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郝连玄翼转身，疑惑地看向凤凌雪。他们两人同是在暗卫营中呆过的人，能从那里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拥有那所谓的仁慈。
凤凌雪抿了抿春，淡淡地道：“我是大夫，医者父母心。”
“你这话留着骗骗陌生人就罢了。”郝连玄翼嗤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想要成就大业，必定是要有人牺牲的。至于胜败的问题，你大可放心。若是三个月前，朕或许还没有必胜的信心，但是现在朕手里钱粮充足，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中，兵马也已秘密训练了三年，若是开战，北越必胜！”
“你利用倾城？”凤凌雪惊怒地看着郝连玄翼。
郝连玄翼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倾城，只要朕一统天下，便再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朕的决定。朕便可无后顾之忧地册封倾城做朕的皇后，给她无上荣宠。”
凤凌雪不屑地冷笑道：“你不要拿倾城做借口。你明知道倾城多么厌恶战争和杀戮，若是知道你打着她的旗号做出这般生灵涂炭的事情，你认为她会如何做？会不会自裁以谢天下呢？”
会，郝连玄翼心里的声音这般回答道。上次遇刺杀死那些死士，倾城便内疚不已，足足做了半个月的恶梦，如果知道成千上万的百姓因她而死，便是没有当场自裁，也必定会日日内疚忧虑，性命不久。
“倾城根本不屑于皇后之位，在她心里那只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她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的真心。她常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惜你这辈子怕是也做不到这一点。你最大的幸运便是得到了倾城的爱，可惜你配不上。”凤凌雪直视着郝连玄翼平静地说出这一番话，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个人已经变了，他不再是当年和他一起玩耍的天真无邪的小表哥，也不再是暗卫营中与他相依为命能够交付后背的生死兄弟。现在的他是北越国的帝王，一个合格的野心勃勃的帝王。他早就应该发现的，只可惜感情蒙蔽了他的眼睛。此时他醒悟过来，却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这艘大船上，想要脱身却是难上加难了。
郝连玄翼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凤凌雪是他唯二的血缘至亲，更是他唯一认定的挚友。两人共同经历过无数次磨难，他们的情谊是生死间磨练出来的。无论他做什么事情，凤凌雪从来都是默默地支持，从没有反对过他。
可是这一次，凌雪却是如此激烈地反对他的决定。难道他真的错了吗？不，他怎么可能有错。
郝连玄翼转头看向身后悬挂的各国地图，这幅地图自他登基之日起便悬挂在这里，这些年经过暗探的侦查，日益完善，到如今几乎可以说是天下间最详细的一幅多国地图了。
也是自从登基之日起，他便立下了一统天下的心愿。如今眼看愿望实现在即，他怎么可以放弃。无论是谁也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凌雪总有一日会理解他的苦心。
而倾城，他会和她一起携手共享这片大好河山。
之后凤凌雪和郝连玄翼又吵过几次，但是凤凌雪也清楚，郝连玄翼决定的事情轻易是不会更改的，这样争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伤害他们的友情罢了。
可是每当看到素素全心全意地整理账本，绞尽脑汁地思索一系列她口中的商业计划的场景，他就忍不住为她心疼。
素素那么的善良单纯，她一直想着凭自己的努力让北越国的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却不知道她最亲近的人正在利用她赚取的财富招兵买马，野心勃勃地准备掀起一场大战。
几天后，凤凌雪终于还是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皇宫。素素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接下来已经不需要吃药了，主要的便是食补，这一点素素有时比他懂得还多，没有他也没关系。他怕自己再留下来，会忍不住将表哥的计划说出来。
虽然他知道素素早晚都会知道，那时她必定会很伤心，但是现在她毕竟还是快乐的。这样快乐的日子或许过不了多久了，能延长一些是一些吧。
对于凤凌雪的离开，邱素素十分不舍。或许是因为凤凌雪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的秘密的人，邱素素对凤凌雪十分亲近，且有些依赖的感觉。很多不能和郝连玄翼还有紫陌说的话，她都可以告诉凤凌雪。而且他们还同样对医术十分狂热，共同话题也比较多。
可是邱素素也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已经麻烦了凌雪很长时间了，不能自私地一直将凌雪困在身边。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御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呢，可漂亮了，咱们一起去逛逛吧。”小兰凑到邱素素面前提议道。
邱素素有些犹豫，到御花园去的话肯定会碰到后宫的那些嫔妃，这些日子她都快被这些人烦死了，好不容易挂了闭门谢客的牌子，才清净了几天。
“哎呀，姐姐去吧去吧，您总是这么闷在屋子里会闷出毛病的。”小兰拽着邱素素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邱素素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清楚小兰恐怕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想要拉着她出去散散心呢。不过算起了她也着实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她虽然有些宅，却也不是死宅。
罢了，就出去逛逛吧，碰到那些烦人的女人当没看到就得了。
她一向不喜欢带一大群人招摇过市，便只带了小兰、紫陌还有寒烟、寒秋四人。为了躲避麻烦，走路也专拣那些僻静的地方，却没想到竟听到了两个宫女在假山后嚼舌根子。
她们过来的时候，两人应该已经聊了一会儿了，邱素素只听到宫女甲道：“这消息早就过时了，你才知道啊。”
另一个宫女乙，语气有些郁卒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主子只是个小小的才人，而且我也不是主子身边伺候的，消息哪能灵通啊。你知道什么新消息，快说来听听。”
“新消息当然是有的。”宫女甲语气得意地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宫里马上就要有新的皇后啦。”
宫女甲这话一出，邱素素身后的四人就按耐不住地想要冲过去教训这两人，却被邱素素挥手制止了，她想要知道，这宫里的人在私下里都是怎么传的。
“下一任皇后？一定是倾城贵妃吧。”宫女乙立刻笃定地接口道。
邱素素挑了挑眉，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支持者。只是还没等她得意，宫女甲的话就又让她郁闷了起来。
只听那宫女甲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说你没见识吧，你还真是没见识。下一任皇后当然是澜妃娘娘，倾城贵妃这辈子恐怕也只能是个贵妃了。”
宫女乙不解地道：“为什么呢？倾城贵妃很受宠，又是现在宫里位分最高的娘娘，成为下一任皇后顺理成章啊。澜妃娘娘虽然也比较受宠，但是她分位没有贵妃娘娘高，进宫时间也短，论分位论资历，怎么都不可能轮到她吧。”
宫女甲又哼了一声，语调更加不屑地道：“分位资历算什么，背后的势力才是硬道理。澜妃娘娘可是建安侯的嫡女，太后娘娘的侄女，身份尊贵。倾城贵妃根本没有娘家势力支持，就算再受宠又能怎样。况且现在倾城贵妃早就失宠了，我听说倾城贵妃滑胎之后皇上就没再去看过她呢。现在皇上天天留宿在澜妃娘娘那里，可见澜妃娘娘更加受宠。”
宫女乙仍然坚持不懈地辩解道：“倾城贵妃不是夜大将军的妹妹吗，怎么说倾城贵妃没有娘家支持。夜大将军可是咱们北越的军神呢，有了夜大将军的支持，建安侯算什么。而且贵妃娘娘滑胎了，不能侍寝，皇上自然就不会留宿了啊。等到贵妃娘娘的身体养好了，皇上一定会再宠幸贵妃娘娘的。”
邱素素听着宫女乙义愤填膺地为她辩护，不由露出一抹轻笑。听到这里也没有再停下去的必要了，她便对身后的四人挥了挥手，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娘娘为何不让奴婢们教训那两个碎嘴的宫女？”寒秋不解地问道。
小兰举着小拳头愤愤地嚷嚷道：“那个宫女太可恨了，竟然敢说姐姐比不上那个假惺惺的澜妃，应该好好教训一顿才对。不过另一个还不错，有眼光。”
邱素素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道：“教过你多少次了，在外面说话前要先过过脑子。澜妃毕竟是皇上的嫔妃，要是让别人听到你的话又是件麻烦事。”
小兰捂着额头装可怜，邱素素装作没看到。只是身边还有三双不解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不由好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呢，都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处置那两个宫女？”
小兰也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四人看着她齐刷刷地点头，邱素素挑了挑眉反问道：“我为何要处置她们？”
“宫中规定不得妄议主子，那两个宫女背后乱嚼舌根，自然应该惩罚。”寒秋接口道。
邱素素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曾经也做过宫女，知道宫人每天的工作有多么枯燥无聊，而且还要时刻担忧着不要惹怒了主子，生活实在压抑。若是再不能互相交流点八卦，怕是都要闷坏了。而且这两个宫女品级明显不高，连她们都知道，这事情在宫里怕也早就不是秘密了。既然所有人都在传言，咱们就算处置了这两个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平白污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那就让他们继续这么胡说八道下去吗？不然咱们就杀鸡儆猴，狠狠地处置几个人，看他们还敢不敢再说。”寒烟难得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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