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舍地处富人区,高木目前全力改建,为方便就住在附近的客栈里,今日正在监工忽然瞥到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一瞧,竟然是作男装打扮的戈唱。
见到她十分惊讶,忙请去旁边客栈厅堂,坐下来方问:
“我昨日才见曹飞,说都回去了,你怎么……?”
戈唱猛灌两口水,才直言不讳道:
“别提了,几日前不小心得罪了爷,这不被丢到庄子上自生自灭了嘛”
高木惊道:
“自生自灭?庄子上断你食用了?”
“不是这个意思,”
戈唱心里倒是把他算朋友看待的,当下便解释道。
“实不相瞒,我当初的来历你也知道,我后来追随世子最大的原因,是世子许我平民身份,可现在……”
高木哑然,暗想姨娘还有平民身份的吗?是世子没说清楚还是根本骗她的?亦或是,没提到要收她做姨娘?可在路上的时候……而且,明明世子对她……
想到这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只好试探道:
“那你如今的想法是?”
戈唱坦白道:
“我想见世子,行吗?”
高木松口气,心想别的不行这应该没问题,是以亲自将她送到了街区新开的布店里,高世君正在那里见新店的掌柜、伙计们。
夏全是对经营很有理念,也很有经验,但也不是面面俱到什么都懂行,好在他会用人,且之前帮夏家和县主打理买卖时也积攒了不少人脉,于是很快便将铺子建设起来,作为第一家门店,高世君当然要来看看了。
第一店的掌柜自然不用说,连伙计都是精心挑选的,作为以后分店的预用掌柜,高世君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反正只要他们知道谁才是东家就好。
然后便是看看店铺的设置等等,正准备离开高木便带着戈唱来了,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消息,当下忍着笑意问了两句关于酒舍无关痛痒的话,便让把人带到马车外等着吧。
然后慢条斯理喝完一杯根本没啥味道的茶,这才偶悠然走向后院的马车,戈唱自然早早等在旁边了,虽说是四月末的大好春光,但快近中午的日头还是很强烈的。
看到她本来因为赶路的脸晒的通红,高世君之前的小得意有些减淡,偏头对旁边的刘宽耳语几句,后者遂准备去了,他方迈开步子朝马车走去,到跟前本来想摆的架子也不摆了,伸出一只手道:
“自己不会到庑廊下等吗?”
戈唱当然早在看到他时便作出恭敬的姿态,是以看到他的手、听到他的话难免吃惊,暗忖这不就是你要的吗?可想归想也不敢明着反驳,毕竟自己是来认错的,于是听话的攀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早换成了纱帘,能遮挡又透风,戈唱看看斜靠厢柜的高世君,很奇怪也没人来赶车,转念想自己管那么多干嘛,没人更好,认错起来不丢脸,遂道:
“世子安好。”
高世君对这开场白颇为不屑,挑高一边眉梢看着她:
“你这衣裳谁的?”
戈唱喏喏道:
“是梨香做给她未婚夫的,还未做好正好改给我了。”
高世君点点头:
“难怪这么丑。”
戈唱:“……”
车厢里陷入了尴尬的境地,偶尔有丝凤吹过只余静默无声,半响戈唱鼓起不要脸精神准备再次出声时,外面忽然响起刘宽的声音:
“爷,东西拿来了。”
高世君却对戈唱道:
“去接来。”
戈唱依命掀开纱帘,探出身一看竟然是一条湿毛巾和一碗绿豆汤,还是冰镇的。
当下觉得无语,但也只得接过来送进去,刚双手奉上,却听高世君道:
“给你的,喝了吧,免得中暑。”
戈唱一下愣住了,毛巾应该是井水现拧的,绿豆汤估摸是街上铺子买的,难道都是专门为了她?高世君看她愣神,干脆将毛巾拿过来,直接动手往她脸上擦拭起来,哂笑道:
“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发呆吗?”
戈唱从呆懵状态回过神,结果回的有点猛,下意识抓住高世君的手,反应后又赶紧放开来,支吾道:
“谢谢世子,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高世君便放开手,戈唱有些失神的擦着脸,抿两口绿豆汤,确实舒爽透凉,一时又忘了目的,心里只觉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慢慢滋生出来,高世君看着她,笑道:
“好喝吗?”
戈唱喏喏点头:
“嗯,好喝……”
高世君忽然伸出胳膊,将那只碗拿过去,也不顾是她刚才喝过的,抿一口“嗯”了一声道:
“是还不错。”
戈唱老脸一红,高世君见她明显是羞臊了,又将碗塞回去,笑出声道:
“这么小气”
戈唱顿时无言以对,心想干嘛忽然打情骂俏,就保持老板和员工的距离不行嘛想到这顿觉无力,默默叹息着垂下脑袋,高世君看她泄气的模样,即使有那么点火也消了,想了想正事要紧,便缓声道:
“刚才我在办正事,不方便让你进去,”
顿了顿见戈唱喝汤的动作停下,继续道。
“我知道你来的意思,你的心意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目前我还跟县主在僵持阶段,并未完全压制,莫心急,待我完全得势,定然会还你自由身的。”
说完紧紧盯着戈唱,观察她的反应。
其实他拿到卖身契时原本是想给她,可那日被气后忽然醒觉,她根本还未对自己完全倾心,给过去就很难把控住她了,所以最好再等一等。
再看戈唱,一番话情真意切说的她很是动容,尤其在她知道是误会他后,抿了抿唇,抬头望过去道:
“其实……其实是我不好,还没弄清楚就错怪了你,是我不对……”
高世君愣了下,试探的问:
“你去找到李达家的人?”
戈唱“嗯”了一声:
“到目前为止,你所做的很多事情,其实也是被逼无奈,纵然有殃及池鱼的,也算是弥补过来了,我不应该那样揣测你,是我自己太矫情、太不信任你了,对不起……”
高世君默然无语,他断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以往这丫头也赔过礼,譬如鞭子误伤她那次,可从没有这样……这样纯粹,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虚套的奉承,只有真心实意。
他突然说不出话了,戈唱见他沉默以为还介意,隧道:
“我、我是真心道歉的,我也是真那么想的……”
戈唱的眼睛黑黝黝的,高世君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他赶紧撇开望向窗外。
阳光猛烈,马车停在一株梧桐树下,偶尔有风经过,晃动了轻飘飘的纱帘,高世君稳了稳心神,才转回脸道:
“好了,都过去了,你今日来正好免得我还要去找你,子梁准备在京城开药铺,我推荐了你去帮忙打理。”
戈唱心想那位大少爷懂什么经营,下意识便问:
“是要我监视表少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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