叫:“三哥,快收拾这两个野物。”
两个被踢开的大汉从地上爬起来,舞起手中的三节棍,又饿虎般地向罗三爷扑来。这时,赵虎、雷海也赶来了,只见四根三节棍上挥下舞、左扇右击,棍棍向着罗三爷致命处打来。罗三爷不愿久战,六六三十六个回合以后,就使出绝技,撒开双手,顺势一抓,先夺过四根三节棍,然后提起双脚,左右开弓,“砰砰砰砰”,四条大汉应声倒地。
罗三爷像提死鸡似的,将四人抓来重在一起,踏上脚,问道:“三爷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前来与我作对?”四个大汉被罗三爷的脚踏着,犹如在千斤大石下,一动也不能动,他们情知事情不妙,只得齐声哀求:“三爷饶命,三爷饶命,不是小的们要胡来,这全是陈老爷的主意。只因我们浪迹江湖,无以为生,见财忘义,利令智昏,故而才干此蠢事。万望三爷手下留情!”罗三爷听了,恍然大悟,方知今日事情的由来,便对四人训道:“姑念你们来自异乡,不明真相,三爷今天饶了你们。望今后钱要正得,事要正为。”说罢放下脚,转对众弟兄道:“大家押着四条大汉找罪魁祸首算账去。”四个大汉爬起来连声道谢,接过罗三爷交还的武器,领着大家一齐直奔陈家公馆。
说起这陈家公馆,主人陈万金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大豪绅,讲钱有钱,论势有势,莫要说一般平民百姓见了他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陈老爷”,就是乡里的官儿们,在他面前也顿觉矮三分。可唯独有一人,却使他时时提心吊胆,坐卧不宁。谁?就是武艺高强、大名远扬的罗三爷。为了除去这颗眼中钉、肉中刺,他特地叫管家卢安找来四个外乡的武林高手,摆酒设宴,盛情款待,要他们帮他砸了这块绊脚石。
这会儿,陈万金和卢安主仆两人正在客厅备好盛宴,专等四个大汉得胜归来,庆贺一番。忽然看见看门人周老头惊惶失措地跑进来,战战兢兢地说:“老爷,不好了。”正在得意忘形、想入非非的陈万金,一时没有听清,要紧反问:“什么?跑了?子打不赢跑了?”周老头吓得直摆手:“不是罗三爷跑了,是他们四个被罗家兄弟押回来,已经走到对面冲口上了。”陈万金一听,立时吓得三魂少了二魂,慌忙吩咐周老头把大门关好。
不一会儿,罗三爷和众弟兄押着四个大汉来到陈家公馆门前。罗三爷见大门紧闭,冷冷一笑,抬起脚在门上轻轻一碰,就听“嚓”的一声,门闩折断,大门自开。罗三爷把手一挥,领着大家走了进去。行至客厅,只见摆好的酒席,不见陈万金和卢安两个狗子,罗三爷吩咐众弟兄:“四下搜查,不找出祸首,决不罢休。”大家便立即在这陈公馆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细细地搜查起来。可搜遍各处,就是不见那两个狗子。
罗三爷眼珠一转,冷冷一笑,一挥手,把大家带到了陈万金的卧室。罗三爷朝陈万金床上一坐,一脚踏在宽大的踏板上,问大家:“你们说,这两个家伙在哪里?”大家往床下看了看,都说:“不知道。”罗三爷嘻嘻一笑,脚在踏板上轻轻一压,只听“嚓”的一声,踏板就裂开了。罗三爷用脚尖把踏板面板挑开,大家挤拢一看,都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原来陈万金和卢安正藏在下面,只是早已吓得人事不省了。罗三爷伸出两只铁钳般的手,把两人一夹,提了上来。
过了好大一阵,陈万金和卢安两人才慢慢苏醒过来,睁开双眼一看,满眼是愤怒的面孔,两人吓得忙不迭地求道:“三爷开恩,三爷饶命,三爷……”罗三爷截话怒问:“饶了你俩,以后又好整老子?”“不、不、不,”两个家伙忙摆手声明,“我们以后再不敢胡作非为了,一切都听三爷的。”罗三爷追问道:“以何为凭?”陈万金连忙接话表示:“愿书面立约。”罗三爷点了点头,又望望众家兄弟,也都点头表示同意,于是陈万金便叫卢安取来纸笔墨砚,立下字据。
临走,罗三爷对陈、卢两人道:“为了使你们不忘今日,以后好好做人,我再给你们点小教训。”言毕,伸出双手,在两人脸上扯下一绺络腮胡子,两人痛得双手捂脸,两眼泪淌,却不敢吱声。
(何光宗 搜集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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