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冷哼一声，面色凛了一凛，到底没有应声。
锦芮心里略放松些，只当她是默认，刚想再说上几句，只听门口的小丫鬟故意大声道：“夫人，念小姐来看您了。”顿了顿，又道：“念小姐，奴婢给您请安。”
楚念的声音遥遥传来，“母亲在里面么？你怎么就在外面站着？”
没人回应。
半响，只听一个尖尖的女声响起，“念小姐问你话呢，你这般垂眉低首的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那小丫头这才应了一声，语调有些局促，“在的，不过……”
楚念轻笑一声，“我明白了，我自己进去看看就行。”
说罢便自顾自掀了帘子，谁知道刚进门便跟大夫人打了个照面，楚念吓了一跳，只道：“母亲？”
大夫人看她一眼，脸色有些发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念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母亲这话说的，我原也该来看看你，”楚念嘴角含了得体恭敬的笑，稍稍侧首，朝内室看了一眼，“啊”了一声，笑道：“原来锦妹妹也在这里，难怪方才门口那丫鬟吞吞吐吐的。”
锦芮抿了抿唇，帕子绞了绞，声音带了一丝僵硬：“原来是姐姐，好久不见。”
楚念只做一概不知，望着对方笑道：“妹妹来这里做什么呢？”
锦芮冷冷看她一眼，表情佯装镇定，唯独语气倒是冷淡得很，“同姐姐一样，没事来看望下母亲。”
楚念对她的冷漠不以为意，瞟了瞟屋子里的场景，不动声色道：“母亲，这里满地都是碎纸也没人清理，这些下人未免也太过玩忽职守了！”她眯了眼辨认下，“这碎纸上瞧着好像是有字的。”
大夫人的脸色僵了一瞬，立即笑了起来，“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往日里我练字抄的那些佛经，那冬儿如今闹腾的很，一没看住便给撕了个粉碎。”
冬儿是她新养的猫。
楚念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漫不经心道：“是么？我瞧着那冬儿往日是极为乖巧听话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毛病。”
她作势要蹲下捡起那些废纸，似笑非笑道：“但我瞧着这倒是不像猫抓的啊。”
大夫人不动声色的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扶起，只轻笑道：“为娘的难道还哄你不成？说起来也不过是些无用的废纸，哪里还值得你特意蹲下多看一眼……”她忙着把楚念往外推，嘴上只道，“咱们娘俩儿说起来也好久没见，不要弄这些无用的了，前些日子翠香阁送来了今年夏天新制的香料，想着你们过几日也要去狩猎场，不如咱们这就一起去看看。”
楚念抿了唇笑，嘴上推脱道：“母亲，我素来不喜欢那些香料的，味道太过浓烈了，用不惯，到时候就用往常那些就好了。”
大夫人哪里肯罢休，好不容易有了个借口将楚念打发出去，忙不迭道：“那种场合哪里能用往日那些香料，再说了，即便再不喜欢，就当陪我这个做娘的去看看。”
说罢也不管楚念愿不愿意，暗自使了个眼色给锦芮，一连推着她出门了。
待到回到自己院里，阿真伺候完楚念更了衣裳，又侍弄了茶水进来，面上不由浮出几丝欢喜，“我瞧着，夫人今日倒不像以往的情况，是对小姐很是热络了。”
楚念看着她笑，“你也为此高兴？”
阿真点了点头，喜上眉梢，“奴婢当然为小姐高兴，夫人掌管府宅，若是愿意今后不为难小姐，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么？”
楚念抿唇微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唯独不说一句话。
“打从老远就听见了，是有了什么大好的事，让你们这般开心？”
腊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语调凉凉。
阿真看他一眼，脸色有些莫名的红，只脆声道：“你这人怎么说话来着，大夫人今日待小姐态度甚是和善，这可不是好事么？”
“原来是这件事，”腊梅的神色冷了几分，不冷不热道，“大夫人她原本便是长辈，本就该和善些，莫不是要处处刁难才好？”
阿真觉得这人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以往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呢，以前大夫人对我们小姐……”
“啪嗒。”
楚念的茶盏磕在桌上，清脆一声响，打断了阿真的话。
“阿真，你陪我这许久也累了，先下去吧。”
阿真倒是没有多想，应了一声，笑道：“累倒是不累，不过厨房灶台上熬着汤呢，我可得给小姐看着点去。”
说完便急急忙的出了门。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腊梅轻笑一声，“你这丫鬟哪里找的，举止言行倒也是有趣，旁的不说，倒像是真为你着想的模样。”
楚念看都不看他，淡淡道：“谁人是真心，谁人是假意，这点小事我自是知道的。”
腊梅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只道：“听你这话，好像我待你是虚情假意了？”
楚念没有接话，凝神看向远方，只轻声道：“我方才去大夫人院子里，在路上听到下人们议论说，宫里派人来送了些东西给大夫人，但等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却没发现任何物件，大夫人言语间，也丝毫不提此事半分……”
腊梅轻笑一声，没好气道：“好歹那也是个宰相夫人，什么金贵玩意儿没见过，原来是这般的小气，生怕别人见着她的宝贝。”
楚念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表情若有所思：“不，我倒是不觉得她是小气。”顿了顿，越发放轻了声音，“她是何等招摇的性格，若是平日里，大夫人得了什么稀罕的宝贝，恨不得立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惹我嫉妒，哪里会想这回这样藏着掖着见不得光？”
腊梅凝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楚念若有所思，“我猜，宫里送来的那物件同我有关，这才让大夫人不敢在我面前显露半分。”
腊梅轻笑一声，“你若是真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去替你寻到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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