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时候她的日子都是数着天数过的，如今两军战至白热化，夙千寒整日落在军事，倒是闲少陪她。
许轻灵倒不是觉得寂寞，只是如今安静下来才想起，年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日月如梭，只是她之前不知道在战场上的日子过的也这么快。
“溯雪，这差不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吧？”许轻灵坐在屋檐下，伸出的手上落了细细的雪花但很快便融化掉。
溯雪点点头，将貂皮拿进屋里，只换了手炉回来：“天气渐也转暖了呢。”
他们进入岩城有几天了。
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岩城百姓饥寒交迫衣不蔽体，夏侯召却命他们拼死上战场且强硬抓壮丁，害的这些百姓苦不堪言，集体爆发。
王爷带人打头阵，秘密汇合岩城百姓一句反攻，将‘应林军’赶出岩城。
按理说这是好事，但当他们站在岩城城墙上看到满地尸体的时候实在是笑不出来。
那场景怎一个血流成河凄惨倍至能形容的？
“啧~”许轻灵伸个懒腰，明显的听见‘咔’的一声，无奈撇嘴：“我是不是这两天睡得太多了？”
溯雪勾唇，难得打趣：“王爷的奖励太大，王妃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许轻灵抽抽嘴角，撇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召西净不教好。”
溯雪手指一僵，若有若无的闪过眼色：“王妃说什么呢……”
许轻灵翻个白眼，懒得充当同开窗户纸的人，站起来：“我还是有些困，总归他们近期在商量军事也用不着我，我再去睡会。”
“好。”溯雪点头，正要扶着许轻灵回去。
另边召西眼色凝重的飞奔而来：“小王妃，出事了。”
许轻灵回头疑惑：“怎么了？”
召西凝眉：“岩城中闹鼠疫了。”
许轻灵瞳孔猛地收缩：“鼠疫？！”
雪是个好东西，能将一切罪恶掩埋，然后让世界变成纯白。
但同时白色，是一切罪恶的源泉。
“娘亲，娘亲你不要死啊，娘亲，呜呜~~~”
岩城街上走着寥寥无几的人，墙角巷口到处缩着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人。
“儿啊，你怎么了？儿啊~”
“啊~不要，疼……”
许轻灵站在街上，看着门窗紧闭的客栈饭馆，眼色一点点沉下去：“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有一个妇女突然暴毙，死后全身呈黑色，这里的百姓本没有在意，但今天……”召西凝眉：“照目前情况来看是鼠疫。”
“这里的大夫呢？”许轻灵攥紧拳，向着一个不停吐血的妇人走去。
“小王妃，您不能过去！”召西拦在许轻灵面前，语气带着些沉痛的悲凉：“这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大夫知道出了鼠疫也不敢出门了。”
许轻灵瞥了街边只能等死的百姓一眼，沉声：“那王爷呢？”
“召才已经去叫了，王爷应该很快救过来了。”召西看了眼那些人亦是不忍：“王妃，这些人已经没有办法治了，恐怕只能等死。”
许轻灵眼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叫我过来不是觉得我也许会有什么办法吗？”
召西摇摇头：“告诉您只是要让您知道情况而已。”
就算小王妃是神仙恐怕也救不了他们，十多年前他也曾在军中遇到过一次鼠疫，那个时候就连‘泣血’中的很多人没能扛过去。
这东西太厉害了，并且传染性非常的强，想必再过不久这里就是一座死城了。
“娘亲，娘亲！娘亲你不要死，呜呜……娘亲……咳咳……”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扑在一妇人身上大哭不止，那妇人已经没了动静。
许轻灵眼色一暗便要上前。
却被召西拦住：“王妃，您不能过去，王妃！”
溯雪虽没亲眼见过，但也深知道鼠疫的厉害，亦是阻拦许轻灵。
“放手！我让你们放手！”许轻灵眼底闪过冷意，猛地将两人甩开：“若是传染我现在已经被传染了！”
“王妃，你……”
“这是肺鼠疫。”许轻灵看了他们一眼，眼底尽是凝重：“肺鼠疫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若是保证百分百不被传染，那我们只能不呼吸。”
溯雪与召西惊诧对视，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许轻灵上前，一手拉开那妇人的衣袖，露出的胳膊上点点红斑。
她身上已经开始呈现黑色，有中毒的现象，淋巴肿胀且发热，眼睑血丝白，呼吸几乎感受不到了。
许轻灵微微闭了眼，然后再睁开眼底已是冷然：“将城中所有尸体全都扔到城外烧掉。”
“王妃？！”召西瞳孔猛地一缩：“您说真的？！”
凤鸾十分注重礼仪，死了的人将酒入土为安，就算是翻了死罪被行刑的人最后也有专门的收尸入葬人。
他们深信若人死了不能入土那便是永世不能超生了。
“王妃，不如我们将人葬了吧。”召西上前劝道：“属下经历过一次鼠疫，这些事情还算熟识，王妃若怕连累军中士兵，那‘泣血’……”
“你经历的那场鼠疫之后是不是那片土地很久寸草不生？”
召西身子一僵：“王妃，您……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不只是寸草不生，恐怕鼠疫发生不久就连那里的动物基本都有鼠疫症状。”许轻灵顿了顿，回头看向他：“那块土地已经成为死土。”
召西脸色猛地一变，向后退了两步。
那场战争算是他们打的最惨的一次，若不是爷恐怕早已经全军覆没。
后来这件事已经成为所有经历者心里的痛，大家都不愿提起，为何小王妃会知道？
雪渐停，没了雪的声音，患病人的惨叫更清晰了些。
雪上落了血，完全不同的颜色刺的人眼发暗，召西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攥住，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小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召西手抚上佩剑紧紧攥住。
那样的场景是不是要再出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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