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芸原是好心,谁知这一碗药灌下去,大少奶奶便一命呜呼了。
天气太热,她又生怕人瞧出来大少奶奶服用过自己给她的药丸,这才急急给她灌下了水银。
锦川推断,在端沐容喝下裴芳茹给的那一碗水后,一直积在体内的毒开始发作,所以才导致了后来大夫的药无用。
这事情该怪谁?
若是大少奶奶自己不用郭北芸给的药,也许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可像郭北芸说的那样,如果不是郭北芸的药,大少奶奶也许活不到今天!
不由得怀疑,这大少奶奶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她把事情细细理了一遍,嘱咐了众人一些事宜,这才离开嫣红的房间。
众人自行离开,这个时候,已然没有人再去关注嫣红的事了。
回文华轩的途中,梅涵文怔怔的望着锦川,一直在问“你是之前那个又聋又哑的金川吗?”
锦川只是笑笑,反问他:“你觉得呢?”
梅涵文细细打量着锦川的脸,“我说是,你和之前的金川太不相同,你比之前的那个金川聪明机敏,连性子也不尽相同,之前的金川逆来顺受,从不言苦,你却不同,你不委曲自己,也不向强权低头……”
“我若说不是,你这样脸又是金川的脸,和之前的金川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的灵魂是不是被调换过了?”
锦川并不答他的话,只是笑笑,“你觉得我是,我便是,你若觉得我不是,我是也不是。”
夜色幽暗,她和梅涵文一前一后走在夜风里,风裹着甜蜜的花香阵阵吹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梅涵文紧走几步,与她并肩前行,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疑惑。
他的三姨太,还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人吗?
可是,面对这个脾气不好,又经常给他难堪的女人,为什么他却越来越欢喜?
单是这样和她肩并肩的走路,他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梅府中红色的灯笼指引着前行的路,影影绰绰的园林里,有人远远跟在梅涵文和锦川身后。
那一道颀长的背影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目色凄凉。
牙关紧咬,险些折断了手中的折扇。
最终,还是调转方向,朝相反的路走去。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我将深情付于了你,却将你的背影留给自己。
满怀惆怅,满腹心酸,要付于何人说?
睿亲王给了锦川两天的时间,两天两夜,想要知道大少奶奶死的真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扛了下来。
好在,郭北芸和梅涵武都不敢含糊,尽心尽力的帮她。
其实,他们帮锦川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帮他们自己?
嫣红这几天都没出门,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命运。
既然金川小姐说会保住她的性命,那她就相信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锦川。
梅涵文这两天终日不离锦川身畔,唯恐梅府中有人与她为难。
梅涵瑛则是安静的紧,从来不曾出现在锦川的眼前,连带着睿亲王也似销声匿迹了一般。
眼见着到了大少奶奶发丧的日子,也是睿亲王给的期限,所有人齐聚灵堂前,都在等着锦川给一个说法。
这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
没有太阳,乌云阴沉沉的布满天空,那黑色的云彩几乎要滴出墨汁来。
梅府中的长辈们坐在灵堂外的侧间里,个个愁眉不展。
梅亚葆一脸愁闷,频频叹息:“唉……我梅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发个丧也不得其所……”
大夫人出奇的安静,静静的坐在那里,捏着手中的帕子,若有所思。
二夫人相对而言比大夫人要好上一些,虽然也是一身素服,面色却依旧光彩照人,她坐在梅亚葆左侧,不时的出声安慰着,“老爷放心,若大少奶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睿亲王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梅亚葆顿时变了颜色,一脸怒容,“端家的那孩子是病死的!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二夫人当下吓得不敢再出声,只低着头,淡淡的道:“老爷说的是……”
眼神却是瞟向一旁的大夫人,“姐姐,大少奶奶一向孝顺您,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的,您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大夫人狠狠剜了一眼二夫人,“赵怡绯,你少在那里搬弄是非,沐容她就是病死的!睿亲王再查一百遍,那孩子也是病死的!”
“若真的是病死的,睿亲王又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依我看,睿亲王就是知道她死的冤枉,才亲临梅府的!”二夫人毫不客气,一语戳中要害。
梅亚葆之前还能神清气爽,听完二夫人的话以后,一点也平静不起来了,对着二夫人和大夫人吼道:“妇人家家的,你们懂个什么?!都给我闭嘴!”
大夫人颇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吃瘪的二夫人,不再言语。
二夫人也不说话,拿出团扇,对着自己狠命的扇着。
睿亲王则是坐在另一边的侧房里,陪着他的,还是王四爷和墨千树两人。
王四爷和墨千树两人极是安静的坐着,倒是睿亲王,十分不平静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相较于王四爷的平淡无波,墨千树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他望着那走来走去的人,极是不悦的朝着他道:“我说易风,你能不能停下来不要再走了?”
易风转过身来看他,“我怎么能不急?!”
“如果那三姨太找不出真相原凶,等宣王爷来查,那梅府可就是倾家荡产了!”
“王爷的一番苦心岂不白费?”
王四爷抬了抬眼,看向易风,“你还是坐下来吧,是生是死,总会有个结果的……”
易风无奈,只得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不自然。
王四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睿亲王,你可是堂堂亲王,这么点小事就按捺不住性子了?”
易风垂了垂头,当下不再说话。
三个人都安静的坐着,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墨千树只觉得这等待的时光太过漫长,索性便眯起眼睛假寐。
易风假扮睿亲王,自然也要拿出王爷的风范来,干脆也学墨千树的样子,闭目养神。
王四爷则是捧着一本旧书,一页一页的翻看着,只是他翻页的时间有些过长。
天边处的云彩越发浓暗起来,天色沉得如同黑夜一般,远处黑云滚滚,眼看着一场倾盆大雨将至。
梅涵武和郭北芸商量了一番,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出殡,实在有些不太吉利,于是便请了法师前来为端沐容超渡。
端沐谨和他的夫人安静的坐在灵堂里,看着梅家人置办妹子的后事,只是这心头的疑问却越来越大。
灵堂和两旁的侧室是通着的,没有门,所以三个房间里的人无论在做什么,另外两个房间里的人都能瞧见。
长风暴起,屋外的花草树木被吹得摇摇晃晃,花瓣乱飞,早失了之前的繁华景象。
灵堂里的幡帐被吹得乱作一团,纸钱冥币满屋子乱飞,丫环们不敢怠慢,急忙收拾残局。
满地黄花堆积,长风凄凄,紧接着便是响雷大作,雷电交加。
顷刻间,暴雨降临,敲击着房顶上的瓦片,哗哗作响。
漫天雨丝错综复杂,天与地之间似拉起了一道又粗又密的水网。
天似被穿了一个洞一般,白昼变做了黑夜,整个灵堂里阴森的唬人。
郭北芸和梅涵武一直帮着丫环们在收拾地上的纸钱,收拾着便不见了踪影。
端沐谨借口夫人身子偏寒,受不住这样的湿气,拖着夫人下去加衣裳了。
嫣红不敢大声哭,却又忍不住哭泣,徐妈恐她惊动了大少奶奶的亡灵,不管不顾,把她拉扯到了大夫人和梅亚葆所在的侧室里。
从用过早膳到现在,三房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这恰恰是最让人觉得不安的地方。
也不知道那金川在搞什么鬼!
灵堂里只剩下四姨太裴芳茹和丫环茉莉两人。
气氛有些怪异,裴芳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窗外看过去。
雨泄如瀑,丫环们仍然在追逐着那些被打湿了的纸钱,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往两旁的侧室里望了望,不知何时起,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狂风卷着雨滴飞进房间里,打在人身上,有些疼。
四姨太摸了摸被雨点砸中的手背,看向一旁的茉莉,“茉莉,怎么回事?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茉莉也不明所以,四下望了又望,也没瞧见一个人,“茉莉也不知道,大概都去忙了吧……”
裴氏又呆了片刻,只觉得情势越发诡异,便对茉莉道:“我不管了,这地方阴气这么重,吓人的要死,我要回去!”
茉莉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当下扶了裴氏便往门口走去。
尚未迈出门槛,便瞧着那门――竟然――自己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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