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想培植自己的心腹，包括军力，银子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我当初培养那些护卫般，一开始若不是母妃全力支持，我什么都做不成，”
说着微微俯下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戈唱。
“而且皇后家多年来侵淫朝廷，好比临安，就是因为魏立跟严仓的勾结，才导致商贾们肆无忌惮，根本无视国家利益，勾结外埠走私，所以借票号一来能敛银，二来，柳家最大的产业，就是霸占北方、西北一带的柳家钱庄，这让皇帝十分忌惮，怕动了他们后会影响稳定，但若能有相抗衡的，要么直接挤压掉，要么在他动手时可以替代……”
戈唱被他看的移不开眼，脱口而出道：
“这……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
说到这忽然醒悟没用敬语，立马撑着椅背站起来躬身道。
“王爷恕罪，奴婢愚笨不懂那些，奴婢只是想行医治病，每天有饭吃有衣裳穿就好了。”
高世君也立起身，有些状似委屈的道：
“嗯，是啊，你倒是悠哉，无事就跟你的师叔师兄弟弟姐们写写信，说说体己话，我呢，却连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说着伸手慢慢抬起她的下巴。
“以前有一个，跟我甜言蜜语的，说会一直陪着我，还跟我定下山盟，结果现在翻脸就不认人了……”
戈唱忍下没把他爪子拍走的冲动，搞半天绕来绕去是为和好，可这次不是装装可怜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之间的根本矛盾已然不可调和的浮出了水面，所以她要求回四世，并不是一时赌气，而是真的觉得应该放开。
是以扭开下巴，淡淡道：
“王爷严重了，奴婢刚才也说了，奴婢之前狂妄无知，缺乏自知之明，以后会谨守本分的。”
要是从前高世君早恼了，可经过这回，知道她就是块铁杵，他所能做的就是慢慢把她磨成针，是以轻轻扶住她的肩头，声音低微道：
“你抬头看看我……”
戈唱没有听他的，高世君只好动手用掌心夹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抬了起来。
“你心里没有我了吗？还是你以前都是骗我的？”
戈唱可从没见过他这般对自己，虽然没有明确的低头认错，但这态度前所未有，甚至比起之前敷衍了事似的“道歉”，更加真挚诚恳。
一时有些动容，高世君凑过去跟她额头贴着额头：
“如果你以前都是骗我的，可我都当真了，如果你说你如今心里没有我了，那我……”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上。
“那我就要立时死了。”
人的感情是理智也并不理智，进来时无知无觉，想脱身也并非进出自由，戈唱的心里刹那间就像被劈开了，里面涌出汩汩的温泉，霎时就要溢出来一般。
她知道不应该被这种甜言蜜语打动，她也知道不应该轻易妥协，她更知道应该早日摆脱掉这种令她尴尬羞愤的处境，可是她……
对着这样的高世世君，她说不出那些决绝的话，即使无数次的暗自决定，无数次的骂醒自己，然而见面三分情，何况她对他远远不止，所以他若难过，她也会痛。
俩人脉脉无语，高世君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几下，随后亲上她的脸颊，到眼睛、嘴唇、耳坠……慢慢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双臂也越揽越紧，最后将她抱到书案上。
屋子里烧着炭炉，高世君还是顾及着没将她脱光，而且两人的体温足以抵御寒冷，书案的质量也是够好的，动作在大都不带响一下的，倒是特殊体位让戈唱既惊慌又难捱，不得不紧紧攀附着高世君，随他在天堂地狱间漂浮来漂浮去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内室的，反正等戈唱回过神已然在被窝里了，高世君抱着她充满笑意道：
“还是抱着你舒服，比最好的枕头都舒服。”
戈唱有些鄙视自己的软弱，背过身闷闷的，想想不能就这么过去，顿了顿道：
“……我想回四世……”
高世君听她不再说那些疏离的用词，心里还是高兴的，遂温声道：
“听话，四世你真的不能去了，一来不合适，二来我也需要你，你要是真的无聊，等你腿好了，可以偶尔去看看。”
不合适？需要我？
戈唱有些不置可否，不合适这个理由还是基于要抬她做姨娘吧？至于需要之说，在指需要她陪着说话上床吗？
那不还是姨娘的义务！
思及此戈唱又不爽了，一语不发，高世君见她不说话怕她又多想生气，便将她扳过来面对面道：
“别恼了，那这样，等我将圣人那边的事明确后，你再去如何？”
戈唱看他目光清澈，说的确似是肺腑之言，但之前县主的作为把她可吓坏了，便又提条件：
“你以你祖父名义发誓，无论任何情况下，再也不会不经我同意就把我一顶小轿抬去做姨娘！”
“胡闹！”
高世君说是斥责但音量不大，姿势也暧昧，是以没啥杀伤力，戈唱便得寸进尺道：
“那就别随便说什么承诺！”
高世君长吁口气，无奈的凑到她耳边道：
“好，我以祖父名义发誓，绝不会不经你同意，就把你抬姨娘，成了吧？”
戈唱摸了摸他的脸颊，她知道这已是俩人关系所能达到的最高极限，此次事件让她明白，他们之间横着的是鸿沟。
礼教宗法固然在稳定的社会关系中有重大作用和意义，然而教条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到底，在他和县主心里、在所有人心里，自己不配与他比肩。
是以便把往常偶而蹿出的不切实际幻想抛弃，默默决定，与其去费心争取两人关系的对等，引来矛盾更加激烈的表面化，不如好好规划将来生活的归属……
想到这，戈唱轻轻道了声“谢谢”，方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俩人和好后一切终于风平浪静下来，除了高世君将贴身小厮换成紫苏弟弟常苏，另外，海棠出去一趟回来倒是真的有了身孕，于是高世君将清夏调过来伺候了。
快进入腊月时虽然天气多晴朗，但却更加严寒了，戈唱赋闲后反而更怕冷了，卧房多烧炭炉，高世君几乎每晚都来，每每与她说些票号、布店的事情，俩人常常一起做些关于未来经营的计划。
最大的好消息是她的腿终于完全好了，抽空去了趟四世，结果大伙儿太忙根本没空招呼她，只得将誊抄好的书籍送去刻印，颇有些落寞的回了来。
于是继续抄书，偶尔实在无聊就去东庄看看雯儿，她早有了身孕，挺着大肚子看到她还欢蹦乱跳的，把宋飞吓个半死，戈唱给她判定是女孩儿，宋飞倒没什么，倒是雯儿自己说：
“哎呀，我希望第一个是小子，让他学点功夫，练的壮实点，这样可以保护弟弟妹妹，多好啊”
戈唱不由笑道：
“哟，你还想生多少啊？”
俩人笑做一团，雯儿又道：
“哎，你知道吗，二少爷跟表小姐订亲了。”
表小姐？那不就是夏芷若。
“什么时候？”
“你经常跟王爷一起你不知道？”
戈唱暗忖难怪这两日高世君没来酒舍，至于对她的消息灵通毫不惊讶，毕竟夏全现在是王爷的得力助手，可人下意识都是要面子的，是以道：
“他好像是提过，不过我没细问。”
雯儿点了下她的脑袋道：
“你呀，除了行医啥也不关心，听说夏家来了好多人，上个月底开始就让我家阿飞提前送年货，估摸这次也要大办一场，肯定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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