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过世子。”
惹得高世君轻笑道:
“谢什么,你这也是为了我好,你放心,你如此对我,我定然会全力保你的。”
戈唱不由看向他,往日在酒舍都很朴实,今日像从哪里的盛宴上赶来一般,穿了一件蓝狐皮的大氅,发髻上还是那根白玉簪子,离的近了,看到中间似乎有金色露出,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年在高老庄被自己弄断的那根白玉簪子吗?
看来这东西一定是谁送给他的,才会这般珍惜,断了还用金子焊接起来,可见用心之深,十有八九又是那位心上人送的吧……
想到这戈唱忙起身拜谢,顺口便道:
“今次高老庄,看郑家院子里那棵梨树又活了。”
高世君一怔,随即弯起嘴角,脸色顿时柔和了许多:
“不过一棵树,当年也是年少轻狂了,不过,倒也算是好兆头……”
说着也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
“阿唱,你说那个清风可靠吗?”
戈唱老实道:
“机灵是机灵,不过其他不好说,听说他以前是得过高木恩惠的,不若让高木再把他底细查清楚点。”
高世君点点头不发一语,立在那里犹如芝兰玉竹,戈唱见他遥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也不再打扰,只静静陪在一边。
此时阳光西斜,从窗棱出洒进来,照在炕上、地面上,铺成了一地的金子。
有一些便渡到了高世君的身上,即使是在这样一个环境,戈唱恍然间就想到了那句慕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原来只以为女子才有,想不到男子也是可以的。
那位梨儿为什么当年看不上他呐?
是因为还稚嫩吧,就像个毛头小子横冲直撞,可如今不一样了,经过各种事端、压迫、争斗,锻炼出了他的耐心,他的沉稳,他的包容,他的责任感,也造就了如今他身上沉静如水的气质。
难怪说男孩儿需要磨练才能长大,而长成了男人才会真的迸发出他的魅力……原来如此。
“在想什么?”
戈唱被高世君唤回了神,随即敷衍两句便退出去了,到院子里高木还守在那里,见到她不由问:
“戈姑娘,你脸怎么那么红?是……太累了吗?”
戈唱仓惶道:
“是刚、刚才跑来跑去弄得,呵呵,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着赶紧走了。
高木转头看看静悄悄的屋子,径自走进去站到厢房门前,果然不一会便听到世子爷唤他,一进去高世君正放下笔,高木道:
“世子,有什么吩咐吗?”
见到他这么快进来,不由微微笑道:
“你怎的知道会有吩咐?”
高木老实道:
“我看戈姑娘在里面待的时间蛮长的,估计这次回来收获颇丰。”
高世君敛下了笑意。
“去查查清风的底细,阿唱已经对他多有拉拢,你最好从其他方面再警醒他一些,另外,选两个手脚不错的,去这个地方的山头查探看看,”
说着将炕几上的纸递上去,那上面是他凭借戈唱描述记录下的地址。
“一定去找到之前的庄头刘能,再让进到城东的人多探探李达的情况。”
高木抱拳领命却并未离去,高世君道:
“有什么就说。”
高木躬身道:
“正月到现在,王爷都在府内未去那里……但是,我们的人查到……”
高世君越听眉眼间越阴鸷,高木见了心有惊慌,刚想说两句好话,不想主子爷寒声道:
“收拢住清风后,你且去好好问问他们路上的事情,打听一下她的家里境况,回家时又跟哪些人有交集。”
高木一听未敢多言领命退下了。
炕几对面干净清透的白瓷杯中,还有剩下的半杯水,在夕阳中波光潋滟,高世君薄唇紧抿,微微眯起了眸子。
戈唱回到药事堂时何光回来了,看到小徒弟拎着好酒好肉大呼幸哉便投入了大快朵颐的战斗,戈唱无奈道:
“师父,好歹你也德高望重,能不能稍微注意些,这可是请大家伙吃的”
何光这才停下,一脸认真道:
“我以为你已经带过礼物给他们了,独独没有我的份儿,搞半天你这是越来越抠门了你”
戈唱讪讪一笑,凑过去悄声道:
“师父教训的对,我今次沾了夏主事的光,一共得了二十两的孝敬,我决定这几日都请你们吃大餐,如何?”
何光灌下一口酒,一抹嘴道:
“这还像话!”
戈唱忙狗腿道:
“师父,徒弟乖不乖啊?”
何光斜她一眼:
“有屁快放!”
“师父,你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好伐,能不能稍稍斯文点,”
说着又谄媚起来。
“师父,我有一个亲弟弟,能不能介绍到师叔那里去学个药工啊?”
七叶夹着菜的手一顿,何光啃着猪蹄道:
“这个好说,明日我就带你去认认亲戚吧。”
戈唱兴奋的跳起来:
“真的啊?”
何光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七叶却“呵呵”道:
“你先别高兴太早,明日去了再说吧。”
戈唱赶紧追问道:
“怎么了,师叔脾气不好吗?不喜欢闲杂人等吗?还是他很难相处?”
七叶扒着饭不发一语,旁边何光“嘿嘿”一笑,用油腻的手往戈唱身上一拍道:
“别着急,小戈唱,明日就知道了呗”
戈唱这下只顾气急败坏了:
“师父,我才换的新衣服——”
药事堂里回声阵阵,笑声鸣鸣,惊飞了一地麻雀。
虽然过了年关,但毕竟是正月里所以权贵家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因忌讳一般不是大毛病都不会问医,所以戈唱连夏芷若那里都不用去了。
因此何光也非常有效率的履行了承诺,第二日吃过午饭后便带戈唱去了四世药堂。
位于钟鼎街交午胡同,一个三间门面,正中间开着铺门其他两间左边是类似杂货房,右边是睡房。
何光的师弟叫陶墨,字画白,年纪估摸跟何光差不多,也是个老光棍,戈唱跟着师父一踏进铺子,感觉就进了杂货间,地上到处摆着盛着草药的抽屉,要不然就是转满草药的麻袋。
其他摆设倒和药事堂没啥区别,唯一有区别的就是柜台比较乱,什么秤、方子、包装的纸袋到处乱放,戈唱随便一抹,手上就是一层的灰啊!
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何光背着手环顾一圈,才喊道:
“陶画白你人呐,死哪儿去了”
话音甫落从柜台后面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干嘛,吵死了……”
然后是嘎吱嘎吱的声音,接着一个脑袋冒了出来,看样子比起何光要清秀很多,也留着一撮山羊胡,看到他们才站起身来,瘦高瘦高的,穿着灰色是粗布棉袄,戴着网巾,袖口处也用布条束缚起来。
“干嘛啊,睡个午觉都不行”
说着走出柜台,脚上趿着布鞋,一边还伸了个拦腰打了个呵欠,戈唱顿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正说着只听何光道:
“你看你什么样子,我可是带你小师侄来看你的。”
戈唱一听提到自己,赶紧作揖行礼:
“戈唱见过师叔。”
陶墨这才打量起她,笑呵呵道:
“何子亮,真有你的,难怪最近看你衣服都干净了不少,还用帕子”
他说的应该是长诗没事时给大家做的,戈唱本来何光就够玩世不恭了,没想到他师弟更甚,只听何光不耐烦道: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个师叔能不能有些样子!”
陶墨看看自己,一脸纳闷道:
“我就是这样啊,我还要咋样?”
何光瞪着眼:
“给个见面礼什么的啊”
“应该应该,呃……”
陶墨说着四下寻摸起来,何光指着他手腕上的红绳道:
“就这个碧玺吧”
陶墨捂着手腕往后一跳:
“好你个何子亮,我就知道你没好心,敢情不知道从哪儿随便找个人来蒙我东西呢是吧?”
何光翻了个白眼:
“就这么个东西,王府随便一抓一把,何况你这么个大男人,还戴这么娘里娘气的东西,你也不知道羞!”
“你、你、你……你就是嫉妒,你嫉妒眉姐对我好,送我东西,何子亮你就是小心眼!”
“哼、哼哼、哼哼哼……我还用的着嫉妒你,我是怕师父老人家看到你如此不顾形象,会气的爬出来打你!”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个天翻地覆,从送礼物到穿衣吃饭到彼此都是老光棍到小时候互相告黑状,最后到两个尿炕的事情都捯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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