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晨曦体贴细心。

    她见陆羽不怎么开口说话，就觉得陆羽是因没有修为在身，夜深了太困，精力不济，于是就说她困了要休息，让陆羽也早点睡。

    她不知道，陆羽只用桃木敛息诀隐藏了修为。

    她更不知道，净土寺的朱雀涅盘经，如今就在陆羽身上。

    窗外寒风，呼呼作响。

    陆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

    因修炼了朱雀涅盘经，陆羽精力极为旺盛，哪怕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依旧神采奕奕。他既不困，又满怀心事，如何睡得着？

    “金书藏在封面的夹层中，直到我烧掉经书祭拜陶瑶，才发现了金书。无忌老魔不曾烧毁经书，必定不知道金书的存在，于是，他才会将净土寺里那本朱雀涅盘经的封面拆下，套在一部般若心经外面，让青牛宫里那个分身随身携带。至于无忌老魔得到的经文，应该就是小晨曦所说，吞噬人魂修行的法门。正因如此，无忌老魔才在青牛宫弄出一片桃林，再到处去拘魂，做成桃人，只为参悟桃人魂飞魄散之时，那一丝玄之又玄的大造化！”

    “不过，小晨曦所知的朱雀涅盘经，却是一部魔经，靠着吞噬人魂来修行。她这个说法，可青牛宫里，无忌老魔的种种举动，完全符合！”

    “我得到的朱雀涅盘经里，虽然只有性命交修的法诀，没有与之相应的法术，可我这一页朱雀涅盘经里的法诀，讲求采集天地间的至阳至刚之气，用以锤炼自身，整篇法诀堂堂正正，正大光明，怎么可能是魔经？”

    陆羽辗转反侧，摸了摸怀中蝉化珠。

    风华雪在珠中感觉到陆羽掌心的温热，控制着蝉化珠稍稍颤动，算是给了陆羽一个回应。

    “柳鹤一路尾随，偷偷来到碧海，想要谋取些好处，却被鬼怪团团围住，险些丧命。柳鹤实力不低，却难以自保。碧海极其凶险，我实力低微，好在是随同小晨曦和广济一起，否则性命堪忧。”

    “小晨曦询问我救不救柳鹤，我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柳鹤因此对我怀恨在心。看来，修行中人也是人心叵测，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人，未必个个都是正气凛然，诸如那柳鹤，就是一个十足的奸诈小人。”

    陆羽握着蝉化珠，贴在胸口，心中感慨良多。

    许久之后，陆羽邪魅一笑，不再只在心中思忖，而是开口喃喃自语，沉吟道：“要是悟道宗也和无量宗一样，有一些类似于柳鹤之辈，我未来的修行日子，必定很是精彩。”

    蝉化珠没有动静，悄无声息。

    陆羽闭上了眼睛，缓缓进入睡眠。

    院子不大，众人的房间隔得不远。

    修行之士的听力何其强横。

    哪怕隔着墙壁，陆羽最后那一句自言自语的声音，依旧被小晨曦和夏志听到了。

    早在陆羽回到院中的时候，夏志就询问了一番，知道柳鹤尾随而来，险些被鬼怪抓走，又差一点被野狼精吃掉身体。

    如今，夏志听到陆羽的声音，眼神一沉，想道：“我悟道宗门人弟子不多，不像无量宗那样人心杂乱，也许会有柳鹤那种心思诡诈的人，可这样的人绝对不多。不过，这个陆羽看起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要是老老实实在悟道宗修行，一心向道，那还好说。他要是学那柳鹤，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定饶不了他！”

    小晨曦盘膝坐在莲花上，正在默诵经文，听得陆羽的声音，她脸上浮现出童稚的笑容，伸手扯了扯身侧那只雄狮的尾巴，对狮子说道：“小乖乖，那个大骗子的性格，倒是很有趣呢。柳鹤瞪了他几眼，他立刻还以颜色，不让我给柳鹤疗伤。这个大骗子，还真是恩怨分明呀。要是他在悟道宗里，受人欺负，这个大骗子肯定不会忍气吞声，那可就有好戏看咯。”

    雄狮张开嘴巴，口吐人言，问道：“那要是大骗子斗不过别人呢？”

    “哼哼！”

    小晨曦皱着眉头，抓着狮子的鬃毛扯了扯，拔下几根金灿灿的狮毛，道：“悟道宗就一个妙用真人厉害些，剩下的都是草包。大骗子要是连这些人都斗不过，那就真的是太没用啦！”

    雄狮说话的时候，嘴中不自觉的发出狮吼，“吼吼，要是他很没用呢。”

    小晨曦在雄狮脑门上敲了一个爆栗，“人家的朋友，不可能那么没用，你这个乌鸦嘴就不要说话啦！”

    雄狮闭上了眼睛，趴在一旁装作睡觉。

    这一人一狮间的对话，被夏志全都听到了。当小晨曦说悟道宗除了妙用真人，其他都是草包的时候，夏志苦笑不已，心中只想道：“我悟道宗门风平和，师门弟子之间，很少有争斗，要是这个陆羽不甘寂寞，喜欢惹是生非，我必定要刹一刹他的气焰。思来想去，还是宁引这种性格好，淡漠平和，而又勤学好问，最适合在我悟道宗修行。”

    广济在第二天清晨，回到院中。

    他昨夜之行，一无所获，与小晨曦见面之后，广济眼神有些焦虑，叹道：“碧海方圆千里，海水又很深，海姥等碧海高手，平时都在海底的水府里修行，我找了一个，似大海捞针，看来今夜还需继续寻找。”

    小晨曦撇撇嘴，“小师侄，你不要去找了。”

    广济讶然：“尚真师叔流落至此，也许他把自己藏在碧海某个地方，也许已经落到了海姥的手里，凶多吉少，我们怎能不去找他？”

    小晨曦坐在莲台上，眼神格外的平静透彻，道：“昨夜，那个无量宗的柳鹤，偷偷的跟我来来到了碧海……”

    她将柳鹤遇到成百上千个鬼怪，被她救等等事情，对广济说了一说。

    广济听得直皱眉头，长长的眉毛似乎两道垂下来的小拂尘，在脸上划来划去。

    小晨曦疑道：“我们佛门中人，一直都是慈悲为怀呢，昨夜我救了柳鹤，你这个做师侄的，不好好的夸奖自家师叔，却愁眉苦脸，真是气死人家了。”

    广济叹道：“弟子前去碧海深处探查，乔装打扮，装成渔夫模样的散修，就是怕海姥察觉到弟子的行踪，打草惊蛇，耽误了营救尚真师叔。唉，晨曦师叔你大张旗鼓去救柳鹤，放出千丈佛光，声势浩大，海姥肯定已经知道我们净土寺来人了。”

    小晨曦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敲木鱼的小锤子，对准广济的脑门，一连敲击了好几下，敲得啪啪作响。

    “小师侄你真是蠢呀，难怪修炼了好几百年，都没有修成正果。你想想看，平时碧海的周边，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鬼怪吗？”

    小晨曦一边敲一边说，也许是被广济气到了，她下手不轻，直接在广济光溜溜的脑门上，敲出了一个圆圆的包。

    广济脑门肿胀，却顾不上疼痛，反倒双手合十，朝小晨曦拱手施礼，“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叔当头棒喝。”

    哼！

    小晨曦别过脸去，不在理会广济。

    二人这一席话语，听得宁引云里雾里，不知广济为何说突然他明白了。

    夏志若有所思。

    陆羽则心中了然，“双木道人曾说，碧海里的高手，都住在碧海深处，越是往外，实力越低，于是双木道人才从碧海边缘，抓了一些美貌的女鬼，养在身边做女仆。而当初欧阳通也是在碧海边缘，招惹了鬼物，被女鬼缠身，却被实力平平的双木道人给灭了。小晨曦说的对，平时碧海边缘，不会有那么多的鬼怪成群结队，就算有女鬼出现，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实力，竟然连无量宗的柳鹤，都不是那些女鬼的对手。只怕碧海里的海姥，早已知晓净土寺高手来此的消息，在此等候多时。”

    广济沉吟许久，问道：“师叔以为，我们该怎么办？”

    小晨曦问道：“你先说说你的想法，给师叔我参考参考。”

    广济道：“弟子没有办法。”

    小晨曦撇撇嘴，道：“真没用。”

    广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再多说。

    小晨曦又问陆羽该怎么办。

    陆羽说道：“那海姥既然知道我们来了，我们也不必遮遮掩掩，光明正大上门去找海姥要人就是。她要是不肯答应，那就和她大打一场，要是我们打不过，那就传讯回净土寺，调遣寺中高手，再召集和净土寺关系不错的高手，一同来到碧海，讨伐海姥！”

    小晨曦想了想，道：“这样以多欺少，不好吧？”

    陆羽摇摇头，道：“碧海方圆千里之内，鬼怪横生，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遭了碧海里鬼怪的毒手。海姥作为此地霸主，却不约束手下鬼怪，反倒任由他们残害众生，罪责难逃。我们召集天下高手，来这里除掉海姥，算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

    “哇！你说的好有道理呀。”

    小晨曦眼中泛光，大声赞叹着，随即又很鄙视的看了陆羽一眼，道：“不愧是大骗子，果然一肚子坏水。”

    这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

    陆羽哭笑不得。

    “我决定了！小师侄，召集净土寺弟子和四方高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今天我们先光明正大去碧海里找海姥，要是她肯把尚真师弟交出来，人家就暂时原谅她一次，要是他不肯交人，我们就灭了碧海。”

    小晨曦双手叉腰，指着广济，道：“小师侄你先把头上的包弄没了，这样子实在是太丑，被那些妖魔鬼怪看到了，他们也许会觉得，你和他们是同类呢。”

    广济伸手朝脑门上拍了一拍，肿起来的大包立时消失不见。

    “走咯！打架去咯。”

    小晨曦踹了雄狮一脚，登上莲台，架起云光，载着众人，朝碧海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海边。

    小晨曦悬停在空中，朝前方大喊道：“海姥……你快出来呀……人家来找你玩游戏啦。”

    她说话的时候虽奶声奶气，可话音却格外洪亮。

    空中显现出一重一重的音浪，震荡出一圈圈波纹，朝前方冲击而去。

    碧海夜间虽浊浪滔天，黑风呼啸，可白天却风平浪静，看上去似平湖一样。

    当小晨曦的话音传达至海面的时候，平静的大海猛地掀起滔天巨浪，翻滚不休。

    巨浪当中，水面分开一条深沟。

    冲天黑气自深沟里冲出，飞上高空，聚成一团阴云，将此地阳光遮住。

    风和日丽的天气瞬间乍变，空中浓云遮天，海面狂风大浪涛，周遭气温剧降，似一瞬间从酷暑时节，变成了寒冬腊月。

    宁引体质最弱，已冷得牙齿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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