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粥，我躺了一会儿，就很识趣的开口道谢：“谢谢主子。”
“哦？”谢自意明显很受用，还是不忘说我一句，“出去几天，越发的懂礼了？”
我不肯吃亏，于是一脸认真道：“主子，我一直知书达理的，只是您没发现。而且。”我一笑，“跟着杜丞相，奴婢学了不少东西。”
这话一说，谢自意立马半阴不阳的嗤笑一声道：“学的便是为他当去牵引瘴气？”
我心上咯噔一声，不禁讶然，谢自意居然我为什么这样。
哦，对了苏渠，他知道。
我这般模样，便是和桐央最后神秘兮兮的跟我说的一句话有关系。
桐央同我说，出这林子还有一道杀机，便是那早晨的牵引瘴气。而杜想又急着回去，桐央同我说了，那瘴气，名叫牵引，是有原因的。
它会缠着人的气息走，也就是说，要是有人走在前面去了，那就能够把瘴气引开了。
我初初听了感觉很纠结，要为杜想挡，当然问题不大。
可是，要是我不给他挡了。他走出去就会生病……那，我就能很有底气的把他带回丞相府修养，他就能多留一段时间了。可是，他急着走呢。最后，我纠结了几番，还是蹦蹦跳跳的走在了他的前面，把牵引瘴气，全给自己引了来。
一路上，我都在硬撑啊。在马车上，吃了束雅给的固元丹，是觉得听着便是个好东西。而且，当时，我确实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是，在我迷迷糊糊听得谢自意和苏渠的对话来看。束雅给我固元丹，可是没有安好心。她肯定是想要搞死我，我只是不喜欢她而已，那女人，真是太狠了！
先下面临谢自意的提问，我只能眨眨眼，心上泛着酸味。
“我学的，是爱，是等待，是执着，是宽容，是……牺牲。”
是的，这便是我从杜想身上看到的，他对于叶白苏的所有喜欢。
我顿时有些惆怅，我呆呆的看着帐顶上的那一封信。不禁喟叹，问谢自意道：“主子，您爱过一个人吗？您知道什么是爱吗？”
谢自意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下来。
是啊，爱这个字，谁能明白，谁能说得清。
“我没有爱过人。”许久之后，谢自意开口，他缓缓的说着，声音不是素日的慵懒调笑，而是虽然淡淡，却自有一番郑重在里头。
“因为，我没有能力，资格，权利去爱一个人。在从前的时光里，当然，我也没空去喜欢人。因为，我还不能好好的让自己活着，哪有什么空去这些儿女情长。可是现在。”他如是道：“我想要试着，好好的爱一个人了。我没有对姑娘好的经验，所以，我不能说会让她觉得很满意，或者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但我会努力的，用我的一切去好好的爱护她。”
“我不敢说在东沧，会一直是第一人。但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人欺负她一分，连我也不能，她该是得到世上最好东西的女子。”
很少能听到我主子这样正经的说话，而且，说的还是他心底最珍贵的心意。
我不自觉的便道：“犹得最倾心，哪得常欢喜。”
我或许，今生最大的欢喜，便是停在了倾心的时刻。
那天水风流，那行动流转的风华无双。那挑眉，扬唇，眸光深处细碎的光亮。
杜想的一切，便是我最美的浮生梦。若是我来人世行走一次，便能遇见他。那我宁愿，生生世世留恋这红尘。
愿枕红尘，只为他。
一夜烛火垂泪，我和谢自意各自睡了。
第二天，他上朝归来我才幽幽专醒。
我睁眼，就正好看到他穿着玄色的衫子走了进来。
一时之间，我的感觉忽然很奇妙。我怎么感觉和谢自意，越来越像是相处了很久的小夫妻……
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刚一跳出来，我就恶狠狠的把它掐灭。
他身后跟着的是桃花等好几个侍女，都端着吃的。
我战战兢兢的起身，抖抖索索的站在谢自意身前。
我觉得，我真的是死够了。主子都上朝回来了，作为侍女的我才刚醒。真的是，好可怕的后果。
桃花她们摆放好吃食就退下了，我很想跟着她们一起走。
然而，谢自意的眼睛却盯着我。
我顿时收回脚，畏畏缩缩的看着他。
许久，他道：“你还要看我多久？”
你这是什么个意思，谁盯着你看了，明明是你一直看我，好不好！
可是，他是主子，于是我很狗腿的，装作很诚实的道：“一晚上不见，我发现，主子您又变美了几分。”
谢自意挑眉，扬唇，微笑。
“算你诚实。”
面皮好厚！
他冲我招手，“过来坐下，吃。”
我怀疑的看了看他，他又看了看我。
这时候，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响了……
我红着脸，过去坐下，小心的吃了几口。偷偷用眼角看谢自意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心下放松，正准备开怀的吃。
又听着他道：“以后早上，你想睡便睡吧。”
啊？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我好激动，好开心。正准备好好的感激一下我的主子，表情都调整好了。
谁知，他说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浑身僵硬。
他幽幽的道：“蒙汗药放多了，汤味道都变了。”
我回来之后，待遇提高了不少。
因为得主子好令，我早上可以睡很久。可以肆无忌惮的吃很多糕点，零嘴。还可以和我家主子一起睡觉……
这个，我很不愿意。
可是，他会很无耻的眨眨眼，对我可怜兮兮的道：“我害怕……”
一边还娇弱的蹭了蹭……
我真想一把把他踹下去，可是不能啊。他是主子，他是主子！
于是，我只能大度的把床让给了他，再然后，理直气壮的去睡他的床。还别说，他的床，睡起来似乎特备的舒服，睡了之后，我每天都神采奕奕，感觉身体都好了不少。
这床，肯定有玄机。
是他故意让我来睡的吧，谢自意，其实也蛮好的哈。
谢自意虽然会和我玩闹，但是，他真的是好忙啊。有时候一整夜都不见人，然后第二天回来换衣裳。
他每次都是从窗子里翻进来，一般穿的都是黑衣。黑衣之上，是血。有别人的，也有他的。
最近一次，他的腰间中了一剑，是他让我按照他说的方法给他拔了出来。
我看着那剑连带出的一溜血串，再看看谢自意冷汗直冒的额头，和月光下分外苍白的脸色。
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要杀人，大可以派手下之人去。何必要把自己弄成这般，这般难过？”
谢自意目光戏谑的瞧着我，懒懒的语调说着那日说过的话。他说：“我早就同你说过了，我信不过。若是我派人去，而那人背叛我。放了我敌人，蛰伏在暗处的敌人，往往都比明处的敌人可怕数倍。”他眼里一闪而过一丝凌厉，“我从开始道现在，杀了不少人。都是亲力亲为，杀人的血。”他一笑，“只怕都能染红十里妆了。”
我没有说话了，这是大人物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小小的侍女，还是不要问太多的好。这将要乱的世道，比乱世更加凶险。谢自意，杜想这般的男子，定然是一场要尽兴的生死对弈。
我知道的越少越好，秘密永远是危险的。
我能做，愿意做的，只是在这个时候，为他擦擦血，治治伤。找出一件他喜爱的衣裳，为他换上白日荣光，看他步步玲珑，步步杀机的走在通天路上。他的血，他的痛，他的黯然，他的难过，他的一切虚弱。都只在这夜色里盛开，绝不能开到天明。
谢自意，就是一朵滴血的牡丹。在这东沧江山的素色锦风里，兀自狂笑，兀自睥睨。
无人，懂他的暗伤。也不能，无人，敢懂。
我不愿做这样一人，我喜欢的是，想要爱的，用尽一切去保护的，只有杜想。
谢自意对我的好，对我的特许，我能瞧得明白。
按照他的性子，他受伤宁愿自己收拾也不会让人知道。可他要让我上药，让我看到，他是在一步步的把我拖进他的另一个世界。
一个，只有他的世界。
我，害怕。
我害怕谢自意的喜欢，会毁了我，毁了他，最重要的是，毁了杜想。
一个人的执念有多深，所会产生的后果就越眼中。爱，可以感动天地，也可以焚毁天地。
我是个侍女，我是阿青。
我不想谢自意爱我，我也不想爱他。我也不认为，我能让他一个丞相，袖手东沧之国的尊贵男子，一生珍爱。
若是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宁愿无人可爱。
所以在谢自意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哪怕他的眼睛定定的瞧着我，我也能低头装作没感到他灼热的目光，为他缠好带子。
谢自意和沈梦煌的暗斗，越发的急切了。这是我所得到的信息，沈梦煌的杀手，居然连谢自意这样的高手都能弄伤。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这东沧的天下，最后，又该属于谁。
我最后越想越乱，干脆不想了。谁得天下，不过是得了一生的算计，一生的辛劳，一生的假荣华。
简直是谁赢谁倒霉！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输了，就肯定会被对方折磨得很惨，这不是连个倒霉的机会都没有啊……
真可怕……
我养了几日，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我不停的在府中闲逛，桃花轻盈的开在枝头，柳枝儿的颜色也被春风染上，浅草翠翠，真是一派好春光。
我闲逛是有原因的，我想要偶遇，或者碰碰一个人——苏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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