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这么多也不怕被看到什么,赶紧往城隍庙里面走,好不容易从人缝中间穿进去,进入前院果然见靠左手边灌木中石桌边围坐着三个人。
因为只在香殿前的庑廊下点着一盏琉璃灯,是以走近一看才确认是梨香三个。
梨香穿着嫩黄色的蝴蝶花缎面袄裙,梳着垂挂髻,发顶插两朵琉璃花朵状的金簪,戴着同色的面纱,戴着水滴状的琉璃耳铛,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后生,面貌端正,戈唱认出来是经常跟在夏全身后的人。
再看菱花穿着水绿色暗纹褙子,梳着双丫髻,系着丝带,插一朵攒珠的绢花,戴一副玳瑁耳铛,比在王府清新可人多了,当下抓着她手道:
“怎么才来,我以为你又走错找不到了”
戈唱:“……”
好吧,看来她的方向痴已然人尽皆知了,不过总算见到人就好,戈唱将长怀拉出来道:
“我去接他了,”
说着压低声音叮嘱一句。
“马上就要到酉时了,要抓紧时间啊”
说完坐到另一方石凳上,梨香等陪着过去,那边菱花长怀俩人一时无言以对,半响菱花才道:
“你来啦?可吃了晚饭?”
长怀也很局促,道:
“嗯,你呢?”
戈唱真的很想叫她们能不能捡重要的说,可想想俩人毕竟没有挑破,再者即使挑破恋人之间还不是这样!
见石桌上有豆腐脑、馄饨,还有各种小吃,于是将好吃的一捋然后和梨香他们进了庙里。
梨香问道:
“这个就是长怀吗?你怎么这么迟啊”
戈唱嚎不客气边吃边走边道:
“别提了,一波三折啊,对了,还有面纱吗?借我一面戴戴。”
“为何?你的脸没事啊”
梨香说着还凑近过去打量她的脸,戈唱压低声音道:
“世子他们就在附近,二少爷、三少爷还有珍珠就在城隍庙正对面呢”
梨香点点头,旁边后生赶紧从背上解下包袱,打开一看里有很多铜钱有吃食还有很多小面纱,都像口罩一样特意缝制了可以挂在耳朵上的绳子。
戈唱选了一面红色的,又替菱花选了一面墨绿色的,而后将东西一收,此刻庙里几乎无人,连主持估计都去看热闹了,戈唱从怀里掏出早预备好的“嫦娥三号”给梨香,后者接过来当场揭开面纱拭擦。
戈唱借着灯光一看,其实疤痕很淡了只有下巴处还有些瘢痕,俩人探讨了一番药膏制作的细节,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往外走去。
院子里只剩菱花一人了,戈唱走近才问道:
“长怀走了吗?”
菱花兀自点头,一边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梨香旁边见了便笑道:
“分别是为了重聚,咱们也难得相聚,大过节的,赶紧出去看看吧!”
菱花这才破涕为笑,四人便走出了庙院。
时间愈晚外面愈加热闹,因为大部分人都挤在戏台子那里,倒让其他几条大街稍稍宽松了一些,各式各样的花灯被陆续悬挂出来,有的是朝廷发给店家要求今日挂的,有的是专门出来卖的。
戈唱三人看着亮晶晶的灯具,也都叫不出来名字,但几个女孩儿俱都十分开心,指着这个看着那个的,旁边的后生一直紧随左右,不时还给她们去跑腿买东西吃,不仅一句怨言都没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非常警惕看着旁边的人流,生怕出啥事故,戈唱见了不由偷偷问梨香道:
“这是谁啊?”
梨香拧着眉头道:
“是我的远方表哥,叫宋飞,小时候就在我家里,帮我爹的忙……”
戈唱笑嘻嘻道:
“只是表哥啊,那可真是好表哥,事无巨细的尽心啊,难得”
梨香眼波流转,似嗔又怨:
“别说他了,榆木疙瘩一块”
戈唱轻笑出了声音,转角看到一个摊子前摆着一盏巨大的八角花灯,每一角都系着络子,每一面都画着仕女图,看着像是木底绢制的,可又看着不像,还在好奇,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吆喝!
戈唱忙不迭的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
梨香和菱花都在问,声音的来源是钟鼓楼上,那上面摆着更多样式的花灯,且盏盏价值不菲,听说并不是官方出资悬挂,而是每年由平民百姓或者达官贵人自己送灯去评选,最好的才能挂上去。
然后每一年每一盏灯下面会出一些为难的事由,譬如对子、谜语,甚至其他的都有,若是完成便可被获赠这盏灯。
刚才里面最漂亮的一盏被一个年青人夺得了,那盏灯是檀木的底座水晶的罩子,出的题是让人先对诗句而后将铁块削断。
这题目说简单也挺为难人的,譬如对诗就不说了,可削铁可不得有称手的工具才可?但偏偏就有人做到了,听说是一男一女,女的戴着帷帽,但听声音就是美女,男的蒙着面,可看身姿穿戴就是富贵人家。
人人都爱八卦娱乐,于是听到传闻的人们开始向钟鼓楼那里涌动,戈唱三人不想去都被带过去了,还未走几步什么传奇的俊男美女没看到,反而被人群冲散了。
戈唱独自在人海里找她们,转了几圈实在找不到,想起刚才说如果散了便到钟鼓楼旁边的酒楼等,于是只好往回走去,左推右拦,一抬头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宝蓝色的锦袍,月白色的披风,戴着帷帽和蒙着面的俊男美女,挺拔的身姿在人潮里也是鸡立鹤群,戈唱一眼便看出那是高世君,而旁边的虽然看不见脸,但看衣服也知道是汪骊无疑了。
此刻那位爷手上确实提着一盏圆月形的宫灯,花梨木的底座灯杆、水晶的罩子,另一只手半圈着汪骊,呵护的姿态一览无遗。
怀中佳人虽然看不见五官,但纤腰莲步、皓腕轻纱,更别说飘飘欲仙的姿态别有一番韵味。
忽然旁边有人撞来,高世君忙搂紧她的腰身往怀里一带,而后用腰背替她遮挡人群的冲击力,这当口还半抱着她走向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
戈唱认出来这是高世君常坐的那辆,赶车人还是戴着斗笠的高木,他旁边则是一个穿着橘色袄裙的丫头,很显然就是寺里汪骊的婢女,本来正在朝人海处张望,见到高世君将汪骊带回来才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高世君先把灯递给那婢女,接着将汪骊抱上马车,一上一下间帷帽的纱帘飘动,戈唱就着满街的花灯看过去。
短短的惊鸿一瞥间,鹅蛋脸杏仁眼,肤如凝脂不粉而白,唇如点丹不染则红,颊若悬霞无日自明,三千青丝在手臂间跳跃飞舞,待她坐定,两人的视线还隔着帷帽下垂的面纱脉脉凝视。
戈唱正好在马车后面,可以完全看到那位爷眼里小心翼翼的温柔小意,还有一股不言而喻的情深不寿。
以往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对她示好,但他的目光都是冷静而明确的,偶尔还有鄙夷甚至质疑,现下戈唱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看心爱之人的眼神。
热切而专注,痴迷且认真,仔仔细细,好像把每一寸目光都恨不得化作绕指柔,缠绕在爱人的指尖、颈前,还有心头上,永永远远,世世不忘。
戈唱回过神,高世君正扶着汪骊进入车蓬内,他为她撩开帘子,为她抵着车厢的边沿生怕一不小心碰撞到她。
虽然早知道这位爷有一个心上人,不过第一次亲眼目睹还是挺震撼的,因为这位爷在戈唱心目中,无论如何表现其实骨子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平日里如能稍稍体会一下她的立场,不要随随便便把她往坑里一扔她都要千恩万谢了,更别说何曾见过他如此体贴周到的伺候谁。
眼见着那位爷就要上车,结果也不知是自己的目光太热切还是谨慎使然,高世君倏地停下环伺周围,须臾间便将目光定在了那抹红色的身影上。
戈唱被吓一跳,暗恨自己穿这么招眼的颜色干嘛,一边迅速往人群里跑去,走老远才敢小心去查看,马车已然绝尘而去,她便赶紧跟梨香她们汇合了。
几人终于在酒楼前见了面,可戈唱看一个时辰已然到了,便只能跟她们道别赶去馄饨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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