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随着那鲛人被一口咬作两段，牧严脑子里那不知为何产生的冲动和不理智都少了大半。在一双发光的黄色鱼眼盯住他的瞬间，牧严的身体已经借助水流飞速向后弹出，由滴水剑牵引着，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若是在陆地上，他或许还敢放手与这诡异大鱼一战，可如今身在水中，不仅行动不便，缺氧的身体也将要达到极限。无论大鱼是什么境界的妖兽，就算能侥幸杀了它，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

    牧严心中暗自庆幸萧勇不在身边，不然按照这个傻大个的性格，只要看到妖物，铁定脑子一热就跳了上去。就自己现在这个处境，非被他害得憋死不可。

    虽说如此，也不知道萧勇、荆棘二人现在如何？他们比自己早许多跳入这条地下河，当时洞穴还未崩塌，运气好的话，他们应该已经顺流而下，到达了下游才是。只是萧勇已经失去了修为，不知凭着荆棘一个人的能力，能否在那落石激烈之中，安然脱身？

    那黑暗中的神秘女子，现在又如何了呢？

    一边挂念着同门师兄和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无名女子，牧严一边快速运起灵力破开水流，远远地甩开了那条大鱼。大鱼刚才咬开鲛人的动作异常迅猛，快到牧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本以为它追赶的速度也是极快，却想不到，那黄色的鱼眼此刻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虽然如此，牧严的脚步也不敢停下，他继续向外游出百米远，才敢松一口气，停了下来。

    刚才的剧烈运动使他心跳加快，更何况已经在水下呆了十几分钟，就算是他这样的身体素质，也已经感觉到一阵眩晕。

    必须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了，不然……

    突然之间，牧严的身体深处，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如同闪电一般带着一阵热血涌上他的大脑，打断了他的一切思考。这剧烈的感觉不知是来自灵魂还是本能，却清楚地告诉他的身体一件事：

    跑！

    跑！

    跑！

    牧严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的身体便已经做出了反应！而第一个响应这本能反应的，也并非伴随他将近二十年的蓝色灵力，而是缠绕在他左臂上的魔息！

    这一刻，三道原本安静的金色魔纹瞬间从手臂上涌了出来，随着一阵烧灼般的剧痛，三条魔纹紧紧汇成一股，轰隆一声向外炸裂开来！

    没有任何缘由，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炸裂了开来！

    威力巨大的魔息爆炸如同火药一般，将水中的牧严生生炸出了数米远，直到这时候，他的理智才终于跟上了身体的动作，在水中一个后跳，稳住了身子。还未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视线的最上方与最下方，各有一道阴影猛然落下！

    咔嚓！

    哗啦！

    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无数颗足足十余米长的，高塔一般的獠牙森森落下，紧紧咬合在一起。即使是在水中，牧严仿佛也能听到那尖牙摩擦的刺耳声响。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移动，如果不是体内的求生本能催动魔息，将自己远远炸开……

    此刻，自己早已与那只鲛人一样，身首分离！

    牧严只觉得身体一阵战栗，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刚才与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险些就毫无防备地踏了进去！

    这大鱼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庞大的身躯，这么能拥有这么快的速度？

    就算它拥有这般妖孽的速度，又是如何这样完完全全没有一丝气息地靠近他？这可是水底，不是陆地！稍大一点的动作就会引起水流的波动，像这条大鱼一样恐怖的体型，稍一移动便可以掀起巨浪。

    最可怕的就是这里：几秒之前，牧严身边的水流根本就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你这鬼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未知、紧张、恐惧一瞬间掌控了牧严的情绪，他再也不敢小看面前这条体型巨大的怪鱼，甚至不敢背对着它再次逃开。虽然缺氧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他却不得不将身体的限制全部打破，将所有力量调动起来。

    天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再窜出来！

    右手依然骨折扭曲，无法行动。左手金光环绕，不知不觉中，鬼手已经完全展开。身体中，有一个来自本能的声音不断地提醒着他：

    危险！

    危险！

    危险！

    这战斗本能来自魔尊的血脉！这是在天地间流动了上万年的至尊之血！从创世的第一天便存在于世间！

    之前的每一次战斗，无论是面对妖刀红莲、四角黑犀、魔剑黑玄、日轮僧人，甚至是大妖白蛇花，都不曾引起这来自本能的恐惧！

    这大鱼是什么样的存在？难道连魔尊东觉这样的上位者都害怕它吗？

    牧严没有精力再往下细想了，他的所有力气都放在前方，与那双发出昏暗黄光的妖异鱼眼死死对视。

    黑暗之中，仅有滴水剑与他左臂的金色魔纹发出光亮。深水中，牧严无法看清这条大鱼的身体，只能看得见两只大得诡异的眼睛，和一排城墙一样的尖牙。

    牧严盯着他，片刻都不敢放松。只见这鱼眼依然一动不动，既不看着他，也不看着这水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只是盯着前方，即使这前方根本空无一物。

    咯——砂——

    咯——砂——

    明明是在水中，牧严的耳中，却分明听到了大鱼摩擦尖牙的声音，它的巨口动了，那如同城墙一般巨口动了……

    牧严看清了——

    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一阵彻骨的寒冷漫上了他的全身。

    那张布满尖牙的巨口，咧了开来，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就好像……

    就好像是在微笑一般。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只见那尖牙巨口和黄色鱼眼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他还以为是水中的杂质迷了眼睛，但未过几秒，面前的大鱼竟然完全消失了。

    水中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牧严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第一次，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如此地不知所措。

    它消失了？

    它去了哪里？

    它……

    电光火石之间，左边的金色魔瞳捕捉到了一丝极为细微的异样，他身边那一缕水流之中，刹那间产生了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牧严的神经早已绷在弦上，在感觉到这一缕波动的瞬间，他的身体迅速朝后弹射而出，一下掠过十余米！

    哗啦！

    又是那张巨口！尖锐的白牙在无声地咬合在一起，带起了汹涌的水流。那个位置，正是牧严上一秒所在的位置。

    妈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未跳动得如此之快。这不知多深的河水之中，水流再次以快得诡异的速度恢复了平静。他的面前，重新浮现起了那双黄色的鱼眼。

    这只来去无踪的荒诞巨兽，第三次与牧严对视。每一次，他们之间都相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但似乎只要它愿意，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任何地方，将任何人——

    撕咬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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