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值守的太监已经打开庙门,在两侧树立等候。
英宗皇帝迈步走进,一路上行,一直到了太庙大殿。这里已经点了不少灯笼,亮如白昼。英宗皇帝径直来到了太庙偏殿存放棺椁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汪皇后的棺椁。不知如何,竟悲从中生,眼泪止不住流淌。
在棺椁前,因为魏公公已经事先派人来提醒了皇上要来做什么,所以已经准备了香烛纸钱。
英宗皇上来到棺椁前,亲手点了三炷香遥拜,随后插在了香炉之中。又取来元宝蜡烛焚烧,接着盘膝坐在蒲团上发呆。
事实上这种场景是很让人感到不太好理解的,因为英宗皇帝祭拜的汪皇后并不是他的皇后,而是他弟弟的媳妇,是景帝的皇后,即便后来被废为贤妃,那也是景帝的贤妃,也就是说是他弟媳。可是知道的人也都知道,英宗忠皇帝跟这位汪皇后事实上是怎样的交情?
汪皇后原本跟英宗皇帝那可是一对的,又为了帮助英宗皇帝夺回皇位,可谓费尽了心思。因此深夜里英宗皇上突然梦醒时分,思念青梅竹马的情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魏公公十分乖巧的跪在火炉旁焚烧,同时还低声祷告,说:“贤妃娘娘,皇上日夜思念,你在天之灵可曾知道皇上惦记着你?半夜里都来,你在天之灵若是感知,还请显显灵!”
英宗皇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这算什么玩意儿?半夜三更的,你让鬼显灵,这是要吓死老子吗?”
他刚刚想到这,忽然这太庙之中没来由的刮过一阵风来,呼啦啦的。横梁上的所有的灯笼竟然齐刷刷的全都灭了,而棺椁前香炉中烧的纸钱也都被催得飞到空中上下翻飞,犹如几只浴火的凤凰。
这一下把心中着实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了蒲团上。魏公公更是吓得尖叫一声,扔下元宝蜡烛,抱着头连声说:“娘娘,皇上知道了。”
说来也怪,这话过后大风没来由的便消失了。大殿上的灯笼却没有亮,偏殿里黑洞洞的,值守的太监赶紧找火石来点火。把灯笼点燃是需要费些功夫的,噼里啪啦一阵乱敲,却不能够迅速的把灯笼点燃。而就在这时,英宗皇帝忽然看见汪皇后的棺柩之上赫然有一个黑影,正在半空飘荡,只吓得他又是一声尖叫,整个人抱着头扑在了蒲团之上。
魏公公也吓坏了,不过他知道,这时候再怎么紧张都必须要挺身而出,立功的时候到了。所以立刻挡在了英宗皇帝面前,摆出架势,东张西望,等着迎接有可能出现的鬼怪。
可是只是吓了一跳,并没有任何可以搏斗的东西。而这时,宫女太监已经把灯笼点好,举起来照亮,亮光照耀之下,昏暗的偏殿灯光摇曳,却没有什么黑影。
魏公公赶紧安慰英宗,英宗这才大着胆子扭头回来张望,却发现原先有黑影飘动的棺椁之上,却没有再看到任何影像。这才舒了一口气,心中又着实有些纳闷,刚才自己明明看的真切,怎么忽然就没了,难道当真看走了眼吗?
虽然没有看到先前见到的可怕场景,英宗皇帝还是吓得够呛,决定赶紧离开这儿。先前种种温柔,被这一惊吓烟消云散,忙不迭爬了起来,拂了拂袖袍,转身往外就走。
一众宫女太监在身后跟着出了太庙,拾阶而下,因为走得突然,一脚踩空,竟然向前摔出。幸亏魏公公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拉住,这才没摔个滚地葫芦。
魏公公也吓得一身冷汗,急忙叮嘱皇上小心。
英宗很是有些气恼,站住了,扭头望去,只见偌大的太庙显得阴森森的。尤其是打开的大门四周漆黑一团,唯独大门里挂着的灯笼照出的光亮红灿灿的,就好比一个刚刚吞下了猎物,满嘴鲜血的怪兽,正阴森森盯着他。不由得又是一个激灵,这个时候再是对已亡人有太多的思念和眷顾,此刻也烟消云散,示意魏公公赶紧忙不迭的往回就走。
一队人马急匆匆回到了皇宫,径直来到了皇上自己的寝宫。迈步冲了进去,寝宫里大部分的宫女都跟着皇上出去了,只留下少数在皇宫。见皇上来,赶紧都躬身施礼迎接。
英宗皇帝此刻已经全然没有先前的温柔与体贴,也顾不得这样的径直进来,会不会降睡梦中的人儿吵醒,只想着抱着张美人好生温存一番,去一去心头的晦气。他径直冲到床前,抓起蚊帐掀开了,这一瞧之下,不由得浑身混魂飞魄散,啊的尖叫了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摔倒之时,手里还紧紧抓着蚊帐,带着蚊帐一起坍塌了。
魏公公吓得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忙问怎么了?
“死了,他们俩死了。”
魏公公也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掀开坍塌的龙床的帷帐,掀了起来往里一瞧,也是一声惊呼。好在之前他已经有了英宗皇帝的提醒,仔细看去,才发现龙床之上赫然躺着两具尸首。身上血淋淋的,其中一具尸首脑袋还被切了下来,鲜血喷得床上到处都是。
被砍下人头的正是英宗皇上的张美人,英宗皇帝叫她陪着张美人一起安睡的宫女身上则被砍了无数刀。
整张龙床都已经被鲜血整个浸泡,地上都有少许,只是被子很厚,吸走了大部分的鲜血。所以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
一见这可怕的场景,立刻判断,应该是凶手谋杀英宗。赶紧对魏公公说道:“快传太子太保陆铭和纳兰骨来。”
纳兰骨和陆铭在家中正在安睡,偏巧这一晚又是他们两个同房。所以肥妞儿叫的时候,倒也不用挨个去叫。当两人听说皇宫发生命案,而且死的还是跟皇上同寝的张美人,两人都吓了一大跳,赶紧穿了衣袍,跟着传旨太监紧急赶往皇宫。
来到皇上寝宫,英宗皇上已经不在寝宫了,转到自己的养心殿去了,只留下魏公公在这等候。
因为所有的事情魏公公都很清楚,至于后面还需要询问皇上什么具体的事情,再通报传见。皇上召见之后,才能询问皇上,皇上可不是一般的证人,也不是谁想问就随便可以问的。
陆铭听魏公公简单说明了经过之后,与纳兰骨两人对视了一眼,这当真是一个刺手的案子。
试想这位皇上刚离开,就有人把皇上曾经睡过的龙床上的张美人和一起的另外一个宫女砍死在了床上,而且头都砍没了,这究竟是针对皇上实施的行刺,还是单纯针对张美人实施的谋杀,这首先需要弄清楚。因为如果针对皇上实施的,而又把张美人当成皇上杀了,那跟直接形刺张美人可是两个性质。前者那可是谋反的十桩重罪,当然后者也好不到哪去。
陆铭让纳兰骨去询问当时留下来的宫女太监,看看有没有人曾经在此期间进入过寝宫,又或者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发现?
而陆铭则负责现场的勘察。当然陆铭先检查外围,他将整个卧室,地面窗户,门窗全都仔细进行了搜索,不过皇上的寝宫为了通风,有些窗户是半掩着的。
但是窗台上地面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包括之前案子留下的血手印也没有。接下来陆铭开始勘验尸首。
陆铭先检查了两具尸体,从尸体大量流血来看,很可能是生前创,也就是活着被人砍死的,而不是其他原因死了之后被砍的。陆铭观察了死者伤口的生合反应之后,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同时尸体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
他将整个龙床被拉塌的蚊帐重新恢复之后,发现蚊帐上方有大量血迹,留下的血痕足以证明当时凶手是连续砍击,使用利刃凶器。而刀子飞扬起来的时候,刀上的血迹洒到了蚊帐之上,这才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陆铭检查了两具尸体,先查的是张美人的脖颈,从断口来看,并不是一刀切断的,而是有多处裂创。可见凶手是反复用利刃砍其脖子,而且刀子并不快,又或者刀子并不是很重,所以需要连续砍击,才最终把脖子切了下来。从断口情况来看,刀刃还是比较光滑的,在切口处没有发现撕裂,或者钝器伤。
接着他又检查了尸体的头部,身体各处伤口,伤口的大小宽窄都近似。从而证明,伤口应该是同一柄凶器造成的。
除了脖子上有多处砍创,导致头颅彻底断裂之外,陆铭还在尸体的各处至少发现了二十几处伤口,主要集中在头部和胸腹部,但手臂没有,也就意味着张美人甚至没有能够用手去阻挡。所以张美人应该是一上来就被砍死了,所以缺乏抵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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