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将军,请照顾好他。”渔嫣压低声音,渴盼地看着聂双城。
聂双城微微叹息,点点头,令人押送云秦回池城,从渔嫣身边经过时,他忍不住说:“王妃,有真情人在身边,固然可喜,可是朝令夕改,也并非好事。在我们这些下属面前,王爷已经三番四次临时改意了。”
“好,我知道了。”渔嫣点头。
聂双城等人这才各自上马。
御璃骁还站在马车边上,沉静地看着她。她快步走过去,小心地看他一眼,踩着侍卫放好的小凳子往马车上爬。
一身淋得湿透了,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御璃骁坐上来,凝视了她一会儿,才脱去一身湿衣。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轮子不时碾进泥淖里。
渔嫣用右手解开脖子上的细带,水红色的薄衫滑了下来。他滚烫的手掌覆过来,轻轻扳过她的肩。渔嫣赶紧捞起一边的靠枕挡着自己,轻轻往后仰。
“行了,我也没那心思。”他沉声说着,长眉锁紧,视线定在她的肩头处。
肩膀上的草药全都湿淋了,得换药。他把白布一层层拆开,最后一层被凝固的血和药粘在了伤口上,轻轻一揭,就痛得渔嫣龇牙咧嘴,不停呼痛。
“你会怕疼吗?”御璃骁低低一句。
渔嫣紧皱眉头,抬眼看他,小声道:“我为什么不怕疼?我最怕疼。”
御璃骁嘴角抿紧,也不再搭理她。从一旁抽出匕首,雪寒的刀尖一点点挑开粘在皮肤上的布,露出因涂了药而显得绿漆漆的肩,剑伤处狰狞翻开,又有血渗出来。
本是要缝一下的,可是实在太痛了,渔嫣受不了,只上了这医腐圣药,可现在淋了雨,只怕躲不掉这一关。
“白城安应该快到了,让他给你缝合。”他用帕子沾了些酒,细细擦过她的伤口,低声说。
酒精刺激到伤处,那还了得?
渔嫣痛得一身大汗,脚趾都弯了起来,喘得像随时要断气一样。
正值初秋,若伤口有些微未处理好,都会让她吃更大的苦头。御璃骁擦完伤口上的雨水,又给她上药,再轻轻裹上干爽的白布。
他的动作很慢,做完这些,马车早出了景州城,跑出几十里路了。
渔嫣痛得脸色惨白,让人不忍细看,可额上疯长的红斑一刻也没停歇,努力往她右脸上爬。
御璃骁长指轻抬她的下颌,盯着那斑看了一会儿,挪开了视线。他看向她发白的唇,手指摁上去,沉声道:“有一回带你出城,云秦在马车外,你在马车里,你们居然胆大到悄悄牵手……我当时就想砍了他的手。”
渔嫣一震,原来他是看到了的!她慢慢抬眸看他,他墨瞳融星,明亮锐利。
“这一世,我没嫉妒过什么人,却很嫉妒那小子,他就刻在你的这里。”御璃骁又慢吞吞地说,手指着她的心口,“你还真能为了他奋不顾身。”
“我那不是着急吗?”渔嫣的脸慢慢涨红,一手抚额,又拧眉道:“你这药有没有用?”
“就算是真疼,你也装得太假。”他轻轻嗤笑,抓了她散开的湿发,往她的脸上丢去。
渔嫣尴尬莫名,只能受了这湿发的一甩,也不用手扒开脸上的发丝了,就这么隔着乱七八糟的发看着他。
不会装,就躲,这样躲着,甚好!
“还不把头发弄下来!”他的语气有些嫌恶。
这披头散发的女子,本应充满妩媚,她却偏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发……论天下最会扫兴、最会给他泼凉水者,除了渔嫣,还会有谁?
渔嫣把头发扒拉下来,又背对着他,窸窣地穿衣。
毕竟伤了手,抬不起来,又系不了肚兜的带子。她拧眉折腾了一小会儿,终于忍不住扭头看他。
他盘腿坐在那里,看着她的视线古怪又复杂,心事重重,又满是探究。
“帮我系一下。”她红着脸,小声叫他。
御璃骁这才回过神来,高大的身子俯过去,轻轻捏住两根细带儿,想学着女子打个花式的结,可不知怎么一弄,系成了死结。
渔嫣又飞快转头,小声问:“这是报复吗?”
“我岂敢?”他低眼看她,瞳中分明带着几分埋怨。
渔嫣咬着唇,看了他一会儿,把头轻轻一扬,闭上双眼。
她在等他吻她!
按照常理,她这一仰头,那霸王就会心软,会把他滚烫柔软的唇贴过来,深深攻入她的唇。
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半分动静。渔嫣臊了,一手捂着脸,匆匆转过身,披好衣服,躺进那堆软绵绵的锦被之中。
他的低笑声随即传入耳中,先是低低的,后是沉沉的。
渔嫣愈加害臊,脚一抬,就踢向了他的小腹,还用力上下蹍了几下。
他赶紧架住她不知轻重的脚,匆匆说:“这是想守活寡?”
渔嫣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蹬去了哪里。她越发害臊,把脑袋往被子里一钻,当她的缩头乌龟去了。
御璃骁怕弄疼她的肩,便没过多和她嬉闹,只把锦被拉过来,将她盖严实了,自己坐到一边去看书。
那药有镇痛和催眠的作用,她在被子里拱了会儿,听他翻动书页的声音,又迷迷糊糊地把手伸过来,拉住他的衣角,沉沉睡去。
梦里并没有因为他在身边而安宁,相反,今天的渔嫣其实对御璃骁生起了一丝隐隐的恐惧。
他让人对云秦执行车裂的暴刑,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御璃骁是强者中的王者,他不会对任何人留情。今日可以因爱对她退让一步,若有朝一日,对她的爱不复存在了呢?王者的爱,真能长久吗?看看她的脸吧,先不说红颜会老,这即将爬上整张脸的红斑,又能让他保持对她的喜欢多久呢?罢了,她一个活不过十八岁的人,想这么长远干什么?不如趁着这些天,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马车颠簸不停,渔嫣陷入深眠,被噩梦魇住了。
梦里面,父亲正被钉着铁刺的木杖击打,鲜血横流,血肉模糊。画面又一转,那漆黑之中,四匹马拉着云秦的手脚,正往四个方向前行,云秦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小名,小青鱼、小青鱼……
她惊得一身大汗,猛地坐了起来。
马车还在颠簸往前,转头一看,他就躺在身边,静静地看着她,见她还在喘个不停,便递上了一方锦帕。
渔嫣眼尖,他的手背被抓了好几条血印,明明之前并没有。不用说,肯定是她在梦里抓的。她犹豫了一下,擦着汗,跪坐起来,去一边拿水囊喝水。
“渔嫣,你在害怕我。”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渔嫣的背僵了一下,拔开水囊塞子,仰头喝了一口水,又挂回去,慢吞吞地爬到窗口边,看已经到了哪里,看风雨有多大。
“和你说话呢。”他的脚蹭过来,带了几分不悦,在她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两下。
“听到啦,不是在想怎么说吗?”渔嫣把他的脚推开,小声说:“别动手动脚,你都没有洗脚……”
还说以后不和他顶嘴,这才过了两个时辰,又开始牙尖嘴利。御璃骁脸一黑,脚又蹬过去,把她蹬得坐到了棉被上。
渔嫣痛的那只手正好撑在地上,她立刻冷汗直冒。
御璃骁赶紧过来扶住她。
渔嫣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痛,哀哀凄凄地看他一眼,轻声说:“你看,我的生与死,痛与欢,都被你紧攥着,我能不害怕吗?”
“就你这让人恨得咬牙的样子,我让你装!你与别的男人跑出来疯,还有道理了!”
他把她往棉被上一摁,牙根都开始发痒了,看她装成这副怯懦的神情,忍不住想狠狠挠她几下。
渔嫣笑起来,咬咬唇,又闭上眼睛,轻轻把脸仰上去,再次主动等他来亲吻。
若他还不亲、还不亲、还不亲……她的呼吸急了急,索性一臂摁下他的头。两人唇瓣紧贴,如被浓稠的蜜糖粘住,偶尔轻轻分开一下,又迅速粘回去。
不知何时,二人已紧拥相缠,马车突兀地一个颠簸,他就势而前,直接攻进她的城池。
渔嫣要护着肩,还要防他使坏,忙得不可开交,急得抓耳挠腮,不时下令指挥他。
“你左边一点……”
“哎哟,我的胳膊……”
“王爷你不如直接把我的胳膊拧下来吧……”
“御璃骁,我是准备要投胎去了吗?你弄痛我了!我又不是豆腐,你干吗这样用力撞我?”
御璃骁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草草收场,再度恨得咬牙切齿,“你能不能闭嘴?知道有多扫兴吗?”
“真的痛啊,你哪里来的兴致呢?还是你就小气到非要报那牵手之仇,让囚笼里的人气死?御璃骁,我宁可自己蠢一些,也不要看穿你的心事。”
渔嫣骂完了,双瞳瞪着他,抬手用力掩住他的嘴,不让他再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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