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很高兴,一方面逼着她低头,对母亲的病有好处。另一方面就是要刺激她,让她方寸大乱,才会露出更多马脚。她要敢下手,那就正好,借题发挥,痛打落水狗。
轿子一路来到了南宫。阮浪带着身边的小太监赶紧迎了出来,已经得到消息等候在门口了。
孙太后下了轿子,周桂花赶紧上前搀扶着她。
孙太后身子有些颤抖,深吸了一口气,瞧向陆铭说道:“劳烦公子去跟太上皇说一声,说本宫来看望他了。”
陆铭忙躬身答应,这跟太上皇说话的资格可不是谁都有的。孙太后把它给了陆铭,可见对陆铭的重视。
陆铭走到高高的厚重的朱漆大门前,打开了那扇巴掌大的小窗户,对里面的英宗说道:“太上皇,我是陆铭,孙太后来看你来了。”
屋里的英宗皇帝激动不已的连声答应,踉踉跄跄出来,走的急了差点摔倒。幸亏钱皇后跟得紧,及时的扶住了他,两人搀扶着来到了门后。
英宗皇帝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在窗户处往外张望,说道:“母后,母后在哪?”
孙太后甩开了周桂花的搀扶,踉跄着往前伸出另一只手,却是让陆铭扶住她。陆铭赶紧托住了她的手腕,扶着她到了窗户边。孙太后瞧见自己的儿子,老泪纵横,伸出另一只手过去,说道:“我的皇儿,母后来看你了。”
英宗皇帝放声大哭,伸出双手握住母亲的手。一旁的钱太后也呜呜咽咽的激动的哭了起来。
母子俩都不说话,只是相对哭泣。好半天陆铭才低声宽慰道:“太后不必太伤心。探望的时间可能不能太久,有话赶紧说。”
孙太后顿时醒悟,连连点头。紧紧握着英宗皇帝的手,说道:“我的儿,你受苦了。陆公子把你的遭遇都告诉了我,我给你带东西来了,这都是皇上许可的,所以不必担心。来人,把门打开。”
刚说到这,她又想起陆铭告诉过她,这铁锁已经灌了铅,根本打不开了。忙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一个脸盆大小的锁已经灌满了铅水,凝结了,钥匙都插不进去。
她哭的更是伤心,又仔细瞧瞧院子里的情景和英宗皇帝身上衣着,果真如陆铭所说,的确比穷苦人家还要苦。儿子的脸上都有菜色,精神萎靡,头发又脏又乱,显然好久没洗头洗澡了。
孙太后马上扭头过来,对身边的太监宫女说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想办法把东西送进去啊!”
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好办法了,立刻先让英宗他们都避进了屋子,免得伤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抓住那一口口箱子,还有几大捆的柴火,用力从高墙扔了进去,落在院子里。
柴火倒还好办,摔散了没关系。但是箱子扔进去掉到地上好几个都碎了,里面的衣服用具散落一地。但没办法,因为不能够架梯子,否则可说不清楚,不远处就有职守皇宫的侍卫在看着呢。
孙太后可不想给儿子惹麻烦,如果被羽林军告到皇上那儿,说架梯子不知道是不是要让太上皇逃出来?那可就弄巧成拙了。一旦皇上封了口,不让太后再去见,那得不偿失。因此权衡利弊,还是把东西扔进去稳妥,碎了撒了关系不大。
这次孙太后是根据陆铭提供的消息,给他们专门准备的。包括大米,柴火,被子,衣服,锅碗瓢盆,灯油蜡烛,还有一些书籍。总之都是日常用品,平时生活用得着的,一次不敢给太多,反正每个月都能来看一次。
屋子里的英宗皇帝喜极而泣,抱着钱皇后,望着满院子的东西,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至少有衣服,有好的被子,还有可以自己做饭的锅碗瓢盆和大米,还有柴火。能自己生火做一些想吃的东西,不用天天吃所谓御膳房送来的发了馊的青菜豆腐和米糠饭了。
东西都扔了进来,听到外面说没有了,英宗皇帝这才拉着钱皇后又来到门后。母子俩拉着手说话,孙太后问他在漠北过得怎么样?英宗皇帝只是一个劲说好,说蒙古皇帝和太师对自己如何善待,哪敢说半个不好,报喜不报忧,这是肯定的。
孙太后虽然知道他说的多半不靠谱,可是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聊了一个时辰,陆铭两次提醒别太久了,免得皇上猜忌。孙太后这才恋恋不舍的挥手作别,告诉英宗皇帝,下个月自己还来看看,需要些什么到时列个清单,托人给自己送来,自己好准备下个月给他带来。
英宗皇帝点头,马上把自己想要的最紧要的东西先跟孙太好说了,也都是他原先当皇帝时在皇宫经常用到的东西。虽然景泰帝夺走了他的皇位,但是他的寝宫景泰帝还给他留着,并没有霸占,所以里面他的东西差不多都在。
英宗皇帝不敢要太好的东西,生怕景泰帝不乐意,只敢要一些紧要的日常用得着的。
孙太后让周桂花都一一记了下来,她年纪大了记不住。
交代完毕,挥手作别,把小窗户关上,孙太后这才抹着眼泪回了轿帘,乘轿回到了皇宫。到门口下轿,招手叫陆铭过来,眼睛红红的对他说道:“多亏你帮忙,不然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皇儿日子过得这么苦。现在好了,他至少基本生活有了保障了,我不能时时看他。你隔三差五就去瞧瞧,他要病了,你赶紧找人给他看病,可别耽搁了,我可就全拜托你了。”
陆铭忙拱手道:“太后放心,我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好太上皇,并随时把太上皇的情况向太后禀报。”
“很好。”
太后扭头望向周桂花,脸上立刻就冷下来,说道:“你即刻跟陆公子回去,把刚才本宫交代的事赶紧办了。如果下一次陆公子告诉本宫你们做的不好,仍然还有什么僭越和不周之处,可别怪本宫不客气。”
周桂花又赶紧拜倒在地,连声答应。
孙太后进了寝宫,陆铭这才冷笑着瞧了瞧周桂花,也不理睬,迈步就往皇宫外走。
周桂花带了几个身边侍候的宫女太监跟在身后。到了皇宫门口,孙太后身边的公公已经做了安排,准备好了马车和周桂花的轿帘,当下各自乘着马车来到了陆铭家。
先有宫女飞一般的跑去向二夫人禀报了,二夫人一听自己的亲姐姐居然突然回来了,又惊又喜,又是有些诧异。以前姐姐也偶尔回来过一两次,但那都是极其铺张声势浩大的,简直就跟嫔妃娘娘回来探亲似的。没想到这次悄无声息就回来了,而且来得这么突然。
慌得二夫人着急忙慌的叫上儿子女儿赶紧出来迎接,肖姨娘也得到消息,巴巴的来。却没去通知大夫人院子,从来都当他们不存在。
到了门口,便看见周桂花已经阴着脸,快步来了。而旁边居然跟着陆铭,还以为他们俩凑巧碰到一起了,一起进门的。皱了皱眉,鄙视的对陆铭说道:“陆铭,你越来越不成话了,你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你姨妈并肩而行?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陆铭站住了,双手抱肩斜眼瞧着周桂花。
周桂花又气又急,二话不说,上前抡圆了狠狠给了妹妹一巴掌,把二夫人打了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嘴角鲜血直流。
她惊恐的望着姐姐,不知道为何姐姐突然发怒。
周桂花恶狠狠说道:“陆公子有皇上赏赐的免死金牌,又深得太后宠幸,他能跟我走在一起是我的荣幸,你为何口出污秽之词?真是没家教。也怪我平时对你管教太松,才让你仗势欺人,这一巴掌让你长个记性,在这个家里谁做主?是大夫人做主,是陆公子做主。”
“陆老爷不在了,三从四德说得清楚,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既然你丈夫死了,你就该听你儿子的,陆公子虽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是嫡长子,这个家是他做主。你以后再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目中无人,我就不仅仅是一巴掌的事情,只怕还有更厉害的手段让你尝尝,听到没有?”
二夫人从来没有听过姐姐如此声色俱厉的训斥她,顿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而且听她说得如此狠辣,更是惶恐,不知道为什么这天说变就变了,也不敢多问,急忙连声说是。
周桂花这才换了一副笑脸对陆铭说道:“陆贤侄,劳烦你去跟大夫人禀报一声,就说稍后我跟妹妹过去拜访,给她老人家磕头赔罪。”
陆铭知道周桂花当然要跟妹妹先串通好,才能够达到效果。否则这二夫人恐怕不一定会按照她的意愿来行事,便点点头,也不多说,扬长而去。
随后,周桂花狠狠瞪了一眼妹妹,说道:“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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