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戈唱道:
“戈唱,我家知道要来,特地请秀才起的,金戈铁马的戈,唱歌的唱,今年十四岁。”
戈唱还未入奴籍,自家起个名原没什么,高主事便低头刷刷录上去,戈唱离得远,看不清写的是啥,估摸应该是古代的劳动合同,片刻候完毕,对方将她招过去,道:
“按个手印吧。”
戈唱打眼一瞧,竟然是卖身契,心里陡然沉了下去,暗暗从一一得一、一二得二背到二四得八,才让自己的脸看上去显得懵懂无知:
“高主事,这是什么?”
高管事睇她一眼:
“卖身契,你十四了,可以自己按了。”
戈唱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要签死契呢?
这好比你正在望着美食流口水。即将唾手可得,有人却突然跑过来说:
你不能吃!吃了会一辈子变肥婆!
这种事到关头才给你当头一棒的剧情,让人森森感觉到这世界满满的恶意啊喂!
签了卖身契,那她的勤劳致富还怎么致?她的平民老公还怎么平?她的女主升级文不是全泡汤了?好歹她也是个要拯救世界的小公举啊喂!
戈唱还在犹豫,那边夏娘子疑惑道:
“怎么了小丫头?”
戈唱想了想,垂死挣扎的问道:
“这、这是多长的卖身契啊?”
大宅子里生活的都是明白人,夏娘子一听便笑了:
“这是死契,不过府里规矩,到年纪又没在府内婚配的,皆得遣散出去,到时你想留还留不下呢!”
戈唱见她如此说,想想也是,于是脑子一抽当下摁过手印,拿到写上“戈唱”名字的腰牌,还有衣物等用品,便跟着夏娘子回到了【膳房】。
刚才一直慌慌忙忙,现下仔细看来,膳房要比郑姨娘的春园更大,不过院落只有青石板,只在院角种些高大的松柏、银杏、香樟等,并无其他装饰。
此刻天色近晚,对着院门最大的一间房内传来嘈杂的人声,和呼啦啦拨动锅铲的声音,戈唱估计这是灶房了。
这时从灶房相对的一排厢房内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穿着立领灰蓝色窄袖罗裙,外套着夹袄,跟她刚领的一样,梳着丫髻,瘦瘦高高,面目清秀,见到他们小跑着过来,躬身道:
“夏娘子好,这是新来的吗?”
夏娘子点点头:
“嗯,叫戈唱,你们年龄相仿,以后就睡一屋吧,菱花你带她熟悉熟悉,好好说说规矩,今天稍作休息,明天上厨房帮工。”
她话音一落,戈唱便学着菱花的样子,给夏娘子福了福身作为恭送,大领导一走,下面的小职员便活络起来,两人年龄相仿更是亲密。
菱花上来挽住她胳膊,带戈唱走进刚出来的房间,虽然不大,好在干净整洁,墙边立一桌子和两张凳子,炕榻还挺宽,尾端立着炕柜。
菱花絮叨着什么东西该放哪里什么的,过程中也顺便把戈唱怎么来的给了解个透彻。
其实看到夏娘子带她进来,菱花便知晓定是老太太那边的背景,现听戈唱一说,更开心道:
“我娘亲是三厨,夏娘子其实是我堂姨。”
戈唱就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娘亲叫什么?”
菱花道:
“我娘唤马娘子,这里的大厨有两位,一位黄娘子,一位叫高小,有一个二厨叫孙娘子,这里夏娘子是管事,二管事是高娘子,她相公就是外院管事高远……”
菱花叽里呱啦的说了很多,戈唱见她无甚防范之心,便问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你们都签的是死契吗?”
菱花道:
“是啊,府内只签死契……”
后面戈唱都不用再问,她便能说不能说的一股脑儿倒出来,比如膳房当差属于内院最低的四等奴婢,一月月钱是八百钱,每月月尾发放,府内每过半年,会根据空缺数量进行一、二、三等奴婢选拔,除非特别情况,否则都是一级一级升……
然而戈唱走了老半天路,现在天色已晚,又累又饿,实在昏昏欲睡,于是寻个空档捡了她最关心的问:
“菱花,府里到年龄不婚配,真的会被放出去吗?不是随便卖了?”
菱花道:
“是啊,主子们是贵戚,不会随意买卖打杀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到时候留不到府里,我听说还有那种得了主子欢心的,可以放到庄子上呢!”
菱花以为她是担心被放出去,而戈唱是担心不放出去,当下稍稍安了心,又问她:
“那这个年龄一般是多大?”
菱花道:
“这个不确定,我知道已放出去的,最大有二十二岁,最小的有十八岁。”
戈唱暗暗松口气,虽然这年龄在古代对女子太老,但对她来说反而代表可以多挣几年工资,于是安心后便开始寻思眼前的现实问题:
“菱花,咱们晚饭在哪里吃啊?”
菱花伸出手道:
“还早呢,得等主子们的忙完才轮到我们,你是累了吧?要不你先睡会,把腰牌给我,待会我给你领饭。”
好吧,看来腰牌还有饭卡的作用,戈唱依言递过去,菱花给她拿出被子,这才出门带上了门,看着她轻手轻脚的动作,戈唱恍然间感觉又回到大学里,有时懒癌发作就会求舍友带饭的日子……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戈唱开始正式上岗。
犹记当年第一次上班时,多么忐忑多么激动,因此也算是老同志的戈唱,如今就比较平静了。
是以在菱花把她带到灶房时,她只是礼节性和众位拥有高级职称的前辈们表达了敬意,然后便安安心心跟着菱花做事。
而她现在的职务其实就是帮工,主要给高级职工们打打下手。
因为是内院的厨房,很多菜蔬送进来时都经过了外院简单处理,是以他们的工序,只需分离切割以及烹饪。
第一天的大厨是高小,是位一看就是“我是厨子”的形象,而副手是孙娘子,主要做些切菜整盘的事儿,至于打杂的人,除了她和菱花,还有一位高妈妈,和一位叫做高二的少年。
是的,没看错,是叫高二,从高老庄到明日,这个时代取名字就是这么有创意啊喂!
这一天大家对戈唱都比较和气,很快时间在井然有序中顺利过去,由此她给自己的总结是很不要脸,啊呸,是很自信满满的,那就是:
嗯,开端很好,未来肯定更好!
到第二天,从大厨到副手到下面打杂的皆换了一批。
原来厨房的工作量很大,人多容易乱,一乱的话毕竟是嘴巴里进的东西,就不安全,于是安排的人不能多。
于是分为两个班次,让他们一个班上一天,也就是一个人只要做十五天,但因为戈唱是刚刚上岗属于实习阶段,所以没有休息。
今天的大厨是黄娘子,二厨是菱花的娘亲马娘子,昨天还算愉快,可是今天的气氛就很奇怪了。
跟她一起打杂的,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长的五大三粗,却起了个清秀的名字叫黄鹂,说实话看她的脸型只能让人想到黄鳝。
还有一个叫李婆子的,一直拿那双死鱼眼睃她,而黄鹂就不停的叫她做这做那,自己则在旁边当起指挥。
戈唱本着初进职场谁不遇到几个人渣呢,想想也就忍了,然而到午饭时,因为干活少进度落下,那黄鹂竟然让她继续干活,自己大摇大摆吃饭去了。
戈唱也算是好脾气的,但吃饭问题可是原则问题,叔叔能忍奶奶都不能忍,于是东西一扔也吃饭去了,结果到下午大厨黄娘子一看,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厨房里其他人都不说话,戈唱也没脑袋进水的去触霉头,黄娘子骂了半天没有回应,直接瞄上戈唱道:
“我说新来的,你刚来活儿不快可以,但可不能偷懒,这新丫头都有头用期,你不好好干,可别怪我到时候跟高娘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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