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着他,他揉了好半天胸口,一脸古怪地说:“这里怎么一直胀得痛?说也邪门,当时喝得烂醉,一架打完,人清醒多了。那丫头不停地说自己是王妃的侍女,我才记起御璃骁的王妃病入膏肓,确实是个红脸,听说活不了多久了。我其实是想丢下那丫头走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兴致大发。”
“我也是,心口痛得厉害。”另一名与他同行的随从也凑过来,让大家看他的心口,上面有一团乌青,像被打过一样。
袁腾脸色大变,低声说:“看样子你们是中招了,被人给利用了。”
“他娘的!等爷出去,非找到这敢利用爷的狗东西不可!”思聪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说。
外面响起了铁链拉响的声音,几人探出脑袋往外看,只见几名官差正匆匆过来,手里拿着令牌和钥匙。
“各位受苦了,快出来吧。”那人打开了牢门,恭敬地点头哈腰。
“哈,我说吧,都不用等天亮。”思聪跳起来,大摇大摆往外走。
袁腾有些疑惑,御璃骁也是个铁血汉子,怎么会轻易让此事了结?
“奉孝王说服了王爷,不过,你们得连夜出城去,乐天公主的事就此作罢。”那人笑着,在前面引路。
御奉孝的话倒还可信。袁腾点头,带着人出来。街上空无一人,原本可以一通狂欢的夜晚,因为宵禁令,变得清冷幽静,连狗吠都听不到。
那人送他们出了大门,抱抱拳低声说:“你们的东西,已经送去城门处了,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远送。”
袁腾点头,小声道谢,犹豫一下,又轻声说:“我想见见王爷,念恩之事有些蹊跷,思聪原本是想放走念恩的,但是被人动了手脚,这才酿成大祸。”
那官差笑笑,拍拍他的肩说:“王爷已经知道,所以才肯放你们走。袁大人快走吧,晚了被王妃知道,又走不成了。”
袁腾无奈,赶紧去赶思聪。
思聪已经带着他的手下大步走出了老远,看着那惹祸的主儿,袁腾连连摇头。
天漠国内的形势并不如外人看着那般平静。天漠包括皇族在内,原本有八大部落,其中安溪族十多年前被七族合力剿杀。七族各自握有兵马,互相不服气,钩心斗角非常厉害,时时都有可能掀起内乱。即墨陵想把七大部落的兵马全部收入掌心,所以与后青国休战,是他现在的策略,先安内,再扩张。只是,若不肯安分的思聪在后青国出事,大首领就有借口逼着即墨陵开战,且借机吞并其他部落,壮大姜族的实力,这是即墨陵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一行人穿过长歌牌坊,即将出城,突然有笛声幽怨响起,像是深闺女子寂寞的哭诉。
“什么声音?”思聪左右看看,粗声低嚷。
袁腾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间,有一团嗡嗡的声音慢慢近了,众人都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四周。这声音好像是同时从四面传来的,越来越近,大家终于看清,那是一群蜜蜂!
“什么鬼东西?”思聪用力挥手,想赶开围着他的蜜蜂。他的掌风扫下了很多,但更多的又围了过来,可怖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蜜蜂突然间全围住了他,让他看上去像一个巨大的蜂巢。
众人吓得大叫,拔腿就跑,蜜蜂放开思聪,又冲向另一人。它们速度奇快,而且整齐划一,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袁腾感觉不对劲,蜜蜂蜇人之后,毒刺会随即留在人的体内,蜂也会死掉,但这些蜜蜂不仅没死,还越来越凶狠。难道不是蜜蜂吗?
一只蜂停在了他的鼻尖,他这下看清了,这蜂有他半个手指头大,通体红色,翅膀上有红色条纹。这是安溪独有的杀人蜂,名叫赤翅蜂!只在安溪充满瘴气的山谷里才能存活,并且长有三根尾刺,能杀三人。
他鼻上猛地刺痛一下,那蜂扑扇着翅膀迅速离开,没有蜇第二下,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被蜇得鬼哭狼嚎,眼睛肿成一条缝,根本看不清路,有人在猛奔之时,撞上了墙,没被蜇死,倒把自己撞死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事,袁腾当机立断,立刻趴下装死。
有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衙门的人发现有异,赶了过来。笛声突然急促起来,赤翅蜂随即向来的方向飞去。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天漠人的尸体,还有满地死去的赤翅蜂……
一名清瘦的黑衣人从屋顶上跳下来,在地上匆匆写了几个血色大字,然后飞快跑开,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晨曦微露,风凉凉的,往常的汰州城此时早就热闹起来了,但今日,没人敢开铺子。在最繁华的汰州城中心,长歌牌坊下,死了二十二个天漠人,地上还有鲜血写就的一行大字:这是惩罚。
御璃骁站在几个血色大字前,眉头紧锁。
逃过一劫的袁腾捂着鼻子,用锦帕包了几只赤翅蜂尸体,低声说:“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安溪人。王爷,此事只怕不会轻易了结。安溪人是天漠国的大敌,七大部落共同立下血誓,不让这世间有一名安溪人活着。”
“怎么这么狠?”聂双城忍不住问。
“安溪人很孤傲,不太和其他七个部落往来。对即墨皇族也很疏离。他们住在自己的山谷里,族民有七万多人。每隔三十年会选出一名大巫师,他们的镇族之宝是一块叫‘巫师之灵’的宝石,这宝石能预吉凶。十多年前,应该出现的大巫师没有出现,但是先去的老巫师却留下一句话:安溪人将灭掉整个天漠。本来其他七大部落就不喜欢安溪人,这预言传出去后,他们索性联合起来,剿杀了安溪全族。”袁腾疲惫地解释。
“这叫屠杀!难道就为了一句话?”聂双城厌恶地皱眉。
袁腾点头,又长叹道:“按理说,我本是后青国人,但是这些年来我又深受即墨大王之恩,无以回报,只能誓死效忠。事已至此,我只能带思聪的尸骨回去如实复命。路途遥远,其余兄弟就只能求王爷就地安葬。还望王爷早早做好准备,大首领极其疼爱思聪,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深谙战乱之苦,真心希望两国不要打仗,所以我会尽力斡旋。”
“送他出城。”御璃骁点头,让人送袁腾离开。
“我们这里有安溪人吗?”聂双城走过来,看着袁腾的背影好奇地问。
“也许。”御璃骁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轻轻点头,锐利的视线扫过众人,沉声问:“我们的大牢,居然可以有人轻而易举地混进去,大摇大摆把人放出来,再诛杀于大街上。你们谁告诉我,是我们的人太蠢,还是对手太厉害?居安思危四个字,只怕大家都不会写了吧。”
众人一阵沉默,无言以对。昨晚他们大都在奉孝王府,一大半人喝得烂醉,有一些人兴致高涨,还去了花坊寻欢作乐,衙门处于瘫痪状态,连牢头都喝多了。
“传本王令,从今日起,文武众臣,以及骁勇军上下,不得沾一滴酒。违者重责,鞭一百,官降三级。不管你们曾经立过什么功,从此刻起,都与本王一样,严于律己。”御璃骁的声音更加严厉,锐利的视线盯得众人不敢抬头。
“回府。”御璃骁利落上马,往王府疾奔而去。众臣紧随其后,长歌牌坊下随之安静下来。
侍卫们清扫了大街,又用艾草熏了一会儿,才让血腥之味淡去。两边的街铺有老板大着胆子打开了大门,迎接这不同寻常的一天。
这一天,是御清晨七岁的生辰。
奉孝王府的喜事被接二连三的凶案给冲撞了,今日便迎进了和尚,为清晨破除煞气。木鱼声取代了原本的歌舞声,四方来宾识趣地离开。
路边的一个小客栈里,一名白衣公子轻轻关上窗子,笑吟吟地回到桌边,坐下享用早餐。
青衣随从在一边给他倒酒,小声问:“祺王,属下不明白,昨晚我们明明看到了那黑衣人,为何不去捉他?反而让他得手?”
“黑衣人与我何干?我们看戏就好,何必费力气。而且打仗于我来说,是件好事。天漠和后青成年累月打仗,国库空虚,到时候都得向我玄泠伸手。他们两边都耗着,我卖些粮食兵器给他们,他们还得感谢我。”夙兰祺品了口酒,狭眸里全是笑意。
“属下知道,这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祺王真是高明。”随从拍马屁道。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