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好一会终于平复下来,戈唱轻拍着胸口,忽而想到十三点说自己会找到高富帅的预测,当时脑海里浮起的形象,其实就是高世君。
所以十三点叫他的名字能骗到她,稍稍寻思一下也知道他不可能出现在梦中,即使出现在她的梦中又能如何,梦中的一切大多是她的潜意识,又不是真的高世君——可就因为是她的潜意识,所以她才吓了一跳。
因为她害怕被十三点发现,或者说害怕对自己承认,在她的潜意识里,是会把高世君期待成对自己温柔小意的存在,而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她,喜欢他。
难怪她对他“随便”送自己那堆首饰会不开心,难怪她对他用那根羊脂玉簪为自己挽发感动的都快哭了,难怪她可以在他怀里安然入睡,难怪趴在他背上会满满的安心跟满足,难怪她不希望他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难怪……难怪听了他的伤心事她也会跟着伤心。
可她不能喜欢他。
在这个时代里,即使他与自己两情相悦,俩人的身份都会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更何况,他不喜欢她,或者说,对她并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她对他来说不过一个很好用的帮手,一个他偶尔可以倾诉苦闷岁月的对象,一个知道了他太多秘密必须用各种手段笼络住防止她背叛的——棋子。
而在她来说,以前最担心触怒的是一个老板,因为那样就不会得到利益,不会得到自由之身,现在,是最担心会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喜欢他,难得自由之心。
失去了自由之身,她还可以再想办法,可如果失去了自由之心,且还是失给一个永远不会对自己真情回应、诚心疼爱、专一忠诚的人……可想而知的结论,就是她会心甘如怡成为他永远的棋子,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水为止。
想想都太可怕了。
当然,人心都是肉做的,肯定会有感情,然而相处俞久,尤其是了解到高世君的成长轨迹后,戈唱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政客。
然而这样的人太过功利,说好听点也可以认为是“志存高远目标明确理智果断”,他会将身边的人和物分清不同的重要性,然后严格的区别对待。
所以,万一某天她若是真为他牺牲了,他顶多不过给她修座大幕,安顿好她的家人,对外偶尔感念她的忠勇仁义就算恩赐了——毕竟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最大目标,和自己最重要的人,才是最紧要、最首先要保护的,其他任何人和物,该牺牲时就必须牺牲。
戈唱的脑袋轰轰作响,不知是不是忧虑过甚,一阵深重的疲惫感蜂涌袭来,占据了她的心,立时便昏沉沉起来,高世君见她眼睛微闭,身体颤晃,关切道:
“怎么了,是不是咳的哪里难受了?”
戈唱不敢睁眼,他的心思她明白了,可她的心思他不会在乎,所以她又怎么能跟他说明,自己是多么惧怕喜欢上他这件事啊……
因为不在乎就算了,他还在找各种机会套取她的心思,若他知晓她的恐惧和胆小,又不知该如何利用了。
高世君见她不回应,以为是真的哪里出了问题,抬手倒杯茶水递过去道:
“要喝水润润吗?”
戈唱摇摇头,想了想声音低微的道:
“可能是还没有休息好,所以咳嗽的好累……”
这是什么理由?
然而她毕竟才是大夫,再说高世君都决定要对她“攻心为上”了,是以便放下茶盏,半搂住她道:
“那我抱你去睡会,好吗?”
戈唱扶着他的胳膊,此刻她有种被最不能接受的事实打击了的沮丧无力感,倒真是没力气推开他了,动了动嘴唇,虚弱道:
“能让我回去睡吗?葵水……还未走……”
高世君其实倒不在乎那些,不过怕她羞臊,便点头道:
“那我叫海棠来扶你。”
戈唱没有拒绝,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其他无论怎样都行,反正,只要赶紧远离他的身边就好。
戈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房的,海棠坐在床沿边正拧干热毛巾给她擦脸,缓一缓后,戈唱睁开眼看她十分担心,便安慰说睡一觉便能好了。
海棠知道药箱有很多成药,可自己却不认识,看她能说话了,忙问道:
“你跟我说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用的?我给你服下。”
戈唱知道自己是惊致气乱,《素问》里举痛篇曰,惊则心无所依,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遂让她找来一只白色的小瓷瓶,里面是当初七叶为了防止她晕车备下的药粉,多为醒神开窍的。
弄了一点吸入鼻中,感觉脑袋是清明了一些,那只袜子被她藏在中衣内层,趁海棠出去拿热水喊声暗号便睡下了,然而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却没有见到十三,难道已经去考试了?
戈唱无法,只好借机装病且让海棠莫要离开她身旁,期间高世君来看过她两次,都被她还没怎么说两句话便装昏装睡糊弄走了。
没过几日船停靠渡口待了一天,听海棠说从岸上又来了一位叫做高钱的,领着好几个护卫抬了好几口大箱子到后面货船,而后两艘船便又开始上路了。
高钱?也是赐姓吗?
这个高钱到底是谁戈唱不清楚,可想想曹飞不见了,一直跟随世子的车马也没见到,可能是提前派到前站去准备了,毕竟这么一大批现银,必须要好好安置才可。
这样行了几日,速度明显被去时要快很多,高世君本人没有再出现,倒是经常让海棠来“传情”,譬如赏菜啦、赏银子啦、甚至赏各种小玩意啦总之透过海棠的嘴让戈唱知道,那位爷可把她放心上呢!
可戈唱直觉难熬,只暗暗祈祷越早到京越好。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当初上船的渡口,戈唱以为要上岸,没想到高世君继续顺运河向前,等到了京师腹地,在离城区已经很近的郊外,到了一处野渡口时才停了下来。
但是却不让船上的人出舱门一步,直到晚上岸上来了一批接船的,就着火把看正是曹飞,后面竟然跟着夏全和宋飞,那辆熟悉的每次微服出来的扑华无实的马车也在,身后是二三十个庄子上的仆役,赶着几十两牛车,但其中几幅脸孔分明在临安时见过,当然,当初经她手安插进庄子的人也在。
看来高世君要把这几百万两现银暂时寄放在夏全的庄子,可他不是说夏全庄子有县主暗线吗?这样岂不是暴露了,毕竟夏全看守的庄子还在县主名下,而王府里如今也还是县主当家,王爷在位高世君还没有实权,若是直接摊牌恐怕于他不利吧……
正奇怪着,货船上的护卫竟也换上那种粗布短打一般家丁会穿的衣裳,在高木调度下井然有序的把箱子往岸上搬,而他们这艘船的仆役则在刘宽的调度下收拾整理。
这位刘教头戈唱没有接触太多,但就那么几次便能明白对方的伶俐,简直跟高松有的一拼,不一会两艘大船就搬空了,人也陆续下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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