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出营者,格杀勿论,现在放下刀箭者,还能留你一条性命。晨瑶夫人,你能不能活,看你的造化吧。”
她说着,手指一勾,那箭就斜斜飞了出去,虽然只飞到一半就落下来,却成功地转移了那些人的注意力。
就在此时,一支箭从前方射来,不偏不倚,正中拿刀架着晨瑶脖子的那人眉心,竟是一箭穿透!
晨瑶滑倒在地,箭雨密行,死士们奋力往外冲去。
场面再度血雨腥风,战争的惨烈残酷就在于此——人命不是命,是蝼蚁是枯草,不过眨眼间,生死便成了两条道,一条道通往明天的太阳,一条道却是暗无天日。
众人正紧张时,只见渔嫣把弓往地上一丢,两臂垂下去,连声痛呼:“哎哟,我的手不是我的了,得吃多少猪蹄才补得回来。阿朗,我不要再学武功了!”
正护在她身前的卫子东和侍卫们都扭头看来,满脸错愕古怪。这位刚刚还威风凛凛、残忍无情的渔嫣王妃,突然就成了一个娇俏的辣姑娘。
十月甩了甩大脑袋,趴下去,脖子仰起来,幽碧的眼珠一亮,看向了大营进来的方向。
渔嫣看去,只见那人高头大马,披风在风中高扬,威风凛凛地奔了进来。
“骁王回营了。”卫子东惊喜地大叫。
渔嫣看向他手里的长弓,心知方才救了晨瑶的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
“留下活口。”他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手中长弓再度拉满,箭一搭上,风驰电掣般专射对方的腿。
弓箭手的箭都转了方向,对准死士的腿。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闹得大营一片狼藉的闯营者终于安静了。可惜的是,并未留下活口,自知逃不掉的死士咬碎了袖扣上的毒囊,争相赴了黄泉。
御璃骁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走向晨瑶,上下看了看,低声道:“下去疗伤吧。”
赛弥从一边钻出来,背着晨瑶就走。
“王爷。”夜明月快步走向他,吓得花容失色的小脸染了不少血迹和灰尘,加上这泪盈盈的眼睛,愈加楚楚可怜。
“私自出府,把她带下去。”御璃骁只扫了她一眼,冷冷地说,然后从她身边走过,大步走向渔嫣。
渔嫣唇角轻扬,正要问好时,御璃骁一声怒斥便响起来:“谁许你站出来的?”
渔嫣一怔,正不知如何回话时,御璃骁已经手起手落,重重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很响!很痛!很意外!
“这种时候不知道躲起来,出什么头?这里没有男人吗?还是你就想当个男人?”
渔嫣痛呼几声,可就连去捂住痛处的力气也没有。她当众挨了打,面子上又挂不住,唇角抽了几下,愤然地说:“来人,把我也拖下去!”
原本还吵闹的四周,突然就静了下来,御璃骁一弯腰,把她给抱了起来。
“唉!”渔嫣尖叫。
“再叫,毒哑你!”御璃骁满胸都是怒火,见她不知死活地站出来,若真有人抬手一箭,谁能保证一定护得住她?
“用你的口水吗?”渔嫣气极,怒声反问。
四周又是一阵静。
御璃骁低眼看来,渔嫣双瞳里满是怒光,他又好气又好笑,沉声反问:“我的口水有毒?”
“喝了三年药,没毒也变成了一个毒人。”渔嫣冷笑,不客气地说。
御璃骁停下脚步,盯着她看了片刻,浓眉一拧,“以后逞能的事少做,女人当柔和,受男人庇护。”
“我看十月更靠谱,身子壮,跳得高,跑得快,咬得狠,更重要的是,不会在我面前啰唆,此等五好雄狮,极合我意。”渔嫣冷笑,不客气地抵回去。
“来人,拿毒酒来,今儿非毒哑你不可!”他把她往地上一放,有些气急败坏。
当然没人给他拿毒酒,甚至没人跟过来,只有十月拖着尾巴跟着,见他回头,便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一边趴下了。
他正用杀人般的眼神往回看时,渔嫣的头靠过来,抵在他的胸前,小声问:“你受伤没?怎么回来得如此及时,正好英雄救了瑶美人。”
“渔嫣,我真怀疑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他黑着脸,拧住她的软唇,语气却不怎么凶了。
渔嫣抬起眼来,轻吸一口气,幽幽地说:“听说你受重伤,吓死我了。以为又要当寡妇了!”
“不说后面一句,你嘴巴会掉吗?”御璃骁的胸口突然就堵了一把火。
“会的吧。”渔嫣媚眼微眯,仰头看他。
四目相对,无语凝视。
轻风夹杂着灰烬吹过来,迷了她的眼睛,她一声轻呼,低头去揉。
“笨丫头。”他喉结一沉,一指轻轻抬起她的脸,另一手轻轻掀开她的眼皮,凑近来,温柔地吹了吹。
那暖暖的他的味道,充满狂野的气息,还有沙场赢来的骄傲,一股脑儿地钻进了她的鼻中。她双拳抵在他身前,呼吸急了急,长睫往下低去。
“真的没受伤吗?”她轻声问。
“斩敌无数,何人能伤我?”他有些傲气。
“是,王爷威武。”渔嫣抿唇笑笑,决定维持这样的和睦,不去戳他的面子。
“想听你一句好话,还真是难得。”双掌牵住小手,墨瞳凝视她的脸。
她的脸黑一块,灰一块,还有血渍,实在狼狈,发髻也散开了,发钗不知去了何处,耳坠子也少了一只,只这神态依然平静得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渔嫣只是笑。
说不清现在心里的感受,看到他从马上矫健下来,从那二位夫人面前走过,抱起她,低斥她,却让她有种莫名的高兴。
是因为他好端端的没负伤,还是因为他抱的是她?
“得重新支帐篷了,晨瑶还受了伤,明月怎么会自己来?是来送饷银的吧。”她转过头,看着满目疮痍,小声问。
侍卫正在急急地打扫,烧毁的帐篷是不能用了,也没有多余的,人数还得清点。装饷的箱子倒还在,这木头上做了特殊的处理,不易点燃。
卫子东和聂双城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见他二人手牵着手,没敢过来。
“你忙去吧。”渔嫣抽回手,转身往前方走。
十月站起来,摆摆身子,一身雪色毛发甩开来,慢吞吞地跟在她的身后。阿朗也向御璃骁一抱拳,大步跟上去。
五好的雄狮,加上耿直的阿朗,若念恩、念安也在,渔嫣觉得她的小小天下已接近完美。
御璃骁收回视线,解下了身上的轻甲。
卫子东和聂双城赶紧过来,接过他的甲衣,放到一边的井台上。他本想舀水洗手,却见青石井台上也血迹斑斑,这井水只怕也染了血。他拧拧眉,放弃了现在清洗的打算。
“伤亡如何?”他转过头,就用帕子擦了擦手,沉声道。
“伤一百一十人,死七十九人,烧帐篷二十九顶,不过营中的粮食都没了。”卫子东满脸羞愧,抱了拳,深埋着头。
“还有,饷银虽到了,可是粮车被御天祁的人拦住,都掉进了河里,只抢回了十车。”聂双城的声音也小。
河难渡,只有晚上才能强行攻打过去,接下来便是围城困城,可若他们自己的粮草都运不到,就别提困住别人了。
“知道了。”御璃骁并未表现一丝的怒意,只淡淡地说了句。
“明月夫人带来的四个人里,喻桐和简言,身中数箭……已经去了。”卫子东又说。
御璃骁的眉这才拧了一下,这两个都是夜家钱庄里最得力的人手,尤其是喻桐,堪称神算子,任何账目都过目不忘。简言又精通各族语言,是出去谈生意的好手,失去这两个人,夜家钱庄就少了两根顶梁柱。
“晨瑶的伤呢?”御璃骁问。
“箭穿透肩,赛弥已给她取了箭,上了药。”聂双城赶紧说。
御璃骁丢开了帕子,大步往药馆的方向走,“走吧,去看看。”
卫子东紧跟过来,在他身后小声问:“王爷怎会回来得如此及时?”
“密报上说,有人夜袭。”御璃骁淡淡地说。
卫子东满脸愧色,又低声道:“是属下无能。”
“御天祁身边一定有一个谋臣!”御璃骁转头看向后青皇城的方向,沉声道:“这个人不简单,更重要的是,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藏在哪里。”
“谋臣?”二人都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御天祁的身边有哪些人,他们再清楚不过,这突然冒出来的谋臣会是何方神圣?
暗色丝绒一般的天幕上,几只风筝飘飘摇摇,向着月亮飞去。
药馆里,晨瑶刚刚包好了受伤的肩膀,轻轻拉好衣衫。本就染疾的她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
赛弥是蒙着双目的,黑色的布在眼睛上一圈圈缠得密不透光,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盆中搓洗,满盆的水已经被血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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