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搭脉问诊,戈唱有些纳闷,柳蓉除了有些气滞没啥太大问题,又年纪轻轻的,如此太过大动干戈,便道:
“柳小姐并无大碍,若觉不爽利,开两日药吃吃也可。”
柳蓉摇着蒲扇道:
“吃药?我不喜欢,都说你的按摩手艺不错,我看就替我揉揉好了。”
戈唱怔了怔,治疗归治疗,可她那所谓的按摩不过是丫头的伺候,她可不能自降身份,是以客气道:
“您过奖了,若是有这方便的治疗需要,我一般是靠拔罐艾灸,若您有兴趣,我东西也带过来了,可以试试。”
柳蓉却道:
“那东西我倒是听母亲说过,还要动火,万一烧着皮肤可怎么办?”
旁边魏叶向来是她的和声筒,是以附和道:
“是啊,我姐姐皮肤那么好,要是烫到该如何!”
戈唱站起身微微欠身道:
“二位小姐见谅,我并不怎么会按摩,若是不愿,那我就告辞了。”
柳蓉脸色拉了下来:
“这叫什么话,难道你以前当奴婢的时候,没有给主子捶过腿揉过肩吗?”
旁边柳夫人不知这内幕,只道是侄女大小姐脾气犯了,心里也还记着王爷对柳家的重要性,是以赶紧圆场道:
“戈姑娘可是王爷跟前的人,已不需要做这些了。”
柳蓉冷笑道:
“做过下人,就一辈子都是下人,难道还能换成个千金小姐出身吗?难道攀上高枝就忘掉从前了?”
戈唱当然不知道她跟高世君的干系,所以没想她是来找茬,只当是性格如此,遂淡淡道:
“奴家确实做过下人,不过当时是在膳房和药事堂帮忙,并未伺候过主子,所以二位小姐见谅了。”
柳蓉看了魏叶一眼,后者便厉声道:
“你这话好无理,一个下人,主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何来挑三拣四的!”
柳夫人再蠢也看出女儿被人当枪使了,虽然要多讨好可也不是这么弄的,是以道:
“好了好了,戈姑娘想来也忙,不如留个方子就回吧。”
戈唱道了句“谢过夫人”,刚侧过身,忽听柳蓉旁边丫头尖声道:
“站住!”
戈唱回过身,还没看清楚,那丫头就迅速跳过来甩手给了她一个巴掌,然后指着她鼻子骂道:
“好个狗奴才,竟敢目中无人,真是狗胆包天,不教教你规矩真是蹬鼻子上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了你撒野!”
戈唱捂着脸不发一语,后面紫苏赶紧上前,可在魏府也不敢说什么,只作出护着的姿态,戈唱看看那丫头,再看看后头的柳蓉,面上隐隐有得意嘲弄蔑视之色,她心里觉得奇怪,自己好像没得罪过这位柳小姐吧?
旁边柳夫人吓坏了,赶紧给身边的丫头使眼色,后者只得硬着头皮上去拦在戈唱前头,跟柳蓉的丫头陪着笑道:
“姐姐教训的是,不过您可能是误会了,戈姑娘确实是有急事,今日是听说三姑娘叫才过来的”
那丫头啐了一口:
“我呸!她也配叫姑娘,一个奴才,连王府门都进不了的下贱婊子!”
紫苏想回嘴,可也碍于柳家身份不敢,只见戈唱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说得好,不过我并非贵府的奴才,就算该教,何来你动手的规矩?”
说着一个巴掌甩了回去,反手又一个巴掌甩过来。
“要教也是王爷县主教规矩,你还不配!”
戈唱说着便拉着紫苏往外走去,那被打的丫头哭喊着就要追过去,柳夫人的丫头赶紧拉住,柳蓉气的站起身怒道:
“给我站住!”
戈唱根本理都未理,直接穿门而去了。
柳蓉还在喊道:
“来人给我拿下!”
可惜这里不是柳府,柳夫人赶紧拦道:
“我的儿,你可省心吧,跟她计较什么啊!何况打狗还得看主人,她毕竟是王爷跟前的啊”
她不说则罢一说柳蓉更是怒火中烧,当下咬牙对还在哭哭啼啼的丫头喝叱了句“哭什么哭,备车回府!”
那丫头忙敛声而去,随即俩人便回了柳府。
柳夫人让一个老婆子随行,到柳府自然将此事跟宋夫人禀报了,后者拧着眉头训斥柳蓉道:
“你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怎么跟那种玩意儿一般见识,就算你想整治也该等名正言顺后,现在就如此,传到王爷眼里,他就是喜欢你也要动气的!”
柳蓉气恼道:
“那王爷若为她跟我置气,那我还嫁给他做什么!再说了,她一个下人不仅出言不逊竟敢还手,简直欺人太甚!”
宋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们的事情本为隐秘,你姑姑家我们都未说,你想一个外室会知道吗?她去魏府代表的是王爷,你随随便便打她,打的是王府的脸啊傻孩子,所以王爷要是不表现的生气反而就奇怪了!”
柳蓉这才反应过来,委屈之余滴下眼泪,带点撒娇道:
“母亲,孩儿知道错了,可是你没看到,那贱人可嚣张了,我原先只想看看,没想到她那么不知羞耻,我就一时忍不住了……”
宋夫人搂住女儿叹口气:
“好了,知错就好,想来王爷也不会真为个奴才跟你置气,但你可要记住了,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何时何地都得给你丈夫留情面,懂吗?”
再说回到酒舍的戈唱,紫苏给她敷着脸,那丫头好像留了指甲,脸被划了点痕迹出来,戈唱自己倒没有很在意,可越想越觉得奇怪。
当晚正好高世君回来,看到她的脸擦了药,惊怒道:
“这是怎么了?”
戈唱定定的看着他:
“是兵部尚书家柳蓉打的。”
高世君沉默了。
戈唱看着他并不十分惊诧,忽然明白过来,问了句:
“你跟她……是不是有什么?”
高世君坐到圆墩上,沉吟半响才道:
“……我跟柳家定了割臂之盟。”
戈唱坐在床榻边,望着宫灯里的烛火出起神来,高世君见她半天不说话,叹口气走过来坐到旁边道:
“还疼吗?”
戈唱木讷讷道:
“没什么,就当帮你还债了。”
高世君顺口反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
戈唱直直看向他:
“你当年能为娶喜欢的人,时机还未成熟就要冒险反抗县主,柳蓉定然不是你喜欢的,那只有一种可能,你根本不想娶她,不过是为了扳倒柳家用的障眼之法。”
高世君也在看着她,眸子黑黝黝的,瞳孔里有烛火在跳跃,还有自己的倒影……
听她如此坦率,高世君心里说不清百感交集,想着无论如何被打了,总得哄哄,遂轻轻搂住她的肩膀道: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啊……”
“是吗?”
戈唱脸色淡淡,这件事高世君有意瞒她,是因为怕她介意,还是,仍然不够信任她?
高世君听出了不太对劲的味道,低头看她神情不对,想了想大约知道她所为何事,便缓声道:
“既然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该理解我的难处,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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