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时来宣她只以为是要让自己“劳动”去的,没想到他连同海棠一起叫去了,而且竟是要自己试衣服——那些衣服正是落难前做的那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派人取回来的。
那间卧房还是老样子,连当时她装的纱帘都还在,四个老婆子抬来三只衣架,将衣裙一一挂好,然后又抬到隔扇后便下去了。
看到那些眼花缭乱的衣服,戈唱直觉额角抽痛,而高世君穿着一件水绿色绸面竹叶刺绣的直缀,连腰带都未系,此刻端坐于一把圈椅上,悠然自得的品着茶。
戈唱这几日都未梳头,刚才被宣海棠手快的给她挽了个单螺,插上一只天蓝色琉璃桃花银步摇,行过礼,高世君没有多废话一句,直接道:
“让海棠帮你换了我来看看。”
说的虽然平淡,但丝毫不容置啄,这显然是命令。
戈唱应了一句“是”,心里想的却是:一句问候都没有,就说不能忘了他的身份,说到底他对自己顶多是“需要”而已,跟对梨儿那种爱慕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
跟海棠进到内室,三个满满的衣架几乎将空余地方占满了,还好发型简单,戈唱干脆将步摇拿下来,而后开始试穿今日的第一套衣裳,粉色上襦红色夏裙的半臂衫。
因为是春天,所以轻薄的群儒和褙子、比甲款式较多,秋冬袄裙两段衣和直缀袄裙相对较少,甚至还有一套大红的的嫁衣。
试好一套便要出去给那位爷欣赏,他多半不说什么,只左右看看后,便让她再去换下一件,到了近晚十分,戈唱试完倒数第二套便准备歇工了,结果高世君道:
“不是总共五十三嘛,还有一套呢?”
竟然记得这么仔细,戈唱不得不确定他这些说是做给自己其实根本不是,当下有些不乐意了:
“可、可那套是大红嫁衣啊……”
高世君不以为然道:
“嫁衣就嫁衣呗,又不是真的让你嫁。”
可嫁衣不是应该嫁人才能穿嘛,现在穿是算什么,戈唱这么想规想,但还是乖乖去换了。
嫁衣是绸缎的料子,很有坠感,可又感觉不像一般的绸缎,摸在手里如云如雾般柔软,是对襟广袖的袍裙款式,衣襟和袖口皆是金线镶云纹边,然后是牡丹花的刺绣,而衣角处也是金线云纹边,配了一条金线云纹绣的红色腰带。
因为裙摆较为宽长,戈唱换好后只得慢慢的走出去,那边高世君抬眼看来,忽然愣神了好一会,随即难得的和颜悦色道:
“不错,真是耳目一新,你自己喜欢吗?”
戈唱长开手臂大量自己一番,才淡淡道:
“衣服挺好看,只是让我穿就可惜了。”
高世君见她说的落寞,不由站起身走过来,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道:
“今日这配饰什么的确实不好,这套嫁衣爷我就留给你,将来再赏你一套好东西配着。”
这是对曾经许自己自由承诺的再次肯定吗?
戈唱不敢细问,只有盈盈屈膝表谢,高世君莞尔一笑,对海棠道:
“去把晚膳摆过来,我跟你家戈姑娘一起。”
海棠领命而去,戈唱转过身正准备回去换下衣服,结果没注意踩着了,差点绊倒,还好高世君眼疾手快给她拉住,略带玩味的盯着她道:
“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戈唱便想推开他,不料他一搂一举便将她打横抱起来,哈哈一笑走进隔扇内,戈唱拧着眉头挣了两下根本毫无松动,反倒惹来高世君将她往床上一扔,随即就欺身到她侧边:
“真是狠心的丫头,背了你一天,这就碰不得了……”
戈唱忙坐起来,想跳下床却被高世君一条大长腿直接压到下半身,根本动不了:
“世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现在还是让我先换掉嫁衣吧,不然弄脏了还怎么卖啊”
高世君挑高了半边眉梢,尾音也略略扬起:
“你知道我想做布料买卖?”
戈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忙卑微道:
“世子恕罪,我是随便说的……”
高世君轻笑出了声音,翻身坐起,捋了捋袖子道:
“这也没什么,不是你说的嘛,女子爱美,钱很容易赚,所以才想做这个买卖。”
戈唱站到他跟前只“唔”一声便不再言语了,高世君瞅了她一眼,哂笑道:
“怎的,昨晚偷看半天,不好奇是在干嘛吗?”
戈唱微微垂下脑袋,摇了摇头。
高世君一伸胳膊,扯着她的裙摆将她人拉至跟前,找到她袍袖里的手,轻轻牵住道:
“你怕什么,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若我不信任你,你早就不在了,”
说着像是允诺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以后,你对我就跟高木、高松一般,不对,”
他说到这倏尔一笑。
“你比他们对我更亲近点,毕竟有些事你知道了,他们不知道。”
而他们知道的,我却不知道。
戈唱默默的补充了一句,视野里对方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可再也不像从前那么如星星般璀璨,反而如海如雾如烟雨,叫人看不透、想不透,也捉摸不透。
高世君见她不说话,又道:
“怎的,不信吗?那我告诉你,追杀我们的是严仓的孙子严塘,也就是那天我们无意中打的那个恶霸,还记得吗?”
戈唱点点头,只听高世君接着道。
“高木把他捉来,也调查清楚了他的底细,你也知道,我刚好在求严家兑银,现在好了,意欲谋害王储,我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严仓也不敢报官,只好拿着现银,还有额外的一百万两白银来换人。”
一百万两?
戈唱这个财迷终于不得不嘡目结舌一番,高世君不由得意道:
“你也知道他家的布店生意和票号生意,所以我就掺了一脚,让他同意把布料的北方独家经营权给我,也能让我用钱安票号的名号在北边开分号,并且银票可以互换。”
看来为了这个独孙严仓是舍得下血本啊,不过凭他的财力,这虽然也是一大笔银子,可也不至于撼动严家什么,戈唱却担心起来:
“这样好是好,可,将来布料得从严家拿货,票号也得跟他们合作,万一他心存报复耍手段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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