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第四十三章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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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怀疑赵筠?

    赵筠是左辅都尉,又跟虞泰关系非常,他维护虞家是理所当然的。在他袭击宋轶之前,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的嫌疑。

    刘煜看着宋轶,宋轶默默流着冷汗,小脸儿瘫得那叫一个标准啊,“其、其实,那是运气。”

    “什么运气?”刘煜显然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呃,就是,那个……”

    三双眼睛同时望着宋轶,压力好大。

    宋轶叹了一口气,只好老实交代,“你们知道他说的那个洗颜露吧?”

    “没听过。”刘煜很给面子。

    宋轶僵了僵,“此事吧,说来话长。”

    “我们有的是时间。”赵诚诚恳表示。

    宋轶无辜地看着孙朝红,眼神可怜无比,孙朝红轻咳一声,表示:“要不,让她先吃饭。看她样子蛮可怜的。”

    宋轶横了孙朝红一眼,这算个什么解围啊!

    “算了,这话不说清楚恐怕我也吃不下去。赵筠的破绽不是别的,就是那瓶洗颜露。”

    “你不是说你和他的东西不一样吗?”

    “药液成分是有些不一样,只是我用的更好一些,他用的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老配方。”

    “所以,你跟他有渊源?”

    “不能说我跟他有什么渊源,而是画骨先生跟他母亲或许是认识的。”

    此话一出,三人都炸了。

    画骨先生的来历从来没人知晓,突然牵扯出一个跟他有关系的人,无论如何都是十分震惊的。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们,你们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能做到吗?”

    赵诚和孙朝红自然没异议,但刘煜神情一凛,“你是在要求本王还是在威胁本王?”

    “是请求!”他娘的,你至于吗?

    宋轶愤愤。

    “好吧,我答应。”

    宋轶又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启口,“其实,画骨先生跟虞家曾经有些渊源。准确说,是跟曾经的王夫人有些渊源,那还是在王夫人未出阁之前。两人虽然没见过对方真容,但在王夫人举办的诗画会上,隔着帘子神交过几次的。洗颜露是他们一起研制出来解决朱丹彩墨错笔的。两人一度引为知己,但后来因为士族寒门的一些陋习,画骨先生被驱逐,直到八年前大宋建立才回泰康城。至于王夫人,人早已作古。只是意外的是,洗颜露这样的好东西王夫人竟然没有流传下来,想来是失去画骨先生这个知音,就如伯牙摔琴,便再没有用过此物。”

    孙朝红特单纯,“别人不知道此物也就罢了,豫王殿下怎么也不知道?”还目光灼灼地向刘煜询问。

    刘煜脸色变了变,赵诚默默扯了孙朝红一把,拱手道:“事情我们也听明白了,那就不打扰宋姑娘用膳了。”说罢,拉着孙朝红就走。

    孙朝红不明白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赵诚轻咳,“也不算,豫王虽然跟豫王妃成亲了一年有余,但大半时间都在外带兵打仗,而且,在豫王十二岁就已经在外从军,十五岁才回泰康城被指下这门亲事,他们相处的时间恐怕连半年都未必有,豫王不了解并不奇怪。切忌,不要在他面前提豫王妃!”

    孙朝红似懂非懂,只是点了点头。

    赵诚他们走了,刘煜可没打算立刻走,反而看着凉掉的饭菜,在桌子边坐下,问道:“我只问一句,吴邕那件案子,画骨先生可有牵涉其中?”

    宋轶被吓得一抖,他娘的,怎么突然提这件事?

    “你想好了再答,本王只问你这一回,也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不知道。”

    刘煜:“……”

    宋轶装无辜:“我是真不知道。豫王殿下该不会是怀疑吴家的案子是画骨先生设的计吧?”

    刘煜起身,丢了宋轶一个冷眼,出门,吩咐左右:“好生看着她,她的嫌疑还未洗清!”

    小徒隶领命,宋轶急了,她费那么大的劲抓到赵筠这个嫌疑人还不够,竟然还关她,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那厢,韩延平从屋里出来。既然赵筠被抓,他自然是恢复了清白身,这都多亏了宋轶。看到宋轶被拦在屋内,他脚下有些迟疑。

    立在宋轶门前,看了看,拱手道:“此番多谢宋先生为在下解围,这份恩情,延平永生难忘。”

    刚吃了瘪的宋轶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别说这些虚的,你若真感激我,便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韩延平的表情僵在脸上,面皮尴尬地红了红,好半晌才答道:“我一定尽力!”

    宋轶不过是调侃一下他的虚情假意,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答她,也是怔了一怔。韩延平却像是接受到什么不可完成的使命一般,颇有几分悲壮地离开了这边院子。

    赵筠认罪,可不会就这般简单地在刘煜和赵诚面前认了罪就算了的,即便他们一个代表着司隶台,另一个代表着京兆尹,在中尉军众多人面前,那也是缺乏说服力的。

    刘煜当天便当着虞泰及中尉军其他人的面提审了他,赵筠在招供上签字画押,成为既定事实。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文宬郡主的失踪,虞孝卿的嫌疑并没有排除,而这个罪过,却是中尉军绝对不会去承担的,因为每一个人承担得起。

    酉时未过,宋轶旁边的屋子便又住进了人。

    她站在门口,看着卫将军谢靖亲自将赵筠押解进来,十分含蓄地表示:“谢将军,赵筠既然认罪,不是应该关入诏狱吗?”

    “上林诏狱年久失修,早已不能用。只好委屈宋先生了。”

    宋轶干笑两声,“不委屈不委屈,只是你们将他看好了,我怕他心里不忿,做梦把我给杀了。”

    谢靖道:“放心,这次看守他的是卫尉,绝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

    “那就有劳了!”

    赵筠的视线冷飕飕地飘过来,宋轶笑得愈发灿烂了。

    这边赵筠前脚刚踏进门,那厢虞少容便冲了过来,被卫尉一把拦下。这位骄纵的贵女何时受过这等无礼对待,当即便一耳光抽在卫尉士兵脸上。

    谢靖皱了皱眉,转头看她,正要发作,赵筠率先开口斥责道:“少容,休得放肆!”

    虞少容哭了,“筠哥哥,不是你,为什么要认罪?”一转头看见宋轶,更是疯了一般扑将过去,门口的小徒隶没料到她这么撒泼,一不留意,霎时艳红的丹蔻差点就要戳进宋轶的眼里去,宋轶忙后退一步避开。

    虞少容大叫道:“都是你陷害他,你这个人贱人!我非杀了你不……”

    “啪!”这一耳光来得非常及时,虞少容被直接打懵了。

    小徒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尉们也尽皆看过来,冲到一半要来制止虞少容发疯的赵筠也僵在半道上。

    宋轶吹吹自己的指甲,仿佛刚才这一巴掌抽过去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吹完才懒懒抬眼看向虞少容,启口道:“虞姑娘,你这性子还是收敛一点好,再生出什么事端连累别人,只怕没第二个赵筠为你收拾烂摊子。”

    她、她知道?

    虞少容吃惊,赵筠更吃惊,谢靖只丢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别那么吃惊,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只是碍于执金吾的面子,没人说破罢了。只不过你自己自欺欺人就不对了,你若是聪明,此刻应该闭门谢客,静思己过,而不是自恃身份在这里扬武扬威。”

    虞少容腿蓦地一软,竟有些站不住,脸色慢慢泛出苍白色,眼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

    “还有,贱人这个词,不是你随便能骂的。士族与庶民不过一线之隔,而比庶民身份更不堪的是阶下囚,请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高贵身份吧。”

    “宋轶,你似乎没资格说这句话,最后到底谁沦落为阶下囚还不知道呢!”赵筠一把扶住虞少容。

    宋轶笑了笑,视线扫过他紧紧搀扶的手臂,这个人还真是只忠犬,只可惜认错了主人。

    “我做事呢,从来不会后悔,即便是赔上性命,但我有预感,赵都尉你,很快就会后悔。”

    “送虞姑娘回去!”谢靖下令,立刻有卫尉出列,搀扶着虞少容离开,赵筠也被押解回房,谢靖看看宋轶,没说什么,倒是交代卫尉加强防御。

    刘煜回到豫王府时,已是亥时时分,他提着灯笼,静静地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枯黄杂草被除去,整个花圃变得光秃秃的,只有这一株菊花幼苗顶着嫩绿的枝叶,彰显着其活泼生机。

    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番,刘煜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太久没见过菊花幼苗了,这真的是吗?”

    老管家福伯点点头,“明年殿下一定能看到它开花。”

    “希望它能熬过这个寒冬吧……”

    原本他是坚信着静姝回来了,可现在,他不确定了。之前,他的判断依据不过是那座灵位上的菊花雕刻,若是有一个王夫人的知音出现,同样也能办到这些,而且,似乎他也有充分的理由去做这些。

    刘煜心中有一丝迷惘,在花圃中又站了一会儿,便连夜赶回了上林苑。

    在门口看到一个被卫尉拦下的妇人,刘煜怔愣了一下,上去唤道:“安姨怎会在此?”

    安媛,王夫人曾经的贴身侍女,王静姝都会亲切地叫她一声姨,刘煜便也跟着改了口。

    莫非是她听说了赵筠的事?可按理没这么快啊。

    安媛上前行了一礼,解释道:“虞将军出来两日未归,阖府上下都担心他的身体,我便带了药过来,顺道看看赵筠。”

    现在都子时了,也不知道她赶了多少路才到的这里。

    刘煜犹豫了一下,与其让安姨从别处听什么风言风语,不如自己将事情始末讲个清楚明白,包括她传给赵筠的洗颜露。

    安媛静静听完,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刘煜着人领她去歇息,安媛犹豫了一下,将随身带来的包袱交给他,叮嘱道:“这些药和衣物麻烦殿下转交给虞将军,如今天色已晚,我不方便见他。”

    刘煜点点头,目送安媛离开,这才朝虞泰下榻的院子走去。当年,若是他回来得早一点,应该将他们接入自己的府邸的。但这对母子似乎对他有些芥蒂,即便后来他登门拜访表示想给安媛养老,也被婉拒了。

    留在虞府果然还是生出了祸端。

    刘煜没忘记将那包袱检查一番。衣服都是贴身的干净衣物,从面料看得出应该是新做的,但衣物上却有药味,显然是药水中浸泡过一段时间再晾干的。

    早就听说虞泰有顽疾,遍寻名医不得治,但刘煜也不知到底是何病需要在衣服上浸上药物。

    进了院子,虞泰的房间果然还亮着灯,中尉军将士禀报说他正在沐浴,远远就能嗅到药味儿,但在浓郁的药味里,似乎还隐藏着一股其他气味,令人分外不爽。

    待走得近了,那股令人不愉的气味更浓烈了几分,门口的中尉军都下意识地站得远了些。将衣物和药物送给贴身伺候的人时,刘煜朝里面望了一眼,屏风遮挡只见得氤氲水汽,虞泰听得声响问了一句,得知是他替安媛送来的衣服和药物,表示了一翻感谢。

    刘煜没有多留,从院子出来时,只见拐角处,两名侍卫正在烧衣物。刚在房里嗅到的气味愈发浓烈了。没有药物的干扰,刘煜精准地嗅出这是一股腐臭味儿,就如他经常嗅的那种裹尸布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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