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睿哥哥的人……”
“睿哥哥想杀宣哥哥,想宣哥哥死,可我却舍不得宣哥哥……”
“纵然也许他没有爱过我,可是我……真的很爱他……”
夜色迷离,血腥四溢,杜弦月却笑的开心,“你们的手段我是知道,剖腹挖心,开膛破肚,可是,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怕,对于一个死人来说,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我死了,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她在哪里……”
嘴角浸出一缕血丝来,她却依旧笑着,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你知道吗?我会在天上看着,看着我的宣哥哥……”
杜弦月黑亮的眸子泛起一道绵长的光泽,似天上的繁星一般耀眼。
那一年,她十一岁,正是女儿家怀春时候,却一眼瞧见了远处黑衣碧箫的男人,眉目清朗,灼灼其华。
他吹的曲子,正是凤求凰。
可他眸底,却是哀鸿遍野,似有无尽心酸。
她仰起小脸儿,怯生生的问他:宣哥哥,你怎么哭了?
他垂下浸了墨一般的眸子,眺望远方:宣哥哥没有哭。
她不相信,踮起脚尖用她手中的锦帕去擦他的眼角,宣哥哥,怕哭,有小月在,小月不会让任何人伤你的心……
带着些许稚嫩的童音令他回过神来,敛去眸底光华,看着身前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女孩,“宣哥哥的娘子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张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那等小月长大了,给宣哥哥当娘子,这样,宣哥哥的娘子就回来了。
自此,那人眉眼深深驻入她心底,经年不忘。
她拼命的让自己长大,去了解他的喜好,无非就是为了成为他的娘子,伴他左右。
可是,朝野突然传来消息,宣亲王离经叛道,竟然私自在府中修建坟地,被皇上怒斥。
自此,那人便远离京都,宣亲王府萧条无人问津。
风依旧,长柳依旧,只是,再也不见了她的宣哥哥。
转眼经年,再相见,他仍旧是黑衣黑眸黑发,只是,身上凌厉的气势越发明显,他站在那里,薄唇冷漠。
“想做我的娘子,你何德何能?”
一句话,她便记在了心上,处处打听,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当下,便委曲自己嫁入梅家,替他寻找那样东西。
直到后来,瞧见那个叫金川的女子。
他说:她真的很像他死去的娘子……
昏迷中,他叫着娘子,却是唤着那个金川的名字。
终于明白,原来,其实,她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让他开心。
如今,终于遂了他的愿,我的宣哥哥,这一次,你可开心了?
秀眸中尽是亮亮的光泽,微笑着看向远方,似瞧见那人依旧站在长柳条下,一身黑衣,转过脸来,浅浅淡淡望她一眼的那年。
宣哥哥,我爱你……
这一次,我一定要早早的等着你,等你说娶我做你的娘子……
女子细弱的声音在夜空里飞扬,哼的正是那日长柳枝下,一袭黑衣的男人吹奏的《凤求凰》……
黑衣女子狠狠朝着杜弦月又踢了一脚,“快说,你把金川藏哪里去了?”
回答她的,只有风声。
锦川听着外头的声音,只觉得眼眶涨得生疼。
杜弦月对宣亲王的爱让她震撼。
试问,此时此刻,她紧紧捏着手中杜弦月交给她的那柄长箫,已然是泪流满面。
都道情苦,却又有谁知道有人可痴情至此。
锦川坐在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石道里,暗暗替杜弦月伤心。
记忆中,仿佛那一刻,一身大红喜装的杜弦月朝款款朝自己走来。
梅涵文带着清风堂的人赶到后花园时,已经空无一人。
整个后花园里静谧的只有风声,和树枝摇曳的声音,独独,没有一点人气儿。
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在飘荡。
顺着小径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不少人,几步行至跟前,却发现,没有一个活人。
杜弦月背靠在假山旁,目含微笑,眺望远方,似瞧见了什么仙境一般。
“杜弦月,金川呢?”梅涵文身上的迷香未解,虽然提不起全部力气,却已经恢复了三分力气。
孰料,他一碰杜弦月,她竟直直倒向了地面。
“堂主,人已经死了……”
死了……
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梅涵文双手紧握,站在夜风中,四处迅速他家娘子的踪迹,却是一片荒芜。
“堂主,夫人会不会被杀手带走了?”
使不出什么力气来的男人脸上写着颓败,“继续找……”
眼瞧着天光大亮,众人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收拾满园的尸体,将杜弦月好好安葬。
梅涵文坐在锦川的小院里,望着头顶上已经生了黄叶的葡萄架,长长一叹。
既然没找到金川的尸身,便说明她还活着。
事到如今,也没有人拿金川来要胁自己来要那藏宝图,只能说明一件事,金川既没有死,也没有被人抓走。
她应该是安全的……
只可惜,自己身上这迷香到现在也未能得解,否则,他是万万不会坐在这里等消息的。
叶翠受伤不轻,短时间内都要静养,他更是不忍再吓这丫头,毕竟,她是金川最好的姐妹。
房间里随处可闻她的味道,淡淡的,带着股子女儿家的清香,因为有她,这屋子才被赋于了生气儿。
没了她的房间,活生生像个没上枷锁的囚牢。
轻叹一声,双眼茫然。
二夫人闻得金川失踪的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看着一夜之间长出青色胡渣的儿子,忍不住的心疼。
“我说阿文那,这小月死了,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伤心呀,要是苦坏了身子,你叫娘怎么办?”
对于生养自己的母亲,梅涵文不想多说什么,可是无端的,又有些恨她,“杜弦月死,阿文并不伤心,依我看,伤心的应该是娘吧?”
“可惜了那些金银珠宝,可惜了杜弦月许你的空口承诺……”
二夫人有些气,狠狠拽了一下儿子的衣裳,“你这浑小子,娘还不是都为了你?!”
梅涵文轻笑,眸底却是一片冰凉,“既然是为了我,为何不想想我到底要什么?”
二夫人见他这般没上没下,顿时便沉了脸,“阿文,我可告诉你,谁死了都不要紧,娘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还活着,咱们就有希望……”
二夫人说着,当下便来抱他。
“你身子怎地这般凉?”情急之中,又去摸他的额头,“莫不是生病了?”
“不烧呀……”
梅涵文推开母亲的手,“娘,您回去吧,儿子想一个人静一静……”
二夫人踌躇,站在他身旁就是不肯离去。
迟了半晌,又堆出一抹笑脸,伏低了身子,靠在梅涵文身旁,“阿文那,人死不能复生,金川那丫头娘一直不怎么喜欢她,这回她死了,是她命不好,和你无关,你可千万不要自责啊……”
梅涵文动也不动,仿佛成了一个木头人。
二夫人说了半天,梅涵文也没理会她一下,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去了。
二夫人才走,便又听得轻细的脚步声传进来,梅涵文懒得理会,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娘,你若是还说,风凉话,就请回吧……”梅涵文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合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发的近了,在梅涵文身旁停下来,却是一张年轻的脸。
“堂主,是我……”
梅涵文动也未动,似睡着了一般。
素梅站在那里,见梅涵文毫不理会自己,一颗心越发的酸楚起来。
“堂主……”抑不住的伤心难过,又叫了他一声,那声音里夹了几分酸楚,几分伤心,几分失落。
梅涵文不想瞧见她,虽然身上的迷香未解,却也不想理会她,索性侧过脸去,不打算瞧她。
素梅哭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又道:“堂主,素梅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伺侯你么?”
梅涵文依旧不作声。
“堂主……”素梅跪了下去,扯着梅涵文的长衫一角,好不凄哀。
梅涵文却似无事人一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素梅得寸进尺,抱住了梅涵文的大腿,“堂主,你身上中了迷香,已然过了六个时辰,若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还不能解,你这一身的武功便算是废了,难道您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么?”
梅涵文极是不悦,用力抽自己的腿,无奈身上迷香未解,纵然再有力气,也提不出半分来。
“素梅,放手……”
“我不放,就不放……”素梅紧紧抱着他,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我一松手,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梅涵文轻叹一声,“你我同门八年,我若是中意你半分,三年前早就讨了你来做少奶奶,你这又是何苦?”
“我不信!一点儿也不信,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素梅乍听得梅涵文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来,心中一片绞痛,抱着梅涵文的腿,怎么也不肯松手,泪流满面。
梅涵文这才看她一眼,“我是答应过师父照顾你一辈子,可并没有说过要娶你……”
“便是到了今时今日,我依旧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我不会娶你……”
素梅倒抽一口气,险些晕死过去,“如果……我说你不娶我,我就不帮你解这迷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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