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人看到了晨瑶，赶紧过来请安。
“嗯。”晨瑶浅浅一笑，在泉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泉水潺潺往东边流淌。
园子里花树多，风摇花瓣落，纷纷扬扬飘在水面，成了一溪碎红，一起流进那方小塘中。
两个丫头正在小码头上捶打衣服，正是御璃骁被弄脏的那件。
晨瑶看了会儿，心里越发难受，攥紧帕子，在额角轻轻地揉着。
“夫人，我想去给爹娘上香祈福，明日能不能出去一下？”秋玄灵走过来，细声细气地央求她。
“不能。”晨瑶摇头，轻声说：“这两日只怕要开战，你们都是王爷身边的人，不能让敌人得了机会。祈福的事，只要有这孝心，不必拘泥于形式。还有，运送粮草的车队被拦住打散了，最近军中缩紧用度，我们也要和军中一样，所食所穿，一律减半。”
“知道了。”秋玄灵赶紧福身行礼，乖乖地退到一边。
晨瑶一手撑在石桌上，一手掩在胸口，又轻声说：“还有，我已经让城中妇人皆拿起手中针线，为将士们缝制衣衫，布匹稍后会送到你们院中。你们和婢女一起做，多尽些心，也算为王爷尽忠，王爷自然忘不了你们做过的事，以后赢了，少不了封妃受赏。”
“是。”秋玄灵赶紧又点头。
“晨瑶夫人为了王爷，倒真是尽心尽力，可那个，就凭了一身狐媚本事，真是可恨。”叶素简恨恨地一咬牙，转头看向园子外的方向。
“好了，不要说这些。倒是你，收着点脾气，免得王爷发怒。”晨瑶看她一眼，忍着胸中之气，故作大方地微笑。
“夫人大方，我却受不了，总有一日让她好看。”叶素简冷笑，伸手掐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在掌心里狠狠揉碎了。
晨瑶看她一眼，低头微笑，沉默不语。
秋玄灵左右看看，眉头拧得紧紧的，端起茶碗小口地喝着。
“夫人，布匹都送来了，给四位夫人各送了十几匹过去。”傅总管腆着肚子，抹着汗，笑哈哈地一溜快跑过来，抱拳给晨瑶行了个礼，继续问：“不过王妃那里，您看要不要给几匹？”
“给吧，她毕竟也是王爷的人，做什么都不要少了她那一份。”晨瑶笑着点了点头。
“哦，另一个，明月夫人说她没空做，不肯做。”傅总管又说。
“随她吧，她就是这古怪性子。”晨瑶知道，这是夜明月在向她使性子，不肯听她的话而已。夜明月倒好说，她有把握能拉回来，甚至可以好好利用，总之一定不能让渔嫣好过。
“夫人贤惠大度，又总去营中为将士们治病疗伤，大家都赞美夫人呢，说夫人将来一定能成为贤后。”傅总管还是堆着笑脸，热情洋溢地拍着马屁。
晨瑶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傅总管去忙吧，这样的话千万别说，还有王妃在呢。”
“是。”傅总管又抹了抹脸上的汗，行了个礼，转身走开了。
“傅总管真是好手段，能成为御天祁和王爷两个人面前的大红人。”秋玄灵小声感叹。
“你知道什么？傅总管、白城安，他们都是王爷的人。以前宫里的消息全是他们传出来的，现在宫里还有人。”叶素简撇撇嘴角，小声说。
秋玄灵又捂了捂胸口，恍然大悟地点头，突然间眼前一亮，拎着裙摆就往前跑，“我看到王爷过去了，我要去问问王爷，晚上要不要听我唱新曲子！”
“死妮子，也不害臊。”叶素简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只是没有恶意，就是女子之间的随意嬉闹。
晨瑶盯着她看了会儿，小声问：“素简，你想得到王爷的宠爱吗？”
叶素简脸上红了红，轻声叹气，“夫人，我没那个本事和福气，王爷讨厌我，若不是我父亲投奔了王爷，只怕我此刻也不能坐在这里了。不瞒您说，我以前一直想进宫当娘娘，可如今成了王爷的夫人，又觉得这娘娘、夫人不是那么光鲜的，心里苦得很。”
晨瑶微微有些动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是，心里苦得很，可也没办法，谁让我们成了他的女人呢？只能这样了，尽心去爱他。”
叶素简苦笑，摇头说：“夫人，其实我的心已经灰了，混过一天是一天吧。”
晨瑶拉住她的手，笑吟吟地站起来，和她一起慢步往前走去。
“素简教我煮茶吧，你煮的茶，王爷很爱喝。”她折了几朵花，放在鼻下轻轻嗅着，又笑了笑说：“我也会教妹妹制桃花露，抹在身上，甜香美妙。”
“夫人身上是什么香？淡雅极了。”叶素简好奇地问她。
“我长年和草药打交道，身上草药味太浓，任何香都遮不住，所以我用了清淡一点的木槿花香，让草药味变得好闻一些。明月用的是我教她的梨花香，她为人清雅，用梨花最合适。这些花露制成了，用冰镇好，放在坛子里，放进地窖，可以用一年。”晨瑶把手里的花递给叶素简，又轻声说：“妹妹你艳若桃李，最适合桃花香，只要有心，定能艳冠群芳，所以不必灰心。”
“若有那一日，素简定当对姐姐唯命是从。”素简被她夸得心花怒放，流露出满脸期待。
晨瑶浅浅一笑，又折了一枝花，拉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
她们出了园子，只见御璃骁就坐在院中的木椅上，夜明月正俯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神情温柔。
秋玄灵在一边听着，手里捧着一只盘子，里面是各色鲜花，见她二人过来，便笑眯眯地冲她们招手，脆声说：“二位姐姐快过来，明月姐姐说，让我们做百花宴来宴请城中富商的夫人们。”
“王爷是要筹军饷吗？”晨瑶微微一笑，手自然地搭在了御璃骁的肩上，和夜明月一左一右地站着。
运粮的军队被御天祁拦住了，虽然粮草没被夺走，但也耽搁了行程，这么多将士要吃要喝，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御璃骁轻轻点头，从椅上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二人，淡淡地说：“筹粮之事，女子不要插手。若有心思，帮着做些衣裳鞋袜已是尽心。”
“王爷此话差矣，这也不是干涉您的政事，我们愿意为王爷分忧解难，不过尽份心思而已。都说家事国事，匹夫有责，女子只要有心，也能像男儿一样为国尽忠。”晨瑶笑吟吟的，说得顺畅有理，转眼看夜明月时，又抿唇一笑，“不过，池城民风淳朴，并不是繁华之地，只怕也筹不到多少，吃光了鲜花，只怕也不行，还是另想办法吧。”
夜明月脸色微变，这是她出的主意，正是为了应对晨瑶又做衣衫又去军营帮忙的举动。御璃骁每战必大胜，问鼎天下指日可待，她可不想被晨瑶独占了光彩，让她将来满身荣耀。
渔嫣扭着头，正在看地上的落叶，一手搭在椅上，一脚轻轻踢开落叶。这几个女人明争暗斗，实在刺眼得很，她只能转过头，权当什么也没看到，也不想关心。
“好了，都下去吧。”御璃骁看上去也有些不耐烦了。
几人不敢再聒噪，赶紧行了礼，结伴往外走。
渔嫣起身时，头发被椅子扶手的裂缝钩住了，扯了两下没能扯开，御璃骁便过来，二指轻轻一扯，干脆地断掉了那几根青丝，又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戌时去后门处等我。”
渔嫣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夜明月正站在几步之外等她，见她过来了，便狐疑地问：“王爷和你说什么？”
“嗯，说我为何像呆子一样不出声。”渔嫣胡乱编了句。
其实，她觉得几个女人中，夜明月最可怜。那样一个清高的女人，为了这情字，也顾不上清高自尊，眼巴巴地等着这男人来爱。
“你不像呆子，我像。”夜明月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王妃，王爷为什么喜欢你？我明明比你漂亮，也比你更温柔。”
“王爷瞎了眼。”渔嫣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慢步往前走去。
夜明月脸色一白，扭腰走开。渔嫣转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夜明月是那四人中最不会装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在阿朗的马上做手脚的人，应该不是她。她更怀疑是晨瑶，可又觉得那两个也脱不了干系。
算了，且去问问御璃骁，对晨瑶和夜明月到底是什么情意，然后再说马的事吧。总之，看御璃骁那样子，是绝不会怀疑晨瑶和夜明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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