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太后什么样的人物,要想杀一个人,直接派太监来赐死就行了。她跟皇帝一样,是有生杀予夺的特权的。她要下一道懿旨,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又何必要费那么大功夫?动用东厂的金色腰牌,还要挟持李麻子的儿子啊,逼迫他就范等等,大费周折,所以陆铭又觉得这件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一时想不明白。
但今天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突破,那个金色腰牌居然是来自于太后。太后是皇帝的老娘,她想要一块东厂的金色腰牌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不过话又说回了,她太后的懿旨可比金色腰牌更管用,干嘛放着好好管用的东西不用,反而需要一个相比档次和威力都要小得多的所谓东厂金色腰牌。
纳兰骨见陆铭陷入沉思,也不问问题,只是在那想琢磨。便伸手推了推他,说道:“想啥呢?还问不问?”
陆铭拍手说:“不问了,她可以走了。”
明知道对方已经有警觉,而再问下去对方对于与藏宝阁案件没有关系的案子,她有权利不回答,自己也奈何她不得。如果去皇后娘娘那告上一状,自己还麻烦,即便自己有皇上的宠幸,但是皇上是个孝子,孙太后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是他还是很孝顺的。
所以能够不惹孙太后就不要惹她,这才是明智的。
待到周桂花离开之后,接下来的一个是位太监,而且同样是来自于孙太后的寝宫。
陆铭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进出的时间,不由愣了,因为他进来的时间是在周桂花之前而离开,也就是说两者是重合的,这就是说这太监在周桂花来还东西的时候,应该就在藏宝阁里头。
陆铭立刻将视线落在他的名字上,这太监姓魏。于是接着传这位太监进来问话。
魏太监进来了,是个老头,一张脸满是皱纹,就跟松树皮似的。
进来之后,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不停陪着笑脸。
陆铭一见他老奸巨猾的样子,冷着脸说道:“你把你到藏宝阁的经过仔细说一遍。”
老太监便说道:“你问的是哪一次?”
“你来了很多次吗?”
“一般太后要借东西,都是叫老奴来借的,所以来藏宝阁比较多,”
陆铭立刻往后翻看了一下,果然如此,差不多每个月他都要来,要么是借要么是还。但是跟周桂花这次是最后一次,也是最近的一次,当下说道:“就是你最近这一次,你来干什么,把经过说清楚。”
“最近这一次是还东西,太后借了一尊佛像,还有几个玉器去把玩,玩腻了,便让老奴拿回来还。”
陆铭听他这话,不由心头一动,冷声说道:“你们太后借了几样东西?”
“三样,一尊佛像,两件玉器。佛像是紫檀木的。”
陆铭说道:“很好,现在我要提取你的指纹。”
这老太监倒是比周桂花要顺畅多了,老老实实的给陆铭提取了指纹,
陆铭对他说道:“我现在给你一柱香时间,你好好想一想,那天你除了还借的东西,还做了什么?不要以为你做的很神秘。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你能瞒得过苍天吗?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想好了再回答。”
说着,陆铭站起身走进了里间屋。这房间是一个里外套间,陆铭到了里间屋茶几旁坐下,立刻取出他从失窃的几件珍宝上提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果然在上面都找到了这老太监的指纹。
陆铭立刻出来,将那本登记本拿了去,登记本后面写的有还的东西和借的东西。他立刻查看了这魏太监所有借的和还的东西,竟然并没有失窃的这几样东西中的任何一件,陆铭的心一下就亮了,
陆铭吩咐把那魏太监叫进来。
魏太监进来之后,跟先前的周桂花盛气凌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态度,连纳兰骨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没想到陆铭易容的叶知秋却把桌子一拍,指着魏太监说道:“究竟是谁指使你把珍宝阁的东西藏起来陷害看守的太监的?还不从实招来?”
魏太监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双手乱摆说道:“没有,小人没有啊!小人冤枉,请大人明察。”
“明查?本官就是明查,所以才知道是你做的。你是受到周桂花的指使这才帮她陷害袁太监的,对吗?她来还檀香木的佛像,这时候你正在藏宝阁之中还一件佛像、两件玉器,而且这三样东西都是孙太后的,既然都是她一个人借的东西,干嘛要让你们两个人来还?而且是同一时间,这分明有鬼。”
“她在替你掩护,你借着还东西的机会进入藏宝阁,然后把另外几样东西用一块帕子包着藏在了桌子下面的格子里。没人会想到藏宝阁的东西丢了,居然并不是被偷,而是被藏起来了,目的不是要占有它,而是要陷害看守的人。这办法是周桂花想出来的吧?你要不说,周桂花说了,你可就是主犯。”
“你要知道,你们两个谁先开口对谁最有利。我不是让你把责任往她身上推,我是说如果你不是主犯你却后面开口,她就可能把你诬陷为主犯,这一点你要想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举头三尺有神灵,这句话难道你不知道吗?”
魏太监脸色苍白,只等了片刻,扑通一声匍匐在地。一个劲磕头,脑袋撞的跟捣蒜似的说道:“小人愿意说,大人真是神断。的确如此。正如大人所说,就是周桂花指使老奴做的,她因为记恨袁太监,所以让我帮忙整他。”
一旁的纳兰骨直听得目瞪口呆,她根本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案子就破了。而且罪犯甚至没有用刑,当场就公然认罪,简直匪夷所思。立刻充满敬仰的望情郎,心里有些奇怪,情郎在以前除了刑律精通之外,可没听说他擅长破案。这案子破的真漂亮,原来其中隐藏这么多蹊跷,自己竟然根本没发现,还称什么锦衣卫女神探,相比他真是差的太远了。
他却不知道,陆铭的推断是建立在从失窃的东西上找到了老太监的指纹,而这几样东西却没有在孙太后借的东西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基本上他没有可能接触这些物件,藏宝阁那么多东西。以此为基础,再加上时间上的重合和归还的物品的不合理,便水到渠成的得出了这个推论。
陆铭沉声说道:“还不将此事从实说来。”
“是是,是这样的,实际上老奴跟袁太监没有半点仇怨。那天我来还东西,——太后实际上是借了四样东西,结果在路上周桂花就把我给拦住了,问我干嘛去?我就跟她说了要去还东西,她就从口袋里取了一锭黄金给说让我帮个忙,她跟袁太监有仇怨,那家伙欺负她,她要报复他。”
“我不敢不听她的,她是太后身边得宠的宫女,比我还要得宠,太后更信任她。所以我在她面前都还叫她姐姐,虽然她年纪比我小的多。我就拍着胸脯的说谁要欺负姐姐,就是欺负我的祖宗,我非跟他拼老命不可,不管什么事我都帮他。更何况还有一锭黄金。”
“当然我开始是推不要的,她却将黄金塞给了我,我只好收了。然后她就说把其中的一件东西给她,她去还,另外几件我自己还,由我先进去,一定要亲手放回去。然后拿几件其他的珍宝赶紧用一块帕子包起来,藏在桌子下面隐蔽处,这样别人还以为失窃了,藏宝阁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的。”
“说着她还给了我一块布,我就把布放在袖子里,便答应了。说这是小事,于是我就先进去了。本来袁太监说他去放,我说没事,我去,顺便我还要看看有没有太后喜欢的别的东西。他就答应了,正要陪我去,然后周桂花就进来说要还东西,于是他就去给周桂花登记去了。”
“我就赶紧进了藏宝阁,一排排的架子阻断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我的。我就赶紧把那几样东西先放下,然后挑了几样贵重的放在那蓝布包里,按周桂花教的藏在了桌子下面的格子里。这样除非是掀开帷帐,并且蹲下去抬头往上看才能发现,往地上看是看不见的。”
“我藏好之后就出来,周桂花已经走了,她只在门口,本来就是要引开他注意力的。我就说没什么太后喜欢的,以后再说吧,然后我就走了。后来就听说袁太监因为监守自盗被抓起来了,为此我还悄悄的问过周桂花,这次做的满意不?她很高兴,还拿了几盘孙太后赏赐给她的菜肴和一壶美酒给我,算是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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