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1］塞外

    原头野火烧残碣［2］，叹英魂、才魄暗消歇［3］。终古江山，问东风、几番凉热？惊心事，又到中元时节。

    凄凉况是愁中别，枉沉吟、千里共明月。露冷鸳鸯，最难忘、满池荷叶。青鸾［4］杳，碧天云海音绝。

    【注释】

    ［1］中元：即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日，又称“七月半”、“鬼节”。这一天佛家作盂兰盆会，道家作斋蘸，民间祭祖扫墓等，分外热闹。

    ［2］残碣：残碑。

    ［3］消歇：消失。

    ［4］青鸾：即青鸟，神话中西王母身边传递消息的鸾鸟，后代指传递爱情信息之书信等。

    【赏析】

    康熙二十三年（一六八四年）七月十五日，性德随驾塞外，另是一番感慨。他见到原野上，荒草间，四处皆是残碑断碣，由此想到多少英烈忠魂，埋没草野之间，无人祭奠。而山海翻覆，几番凉热，世事播迁，所谓功业，终究有何值得留恋？他所看重的，只是长久厮守如荷池中之鸳鸯。

    又

    瓶梅

    重檐淡月浑如水，浸寒香［1］、一片小窗里。双鱼［2］冻合，似曾伴、个人无寐。横眸处，索笑而今已矣。

    与谁更拥灯前髻，乍横斜、疏影［3］疑飞坠。铜瓶小注，休［4］教近、麝炉烟气。酬伊也，几点夜深清泪。

    【注释】

    ［1］寒香：形容梅花的香气。

    ［2］双鱼：即双鱼洗，镌刻有双鱼形象的洗手器。

    ［3］疏影：指梅花稀疏的花影。

    ［4］休：勿、不要。

    【赏析】

    卢氏亡故之后，性德偶尔看见寒梅，不由忆起往日与爱侣盘桓在瓶梅之旁的时光，潸然泪下而有此作。人散后，淡月如钩天如水。寒气逼人，双鱼洗都结上了冰，而小窗下的梅花却依然傲然绽放，它的芬香穿过层层帘幕四处飘散。可惜佳人已去，无法再与她灯前拥髻，仔细端详冷蕊疏枝，故嗅到芬香，也只一眼瞥去，提不起兴致。惟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数行清泪来酬谢它带来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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