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雪则拿出一根冥棱香,插在雪中点燃,二人一同修炼幽青舍身法。
四天之后。
二人一同下山,在当初放花灯的县城里,住了一天,才启程返回。
离开县城之时,风华雪拘了陆羽的魂魄,将之纳入衣袖,再把陆羽的桃人身躯腐蚀,遗弃在山间。
风华雪没有去桃林,也没有去青牛宫,而是去了位于青牛宫正对面,无忌真人打坐炼气的那座山峦。
清晨时分,晨风呼啸。
山间雾气被吹散。
陆羽透过风华雪的袖口,看得清清楚楚,前方山中怪石嶙峋,古木参天,却见不到半座屋宇。
风华雪停在一片竹林前,挥手施法。
翠竹往左右分开,显出一条林间小路,风华雪沿路而行,不久后,前方视线豁然开朗,一处恢弘的大院,出现在竹林深处。
无忌真人负手而立,站在院门外。
风华雪拱手施礼,口称师傅。
无忌真人问道:“你离去整整五天,可曾带回了如意郎君?”
风华雪摇摇头。
无忌真人又道:“你急不可耐,匆匆忙忙下山,却空手而回,是何道理?”
风华雪语气淡漠如烟,道:“缘分未到。”
无忌真人转身走入院中,头也不回,道:“此事既然要看缘分,那就不要轻易下山了。等到有朝一日,你缘分到了,自然会遇到如意郎君。我们魔道当中,人才辈出,不乏俊杰。年轻一辈中,有两人最为出众,可谓是绝世英才,一个是方尊信,另一个是楼白雨……”
风华雪入得院中,无忌真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径直去了西厢房,回房休息。
不一会儿,就有木偶傀儡送来饭菜,摆了满满一桌。
风华雪略略吃了点,让木偶傀儡撤去碗碟,随即关了门窗,又在房中布置了一个阵法,其后才将藏在她衣袖里的陆羽魂魄,放了出来。
“难怪山中饭菜味道差,原来都是木偶傀儡做的。”
陆羽飘在房中,四处观察一番,又指着地上那些布阵的木符,问道:“师姐,这是何阵?”
风华雪道:“隔音阵。”
陆羽叹道:“也不知我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布置出这些仙门法阵。”
风华雪却不回答,转而言道:“师傅常驻之地,只有两处。其一是这座院子,其二是在此山的峰顶,每天早晨,他都会面对朝阳,餐霞炼气。”
陆羽知道风华雪说的是诛杀无忌真人之事,他思忖片刻,问道:“他在这院中一般都干些什么?”
风华雪道:“炼丹、炼器、研法……”
陆羽又问道:“无忌老魔做这些事的时候,一般都在哪个房间?”
风华雪道:“炼丹有丹房,炼器有器房,研法有静室……”
陆羽瞪着眼睛,骂道:“这老魔果真是老奸巨猾,狡兔三窟。哪怕在自己院中,竟然也是居无定所!看来我要杀他,最好的时机,是他在山顶餐霞炼气之时。”
风华雪道:“你修为低微,拿什么杀他?”
陆羽眨眨眼,道:“山人自有妙计。”
风华雪蹙眉,道:“事已至此,你何必再瞒我?”
陆羽道:“此事绝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外人?”
风华雪眸中含着冷意,道:“我与你合谋杀师,同命相连,生死与共,只算外人?”
陆羽却神色一正,朝风华雪拱手一礼,道:“师姐若答应嫁给我为妻,叫我一声夫君,才不算是外人。”
铮!
剑鸣乍响。
风华雪手持长剑,指着陆羽的咽喉,道:“你准备何时动手?”
陆羽浑然不惧,竟伸手去捏剑尖,把剑锋缓缓推开,道:“只要找到了适合藏身,且便于偷袭之处,随时可以动手。”
风华雪点点头,不再多说。
这个时候,陆羽才有闲心,打量这房间的摆设。
陆羽不是第一次进入女子闺房,却是第一次进入如此简陋的闺房!
寻常女子的闺房,必会精心装扮一番,大约会有粉色的窗帘,粉白的或是绣花的床褥,以及诸多女儿家喜欢的精巧物件。
风华雪的闺房,除了桌椅和床之外,再无别的家具,就连女人不可缺少的梳妆台也见不到一座。
床上没有被褥,只在中间摆着一个玉石雕琢而成的蒲团。
风华雪在那蒲团上坐下,玉臂一挥,将布阵的木符,与站在桌边四处打量的陆羽,一柄收入如云水袖里,再点了一根冥棱香,继而闭上眼睛,打坐行功。
香烟寥寥,飘向风华雪……
陆羽则施展枯木敛息术,不动声色。
陆羽一施法,风华雪立刻察觉到了,微微蹙眉,却不多问半句。
夜幕降临之时,院中传来一阵破空飞驰之声。
风华雪停止修行,将陆羽从衣袖里放了出来,飞出了这竹林大院,来到山顶无忌真人餐霞炼气之地。
满山大雾,视野受阻。
陆羽飘在山巅,眺望四方,却什么也看不清。
唯能见到,明月普照之下,云雾间沾染的银白光芒。
陆羽在周围探寻了半晌,问道:“无忌老魔外出拘魂,大约要多久才回?”
风华雪道:“后半夜。”
陆羽道:“还请师姐施法,将周围雾气驱散,方便我探查地形。”
风华雪轻抬玉手,捏出一道法诀。
呼呼呼!
狂风大作,吹刮在周遭百步之内,驱散了雾气。
风华雪再施展法诀,掌中燃起一团火焰,将周围照得一片透亮。
陆羽凝神观察周遭地形,随口问道:“那点火的法诀我认识,叫燃灯印,不知那驱雾的法诀是什么?”
风华雪道:“御风术。”
陆羽问道:“这些仙门法术难学吗?”
风华雪道:“不难。”
陆羽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施展不出来?”
风华雪道:“你才修行几天?”
陆羽嘿嘿一笑,不再多问,停在了一丛茅草旁边,道:“此地不错。”
风华雪缓步走来,朝茅草看了看,又摇了摇头,道:“茅草范围太窄,根本就藏不了人。如果世子舍弃肉身,只把魂魄藏在草丛,必会被师傅发现。师傅对于人的魂魄,最为敏感,除非你施展那道古怪法术,隐藏气息。可山顶风大,你修为浅薄,魂魄轻飘,你若施展那古怪的法术,无法主动控制魂魄飞行,必会被大风吹走。这草丛距离师傅炼气之处太近,我要是在此布阵助你,必会被他发现。”
她语气清幽,很是难得的向陆羽阐述了一番。
陆羽指着草丛后的山岩,道:“可以在草丛下挖一个洞,通往山岩,我就藏在山岩里,再在岩壁上开一个小洞,便于观察。桃人身上虽有果香,可能从小洞里发散出来的气息,本就不多,再被山顶大风一吹,无忌老魔闻不到!”
风华雪看了看草丛,又看了看无忌真人炼气之地,随即手捏剑诀,准备依言而行。
“不急。”
陆羽也不曾想到,风华雪竟如此雷厉风行,便道:“不如等无忌老魔下一轮拘魂回来,我再动手。”
风华雪问道:“为何?”
陆羽道:“生死存亡之事,需多加考虑,以求万无一失!”
风华雪道:“你考虑清楚之后,我们就动手!”
陆羽问道:“师姐何时再来?”
风华雪道:“下一次他下山拘魂,我会来此找你。”
陆羽道:“一言为定!”
风华雪点点头,带着陆羽,御剑回到桃林,寻了一处距离茅屋较远,且地上草木丛生的地方,将陆羽放下,再施展草木植人之法,给陆羽做了个桃人身躯。
随即,风华雪飘然远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布置阵法将陆羽困住。
陆羽在林中坐了一会,朝着桃林深处轻声呼唤:“陶瑶!陶瑶!”
白色气息,悄然而来,在陆羽面前变成一个道姑模样。
“世子是否谋划好了?”陶瑶问了一句,巧笑倩兮,眉目含春,颇有几分烟视媚行之态。
陆羽点点头:“七天之后,动手!”
陶瑶眼中一喜,继而又有些悲切,道:“世子要是失手了,死在无忌真人手里,我也必死无疑。也不知我们这一回,能否逃出生天。”
陆羽却斗志昂扬,道:“事在人为!”
陶瑶手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一支桃花。
“风华雪傲骨天成,对人冷冰冰的,不假辞色。可这些天,她对你的态度,却变得越来越柔和了呢。也许,下山之后,过不得多久,你就会和她拜堂成亲。你我也算相识一场,这支桃花,就算我送给你的贺礼。我这桃花,乃此山桃林之精华,恰好配得上国色天香的风华雪。”
陶瑶把桃花给了陆羽,眉目含情,道:“可惜,我不是你心仪之人,否则跟你去楚国,等你继位之后,我以后做你的楚王妃,倒也很不错呢。”
陆羽笑容里带着几分邪魅,道:“你怎知我不喜欢你?”
陶瑶似有些哀怨,叹道:“你和风华雪说话的时候,隔不了三两句,就会出言调戏她。可你在人家面前,却从来不说那些话……”
陆羽云淡风轻道:“那你可要加把劲才行,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你若不依不饶的追求我,也许过不得几天,就能感化我,让我爱上你。”
陶瑶掩口一笑,道:“世子真不愧是一方诸侯国的王子,年纪不大,花花肠子倒是不少。”
她笑的时候,整片桃林似乎都笑了起来,枝叶花朵一起抖动着,花枝乱颤,继而花瓣如雨,飘摇而落下。
陶瑶站在满天花雨当中,满眼柔情看着陆羽,勾魂夺魄,极具诱惑力。
陆羽深吸一口气,语气越发的平静,道:“先前风华雪拘我魂魄之时,我肉身消融,你赠给我的那些法宝,遗失在了林中,还请你帮我找一找。寻便请你帮我做一个木盒,我好将这桃花装起来,方便携带。”
陶瑶拿出了甲木雷珠、木簪、桃符,放在陆羽手中,道:“我早就捡回来了。”
陆羽收了法宝,问道:“你认不认识方尊信和楼白雨?”
陶瑶用桃木做了一个木盒,道:“我被困此地百年,若他们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我肯定听说过。若他们是后起之秀,我又怎会认识?生死存亡之际,世子竟然还有闲心问这些,看来世子很有把握啊。”
陆羽摇摇头。
陶瑶问道:“世子心中,难道就不紧张吗?”
陆羽道:“七天之后,我才会动手。如果现在就已经紧张了,等到真正动手之时,我岂不是会吓得手脚发软,又如何能杀得了无忌老魔?”
陶瑶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赞叹道:“世子果然有大将风度!”
自这一日起,陆羽藏身桃林,蛰伏不出,一直在思忖揣摩着该如何动手。
不知不觉,七日已过。
天色未亮,陶瑶现身在陆羽面前,拱手躬身,施礼二拜,道:“成败在此一举,拜托世子了!若能脱困,此情永世不忘!”
陆羽点点头。
夜幕降临之时,风华雪如约而来,载着陆羽腾空飞走,直接飞向无忌真人餐霞炼气之。
陆羽却道:“我们先去竹林!”
风华雪冷然问道:“为何?”
陆羽道:“无忌老魔手中,有一卷旷世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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