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济脚踏云驾,领着众人飞在空中,因这佛门高僧心中,顾虑小晨曦童心未泯,要欣赏沿途风景,故而非得较慢。
早晨从蒹葭山出发,将近中午,才来到碧海附近。
距离碧海上有数十里,前方已是水汽滔天,风中吹来阵阵潮湿的气息。
从空中往下看去,只见得碧绿一片,前方尽是湖泊沼泽,水是绿的,水边的野草也是绿的,哪怕深秋时节,隆冬将至,依旧嫩绿如春天。
再往远处看,阳光下水光潋滟,似一处汪洋。
陆羽站在云团之上,远观下方景象,想道:“果然像当初双木道人所言,这碧海方圆数百里,又被方圆千里的沼泽围住,不过,在视线尽头的海面上,却隐隐可以见到黑气冲天,这应该就是笼罩碧海的鬼气。碧海位于大周西北,靠近荒漠,冬天本应该北风呼啸,才符合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意,可这碧海所在之处,温和如春,似乎就连寒冬季节横吹天地的北风,也被碧海里的妖气挡住,由不得一丝寒风渡海!”
云团渐渐往下。
广济停在一片沼泽地旁,按下云团,双手合十,朝小晨曦鞠躬施礼,道:“师叔。”
小晨曦嗯了一声。
广济指着前方沼泽,道:“碧海暗藏凶险,海姥雄踞此地,已有数百年,此妖法力高强,深不可测。”
小晨曦侧着脸问道:“小和尚你是不是怕了吗?”
广济修炼多年,在净土寺中辈分不低,如今被小晨曦说成是小和尚,他亦没有丝毫的不高兴,恭恭敬敬说道:“弟子是有点怕。”
小晨曦皱眉道:“你真没用!我可不怕那老妖怪!”
“弟子怕海姥,所以让其他几个小和尚都回净土寺去了。”广济面带苦色,却不敢反驳,只得顺着小晨曦的性子,解释道:“弟子知道师叔不怕海姥,这才让悟道宗这三人,和我们一起来到碧海。可弟子实力不够,等进入碧海之后,还请师叔多多照顾他们三人。”
小晨曦看了看陆羽,眼睛完成一道月牙,道:“这还差不多。”
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河流从远山淌来,汇入碧海周围的沼泽,再灌入千里碧海当中。
广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一尺方圆的木盒,再从盒子里掏出几座巴掌大小的屋宇,往地上一抛,屋宇见风即涨,在沼泽旁边变成了庭院。
随即,广济再在院子旁边布置了一道隐匿阵法,将院子藏在了阵法之内,远远看去,朝着荒芜一片,见不到半点屋宇存在的痕迹,哪怕走到近处,也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屋宇,唯有识破了阵法,方能发觉。
“师叔,请在此地稍作休息,弟子前去打探消息。”
广济朝小晨曦拱手施礼,等到小晨曦点头答应了,他才转身而去。
广济走后,夏志更是坐立不安,不知该如何和小晨曦相处。
小女孩儿性格古灵精怪,不知道她下一刻会想些什么,而且她修为极高,惹不起,躲不开。
“陆羽,你来陪人家玩。”
小晨曦指了指陆羽,朝沼泽走去。
夏志赶紧说道:“陆羽,你好好陪小晨曦玩,切记不要惹她生气。”
“哼!”
小晨曦瞪着夏志,“就你话多!”
小孩心性虽然古怪,顽皮胡闹,可小孩的心思也虽是敏感,只要真心对她好,她自然会明白对方的心意。于是,夏志对小晨曦畏之如虎,陆羽倒很喜欢跟小晨曦相处。
二人走到沼泽旁边,小晨曦蹲在水畔,伸手捞着沼泽里的泥巴,捏出了一个泥人,却又觉得泥人有些粗糙,于是又弄成泥团子重新再捏。
陆羽就这么陪着小晨曦玩泥巴,一直到天色将晚。
夕阳西下之时,远空一瓣莲花飞来,落到小晨曦身边,画中升起一道光芒,里头显现出广济的身影,朝小晨曦说道:“师叔,碧海极大,弟子一时半会间,难以找到尚真师叔的具体位置,还请师叔再稍等片刻。”
“你为什么不带人家一起去?”小晨曦抓了一团泥巴,砸向广济,泥巴直接从由广济身上穿了过去。
这显现在小晨曦面前的广济,只是个虚影,泥巴自然砸不中。
广济不敢忤逆小晨曦,微笑着说道:“晨曦师叔刚正不阿,眼中揉不得沙子,一旦和弟子齐齐进入碧海,万一碧海里的妖魔鬼怪惹师叔生气,让师叔大发雷霆,师叔肯定会对他们动手。师叔实力高深,只要动手,就会被海姥察觉。”
小晨曦傲气道:“人家又不怕他。”
广济道:“师叔肯定不怕海姥,可只要海姥发现了师叔,他们肯定会知道尚真师叔和我们净土寺关系匪浅,万一尚真师叔被海姥抓了做人质呢?”
小晨曦很鄙视的看着广济,道:“像你现在这样,大模大样跑去碧海里找人,难道海姥就不会怀疑吗?”
光芒当中,广济的身躯轻轻一颤,已然有了变化,变成了一个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手持鱼竿的钓翁,已无半点佛门高僧的气象。
小晨曦哼哼了一声,道:“那你快点找到他。”
广济道:“弟子遵命。”
随即,花瓣和光芒一起消失。
小晨曦把捏好了的泥人塞到陆羽手里,让陆羽摆在旁边的石头上晾干,又道:“人家听广济说过,碧海里经常会有外来的修行中人,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碧海里特产的一些修行之物,诸如冥灵之灰啊,昆鱼啊这些。所以广济才会装成一个钓鱼的老头子,碧海里的妖魔鬼怪看到广济这个模样,就只会觉得广济是来抓昆鱼的。”
陆羽点点头。
不久,夜幕降临。
到了晚上,碧海的气象和白天完全不同。
众人飞来此地之时,光天化日,碧海风平浪静,水中唯有微波荡漾,可天色一黑,风势渐渐变大,等到天完全黑了,狂风已是呼呼作响,吹得远处海面大浪翻滚,轰隆隆,就像是沉闷的雷声。
风中挟裹着寒气,追在身上,似刮骨之刀。
在风声当中,隐隐有奇异的笑声,叫声,以及猛兽怒吼声,其中还夹杂着人在临死之前的惨叫生。
如此声响,鬼哭神嚎。
要是寻常凡俗世人在此,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
宁引听着风声以及风声里诡异的声音,脸色有些发白,惴惴不安,竟是不敢一个人回房休息,只一个劲的跟跟随在夏志身边,夏志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夏志见宁引这么胆小,只得摇头叹气,却又不能对宁引置之不理,于是就把宁引交到客厅你,再拿出一卷道门的安神经文,摆在桌上,让宁引跟他一起念经。
小晨曦不怎么理会这二人,仿佛她眼中就只有陆羽。
陆羽坐在院中,看着灯光下正襟危坐,兢兢业业念经的宁引,摇头笑道:“这个宁兄,确实有点胆小。”
小晨曦大点其头,道:“真是个胆小鬼!”
陆羽问道:“小晨曦你不睡么?”
小晨曦摇头道:“人家的小师侄广济,都已经修炼到了不必睡觉休息的境界,人家可是他的师叔呢,当然比他更厉害咯!”
院中有一座凉亭,也是先前广济所留。
亭中有石桌,桌上刻着棋盘,还摆了两个装着棋子的棋钵。
陆羽坐到石桌旁边,笑道:“那我们来下棋玩吧。”
“好呀!”
小晨曦很开心,很是雀跃的来到陆羽身边,忽而又有些失落,道:“可是人家不会。”
陆羽道:“我教你。”
小晨曦虽然是初学下棋,棋力低微,可棋品却很好,落子无悔,陆羽见小晨曦这么率真烂漫,于是故意放水,二人倒下得你来我往。
院外数里之外。
柳鹤远远藏在一座山林边缘,施展五行法术当中的木法,控制着林中树木藤蔓,生长成了一座茅屋。
韩珏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柳鹤施法,心中想道:“数日之前,我住进扶摇子洞府的时候,扶摇子就是用仙门手段,用芦苇变成了屋子,没想到我这个无量宗的前辈,使用的手段竟然和扶摇子相差无几。难道这柳鹤前辈的实力,和扶摇子相比,差不了太多?无量宗赫赫有名,门中应该有许多高手。可若无量宗的高手,都像柳鹤这样,这无量宗未免太让人失望了些。”
韩珏终归是世家子弟,城府颇深,心中虽有想法,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半分。
如果柳鹤知道韩珏心中所想,只怕会勃然大怒。这等人尚未拜入师门,就已经心怀叵测,十足的“二五仔”性子,怎不让人心烦。
柳鹤的屋子周围,也布置了阵法,将屋宇藏了起来。
将住处布置完整之后,柳鹤又拿出了一些黄豆,递给韩珏,让他把黄豆洒在房子周围,随即又给了韩珏一个铃铛,再叮嘱道:“今夜我有事要做,要在房中闭关,不能外出,你且替我守卫两个时辰,一旦发生什么事情,赶紧摇铃铛,铃铛一响,我就会出门来救你。”
听闻此言,韩珏有些心惊,问道:“很危险吗?”
柳鹤傲然一笑,道:“世俗间有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话你没听说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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