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谱-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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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无数死人的宋轶头一回面对一具尸体把胃掏空,扶着墙根子,在旁边坐下,总算缓过来一口气。一条手帕递到面前,宋轶抬头,才发现刘煜竟然一直在旁边,是的,这个混蛋竟然一直看着她吐,看他僵硬的面皮就知道他看了多久。

    如此恶心的事情被人全程观摩,宋轶脸皮再厚也觉出几分尴尬来,接过手帕拭了拭眼泪,刘煜又端来一杯水让她漱口。全程瘫着俊脸,面无表情。

    “谢谢。”

    客气的话刘煜当没听见,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去屋里。”

    宋轶也觉得屁股坐得凉冰冰的,赶紧去屋里暖和了暖和,喝点茶清清馊味。

    闲杂人等都被遣了下去,刘煜将凡是靠近过这个烤炉的人都叫了过来。广平王萧炎和世子萧旭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没说,刘煜在审问相关人等,楚流云则在那只“烤羊”面前转来转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这里,唯独他研究得兴致盎然。

    宋轶稳了稳神,走过去,楚流云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吐了?”

    口气好嫌弃。

    “如此不中用!”

    宋轶好想一拳头擂死他。

    宋轶扬了扬下巴,问他:“你在这看什么?”

    “觉得有些眼熟……”

    眼熟?宋轶一阵毛骨悚然。你确定你不是眼熟烤全羊?

    楚流云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种死法,但偏偏就是有一种熟悉感,就好像梦里见过赵石被这样炙烤一般。从他的姿态以及铁箱四壁留下的痕迹可以看出他死前是如何挣扎着被活活烤熟的。

    起初气窗是打开着的,为了给他提供足够的空气,让他不至于被憋死。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他的嘶吼声,从气窗冒出来,有一只手从气窗的筛网丢进了各种香料,洒落在他身上。赵石在烤箱里发了狂,扭曲的,狰狞的,却也无助绝望,这让他感觉无比的舒畅。

    那头,司隶台的人也陆续查看了现场。刘煜问话也问得差不多了。

    王府的厨子叫郑二,在王府待了十多年,厨艺精湛。这只烤全羊他是昨天下午就腌制好的,丑时初刻入炉开火。

    烤炉用的是竹炭,铁板导热怕引起火灾,都是露天远离其他物品放置,看火的小徒弟守了一夜,但中间睡着过两次,每次时间应该不长,因为醒来时加的炭都没烧完,估计就一两刻钟时间。

    这点时间内要将羊换成人,又是从被火烤得滚烫无比的铁炉里,那非得是熟悉的人不可。

    这再一次印证了他们的推测——掳走赵石的雪女是跟广平王府关系很密切的人,说不定此刻就在广平王府。

    根据郑二多年做烤全羊的经验,能够判断赵石至少烤了四个时辰,所以最可能被替换掉的时间应该是丑时这个时辰中。这个时辰,府中上下,除了守夜的都睡得最沉。

    “赵重阳,招守夜的人一一问话。”

    刘煜对广平王道:“将赵石以如此恶毒的方法在广平王府杀死,广平王以为是什么缘故?”

    广平王笑:“我老了,实在也想不透这一点。”

    “这当然是挑衅,或者是一种告示,我想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在广平王府。广平王可要小心些。”

    “多谢殿下提醒,萧某平生不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的。”

    刘煜眯了眯眼,转头问萧旭,“前两日萧世子都被软禁在定远侯府,你还想说你就是雪女么?”

    怪只怪当时萧旭将话说得太死,到此刻毫无转圜余地,被问到这份上,他只好说:“大概还有人跟赵石有仇,借了雪女的名义报仇罢了。”

    “哦,是么?这么说萧世子当日说的话都是真的,雪女将你未能及时杀掉的人杀死,又向广平王府示威,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陈深便是广平王?如此,司隶台便不能坐视不管。从今日起,本王亲自坐镇,直到抓住这个杀人恶魔为之!”

    “这种事,何须劳司隶台大驾?我楚流云誓死捍卫广平王府!”楚流云走过来,半张银箔面具,寒光凛冽。

    刘煜眯了眯眼,说道:“楚公子剑术了得,不过,可惜得狠,你也是本王怀疑之人,自然不能将广平王府交于你手!”

    楚流云眉毛一跳,怒火中烧,头一回竟然有人怀疑他对广平王府的忠心。广平王是他的义父是他的恩人,世子萧旭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他又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眼看这位就要炸起来,萧炎出来解围,说道:“既然豫王殿下如此有心,那么就请下榻梅园如何?”

    “当然可以,但是,司隶台要派人保护陈深和王爷你的安全!”

    “陈深大概会是下一个目标,本王就不必了。”

    拒绝得如此直白?

    毕竟是王侯身份,刘煜身份再高也不能蛮横着来,只得暗中派人保护。

    宋轶赶紧上前,“广平王可否给宋轶一个落脚之处?或许此事我能帮上忙哦。”

    “梅园有几所屋子,宋先生若不嫌弃的话便也住那儿吧。”转头又对陈深道,“为方便司隶台保护,你也住过去。”

    陈深拱了拱手,领命。

    广平王一声令下,梅园那边很快收拾妥当。

    “他们不会让我们住进梅园,再派人看着梅园吧?”宋轶多心地问刘煜。

    刘煜只扫了一眼外面,便道:“你猜得不错。”

    看到陈深提着一个包袱往东边的楼台走,宋轶屁颠颠跟了上去。

    “殿下?”薛涛俊脸略冷,宋轶怎么能当着他家殿下的面去勾搭其他野男人?

    刘煜只用了数息时间打量陈深,而立之年,才学不错,但相貌平平,他负手而立,大方说道:“由她去吧。”

    薛涛便乖乖缀在后面,不多说一句。

    宋轶跟陈深套了几句闲话,陈深都很客气地应付了。这位被列为雪女暗杀目标的人,竟然一点不紧张,难道赵石的死法不够触目惊心?若仔细看,能看出他的淡静无波,很是通透模样。难怪虽然出身寒门年纪轻轻就被广平王选为左膀右臂。

    “陈长史可还记得雪女的模样?”

    “宋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看你是不是当年真的在雪山上罢了。”

    陈深淡静的眸子骤然一缩,转瞬恢复清明,“当然在。宋先生证明这个做什么?”

    “我见过雪女两次,虽然看得不甚分明,但说不定能画出个模糊轮廓,就是想看看是否与陈长史记忆中的雪女一致?”

    “怎么可能一样,真正的雪女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有人冒充雪女杀人罢了。”

    “眼见未必属实吧,就算冒充杀人,杀的人还都是那几个,未免太过巧合,也许现在的雪女就是当初的雪女,否则,萧世子为何要冒死为她抵罪。不如,你我一起将她画出来,看是不是同一个人,也免了再生出那么多是非。”

    “你果真能画出雪女的轮廓?”

    宋轶信誓旦旦,“画骨先生的绝技整个泰康城都为之惊叹,身为他的弟子,不能这点本事都没有。”

    陈深真的被说动了。

    收拾了一翻,两人到画斋,开始各自画画。宋轶磨磨唧唧地碾墨,偷偷打量陈深那边,这位落笔非常犹豫,好几次画到半道又将画纸给撕了。

    宋轶偷偷给薛涛使了个眼色,薛涛心领神会,看地上扔着的纸团,不动声色地踢到一边,再捡起来塞进袖笼里。

    见那边终于画顺畅了,宋轶才认真开始画画。

    正如她所说,她没看清楚雪女的身材样貌,躺着的角度也确实不好推断身高,可惜,很不凑巧,那两次,刘煜都随后赶到,同样的视线,同样的角度,有了对照物,某些东西便可以对比出来,虽然不准确,大致范围却是有的,至少就骨骼而言,她不至于真把雪女当女子。

    可身为男子,什么人才会扮作她?其实答案是很显而易见的,但是没证据啊。

    “我已经画好了。”陈深提前画完,将画像放在一旁晾干墨汁,转头来看宋轶画的画像,他的瞳孔顿时又是一缩。宋轶只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反应,手下便画得愈发顺畅,只是在画最后五官时,她没有用毛笔,而是用炭笔,勾勒出模糊淡漠的轮廓线。

    一笔一划,陈深的心都凉了半截,就在要跳出嗓子眼儿时,宋轶突然停手,直起腰,“我只能画到这步了。可惜可惜!”

    宋轶去看陈深的画像,毫无意外,很平凡的一张脸,几乎没有任何特色可言,也无法看出来跟她见过的王府中人有何相似之处。

    刘煜让小徒隶将广平王府上至广平王,下至洒扫的婆子丫头,昨晚做过什么,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下来。加上护院家丁,近两百份供词,曹沫将所有供词仔细看过一遍,再将他觉得可能有参考价值的选出来,供刘煜阅览。

    刘煜看了一目了然,“陈深去过厨房?”

    “是的,昨夜丑时三刻钟左右,有人见他端着东西从厨房那边出来,大概是半夜饿了,夜起觅食。”

    “这么巧?”

    “不过,也不是巧合,听说最近他都有夜起的习惯,尤其是下雪的晚上,还喜欢在花园里逛,有时还会去大街上游走。”

    这都什么习性了?太诡异了!

    “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曹沫翻出一张供词,“这是最早看见他夜起的小厮的口述,是萧世子被抓的第二天晚上。”

    “这个陈深也知道萧世子并非雪女,却不知道真正的雪女是谁,才想以此方法将雪女引出来?他见死不救,大概罪不至死,所以雪女才没有对他动手吧?”赵重阳难得聪明一回,自以为是地得出这个结论。

    曹沫却不这样认为,“属下倒觉得陈深未必跟十六年前的事情有关系。”

    “此话怎讲?”

    “这个……”曹沫迟疑了一下,“一种直觉吧。他夜夜出没,与其说是想引出雪女,不如说他在试探。看到他的人说,每晚他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若是想引入出来,不是应该穿着一样么?最好就是当年在雪上上的差不多的装扮。”

    刘煜忍不住将这个手下多看了一眼,露出赞许之色。

    曹沫得意地看了赵重阳一眼,赵重阳可郁闷了,这曹沫何时连查案子都比他能干了?

    “盯紧萧炎和楚流云!”刘煜最后下令。

    两人领命出来,赵重阳一头雾水,“若说广平王为心上人报仇,有嫌疑,我能理解。殿下怀疑楚流云是什么依据?”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蠢。他再三证实过,楚流云是十四年前广平王从胡人侵袭的一个村庄将他收养回来的,家人都被胡人杀死,这也是后来他在战场上勇猛的原因,而雪女的事情发生在十六年前。

    曹沫沉吟半晌,“大概是因为萧世子。”

    “怎么说?”

    “能让萧世子以命相护的,整个广平王府你能找出几人?”

    赵重阳顿时醒悟,是的,除了萧炎和萧玉致之外,他能想到的便只有楚流云了。

    楚流云的房间。

    吃过晚饭,洗漱后,萧旭便径直进了他的房间,楚流云抱胸而立,看着他在点香料,不满地问道:“你的腿没事,为何还要点这种香料?”

    萧旭头也没回,很自然地说道:“虽然我腿能走能跳,但风湿骨痛却是不可能治好的。不过控制罢了。”

    楚流云咽了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走过去,看着萧旭淡静无波的脸,“你真不打算说。”

    “你也想知道雪女是谁?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楚流云刚缓和下来的气顿时被噎在喉咙上。萧旭将香炉盖上,转头笑道:“该睡了,我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赵重阳亲自盯着这边,看着烛光熄灭,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这两位年纪不小了,诺大的广平王府,非得挤一张床,啧啧,这情形略诡异啊。

    一盏一盏灯熄灭,广平王府渐渐恢复了宁静。白天被烤全羊吓着的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连起夜都不敢。诺大的庭院,只听得巡逻的侍卫,靴子猜过雪地的沙沙声。

    今年也不知道为何,雪特别多,这都开春了,还连续下了好几天。白天停,晚上下,积雪未化,晚上又铺上一层。

    第一片雪花飘下,司隶台众人便知道今夜别想睡觉了。

    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盯着各自的岗位。陈深又起来了,慢慢悠悠地转到厨房,拿了两只烤地瓜,回到屋头,在火炉上热了热,香喷喷的气息便飘到窗外。窗外的徒隶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跟另几人交代了几句便去向刘煜回禀。

    刘煜对面的楼台便是宋轶今晚下榻的地方,楼台上也亮着灯。他一边看着窗户上映照出来的剪影,一边听手下汇报广平王府的情况。

    听完,刘煜又凝视了一会儿窗户上的身影,那小东西多久没动过了,他心口蓦地一震,冲上对面楼台,只见窗户边一个剪出来的身影被他带起的风摇曳了一下小蛮腰,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人呢?”

    一直守在门口的薛涛也愣了愣,竟然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毫无察觉。

    “她今天做过什么?”

    薛涛将今日宋轶与陈深画画事情说了,刘煜蹙眉,陈深最开始废弃的几张恐怕多少画出了雪女的几分样貌,那个小混蛋拼拼凑凑,恐怕已经知道雪女是谁了?

    萧旭是丑时时分突然从梦中惊醒的,伸手一摸,楚流云躺的地方还有余温,人却已经不见。果然,这香料已经渐渐失效了。随便披了件衣服出门,被雪风吹得瑟瑟发抖。

    赵重阳迎过来,“萧世子有何事?”

    “出恭!”萧旭朝着广平王居住的院落跑去,赵重阳愣了一下,方才分明感觉到萧旭有一丝慌乱,回身看屋内,操,楚流云何时不见的?

    而同时消失的还有广平王,暗中看守的徒隶不少,竟然也没一个人发现。

    司隶台头一次觉得自己的部署受到了愚弄,三个人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整个王府顿时乱成一团。

    一刻钟前,一座看似荒废的院落。高门之后,是一间矗立在荒草冰雪中的小木屋,与整个王府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平素几乎没人来。萧炎掌着灯,查看神龛下面,果然有血迹。昨日赵石应该就是被藏在这里吧。

    他方起身,门吱嘎一声开了,寒风吹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寒风中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来了?”

    “嗯。”

    萧炎将烛台放在桌子上,烛光在寒风中摇曳,晃得面前的人面色不明。单薄的衣衫,长发曳地,双脚赤裸,眼睛从披散的头发中露出半只,形容如鬼魅一般阴森可怖。

    “你想怎么死?”

    萧炎长吸一口气,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容色平静地看着眼前人,目光中露出一丝慈爱,“若是能够让你从仇恨中走出来,我怎么死都无所谓。”

    雪女拔剑出鞘,“那将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让你尝尝当年她所承受的痛苦可好?”

    萧炎嘴里抿着一丝苦涩,答:“好!”

    雪女的手在那一刻颤抖了,可下一瞬,“她”眼色一厉,长剑劈面而来。

    响亮的一声,长剑撕破血肉,刺入了面前人的胸膛。

    萧旭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浑身血液都凉了个透。那一剑下去,并不深,剑尖拔出,顺带削掉一片肉。

    萧旭没有说话,拔出匕首,走上前,刺进了萧炎的胸膛,萧炎用最后一丝力气握紧他的手,最终倒在地上。萧旭转身,看向雪女,雪女冷冷地看着地上,“他死了?”

    “是的,他已经死了!”

    萧旭拉开衣襟,露出胸口,那上面有他们一起浴血混战时留下的刀剑伤。他冲雪女做了一个手势,像在教“她”怎么切下去一般。

    明明是如此血腥残酷的事,他脸上却带着笑,“她”最熟悉的和煦如春风般的笑。

    雪女的手僵在半空,萧旭说:“我是你要找的最后一个人,杀了我,你就可以走了。”彻彻底底地消失吧!

    雪女突然冷笑起来,“你在诳我!最后一个不是你!”

    果然,这个人不是那么好忽悠的,难怪陈深游荡了那么多天,“她”都没有出手,他便知道,他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萧旭拉起衣服,也不再诱导导“她”,“那你觉得最后一个会是谁?”

    雪女愣住,最后一个,到底是谁?“她”想不起来了。

    萧旭突然邪邪笑起来,“那个人,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想杀了他吗?”

    雪女看他。

    萧旭靠近,伸手,拉开他身上的衣服,像之前对着自己比划的手势比划了一遍。

    “这一剑下去,你就解脱了,你所有的仇人都杀光了。”

    寒风拂起雪女的发丝,露出“她”惊恐的眼眸,“她”的嘴唇在颤抖。

    “你忘记了吗?你也有一份啊!五个活下来的人,你也是其中一个!不然,你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雪女的脸扭曲了。

    “看,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要我帮你么?”萧旭就像一只鬼魅,诱惑着人堕落到无尽的深渊。

    他手里还握着杀死萧炎的匕首,诱惑道:“这一刀下去,你便可以完全解脱了。你的仇已经报了!就让我帮你吧!”

    那一匕首毫不留情,躲在外面的宋轶几乎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鲜血。雪女的身体委顿下来,萧旭扶着“她”,视线锁定她的方向。

    宋轶逼不得已从草丛里爬出来,讪笑两声,“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旭没理她,收起匕首,拿出药,先给被他捅了一刀的父亲敷上,再给雪女敷上。血很快止住,萧旭摘掉雪女的长发,露出楚流云的脸,脱掉自己的衣服把他裹住。

    宋轶默默地蹲在他旁边看他处理伤口,伤口处理完,她才启口:“你那匕首上涂着药吧?能让人瞬间昏迷。”

    萧旭没答。

    宋轶又道:“这样他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也被自己杀死了,就再也不会附在楚流云身上?”

    萧旭找到一个火盆,捡了木材,点起火,将萧炎和楚流云搬到火盆旁,房间的温度慢慢升高。

    宋轶不请自来,将楚流云拨开了一点,坐到靠近火盆的位置烤火,萧旭很是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她却毫无自觉,缓缓道:“他是雪女的孩子吧?当年被你父亲救下,怕被赵石罗敬辉等人斩草除根,不得不送到乡下寄养。后来村庄被胡人抢杀,你父亲不得已又将他带回王府。”

    萧旭满眼戒备地看着宋轶,宋轶继续说:“他之所以会失去记忆,可是因为,他做过他此生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一个被当做食物留下来的孩子,被逼着吃了母亲的肉延续性命,从此,他,再也不能是他……

    萧旭的手紧紧握着拳头,却没有否认,反而像是忍耐到极限,警惕道:“你还想说什么?”他要看看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有没有封口的必要。

    “放他走吧。”

    萧旭猛地一震。

    “如果明早醒来,他想离开,就放他走吧,别留他。”

    萧旭看向楚流云,明日,他还会是他认识的那个楚流云吗?

    宋轶起身,拍掉身上灰尘,走出了这边院落。黑暗中的雪地上站着一个黑影,像是等了她许久。宋轶只是怔愣了一下,便迎了上去。

    刘煜的脸色很平静,只将一只手炉交给她,“结束了?”

    “嗯,应该吧。”

    宋轶抬头,方才还飘扬着的雪花,却在此刻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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