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点点头。
女道士极其冷傲,道:“荆山里的妖鬼抓了我徒弟,是为了谋取妖修法诀,意图把鬼珠修炼成妖丹。你救我徒儿,又是处于何种目的?”
此言得好生古怪。
害人和救人,怎可一概而论?
这让陆羽对女道士印象极差。
若非她的实力深不可测,陆羽早已拂袖而去。
世间哪有人会如此冷言冷语的对待救命恩人?
“我悬钟山,从不欠别人的人情。”
女道士冷冷一笑,道:“法宝、丹药、法诀……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陆羽心中无奈,摇了摇头。
女道士又说道:“莫非你想让我徒儿以身相许,妄想和她结成道侣?本座奉劝你一句,年轻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事情不要痴心妄想。”
此等冷言冷语,若只是一句半句,陆羽尚能忍受。
“我有道侣,比你徒弟漂亮。”
陆羽终究是年轻气盛,怎能受得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嘲热讽。
女道士没有因此而生气,眼中的轻蔑之色变得更浓,道:“我悬钟山的弟子,岂是那些庸脂俗粉比得上的?”
陆羽淡淡说道:“我娘子是忘忧府弟子。”
女道士眼神一滞,随即摇头冷笑,道:“韶华鬼母心高气傲,怎会将门中弟子许配给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前辈爱信不信。”
陆羽拱拱手,转身而去。
女道士身形如电,飞身挡在陆羽前路,道:“莫要不识抬举。快说!你到底要什么。”
陆羽道:“我别无所求,只求前辈莫要缠着我。”
在遇到这女道士之前,陆羽因为对凌樱印象不错,觉得可以结交一番,和她做个道友也不错。
可是,见了凌樱的师傅之后,陆羽心中恶感大增。
这是陆羽头一回听起悬钟山之名,却再也不想和悬钟山有任何瓜葛。
“小辈!莫要错失良机!”
女道士淡漠的视线从陆羽身上扫过,仿似是在蔑视一只蝼蚁。
她口口声声要给陆羽好处,可无论是神态和语气,都透漏着浓浓的施舍意味。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陆羽抬起头,身形挺得笔直,如一柄宁折不弯、锋芒毕露的长剑。
“好处我给你了,你要也好,不要也罢,以后休要再纠缠我徒儿。”
女道士拿出一瓶丹药,一本书册,一柄金灿灿的短刀,装入一个乾坤袖袋里,凌空丢了过来。
陆羽足下生风,转身而去。
丢来的乾坤袖袋擦着陆羽的一角飞过,往下方坠去。
女道士凝视着陆羽的背影,眼中满是嘲讽,冷冷道:“仙缘难求,凡俗世人难得一遇,修行之士同样如此。我悬钟山贵为妖修之圣土,山中法诀、丹药、法宝,无一不让天下人趋之若鹜。这道士真是又酸又臭、食古不化!世间修行之人数不胜数,像他这般有骨气的却不多,可惜骨气不仅不能当饭吃,反而会把人的血肉熏得又酸又臭,难以入口……”
荆山坍塌崩裂,激起滚滚烟尘,笼罩满目狼藉的山峦废墟。
陆羽御风飞驰,从烟尘上方飞过。
“她穿了一身杏黄色的道袍,多半是道门中人。可她言行举止,却全无半点得道高人的风度,反倒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回到师门之后,我一定要寻师傅问一问那悬钟山之事,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羽心中念想着,却不知道,女道士却在思量他的血肉,味道如何,是否美味可口。
前方山势渐渐减缓,宽阔的道路蜿蜒而去。
陆羽落到地上,拿出神行符往腿上一贴,疾驰而去。
到达郢都之时已是夜间。
城头灯笼高挂,大门紧闭,兵将穿着铁甲,手持兵刃,守在城上。
“城门已关,道士你明天再入城。”
守城的将军将夜色里走来一个道士,高声喝止,可当他看清楚陆羽的穿着打扮,立时两眼放光,大声下令:“是国师!快快开城门。”
陆羽大步入城,直达云门寺。
途中,经过了楚王府门外,却过门不入。
人无完人。
陆羽绝非品德高洁无瑕的谦谦君子,贵为一国世子,他可算是楚国最大的纨绔膏粱子弟,身上有很多缺点,其中最为明显的缺点,应该就是言而有信。
陆羽曾经答应了法惠禅师,要去荆山降妖除魔,如今降服了那个鬼妇人,自然要来云门寺和法惠说道说道。
寺僧把陆羽带到了法惠的禅房外。
法惠亲手煮茶,款待陆羽。
不过法惠泡茶的时候,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垂在身侧,纹丝不动。
显然,法惠以魂魄离体,前往荆山参战,被沥川法王以自爆的手段炸掉了一只手以后,那魂魄手臂上的伤势尚未恢复,才导致肉身的手臂也动弹不得。
二人对桌而坐。
“荆山那个鬼妇人魂飞魄散,我答应你的事情,算是完成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决不可出半点差错。若是我离开郢都之后,楚王府出现什么问题,我为你是问。你若跑了,我就去伽蓝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陆羽端着茶杯,轻轻闻了一闻,只觉得茶香从口鼻之间,直接沁入的五脏六腑,再进入丹田,随即蔓延至全身经络,使得体内真气都变得圆融了几分,运行起来更加的称心如意。
佛门灵茶,当真是非同小可。
“贫僧曾神魂出窍,前往荆山,助道友一臂之力,携手降妖除魔,鬼妇人之死,贫僧早已知晓。贫僧觉得,道友来云门寺,绝不是只为了告诉我妖魔伏诛之事。”
法惠单手捏动佛珠,盘膝坐着,宝相庄严。
这僧人倒是智慧不凡。
此等修炼已久,实力高僧的佛门高僧,又怎会是无智之辈?
“禅师在幽冥地狱里,和沥泉法王大战一场,却让沥泉法王跑了。那法王跑到黄泉路上,一口气吞了数千个游魂,实力恢复之后,再回过头来找我麻烦。”
陆羽抓起法惠摆在桌上的茶壶,往杯中倒茶,一杯一杯喝着,道:“好在我修为不高,但还有些手段,和阴曹地府里的高手又有些交情,请来高手助阵,才让黑白无常绑了沥川法王,将之捉拿归案。”
法惠盯着桌上茶水,眼中闪过一丝肉疼。
陆羽又道:“我离开郢都之前,和你说好了,是去荆山降妖除魔。可你倒好,跑进幽冥地狱里惹是生非,害得我险些死在沥泉法王手里。禅师,人命关天啊,这件事情,咱们得好好算一算。”
法惠脸皮一跳,道:“道友想要如何?”
陆羽眼中正气凛然,道:“当然是要赔偿!”
法惠道:“道友想要什么,不妨先说说看。”
“不愧是伽蓝院高僧,真是爽快!”
陆羽嘿嘿笑道:“禅师知道的,我只是个散修,没啥底蕴,不论是丹药、法宝、法诀,我样样都缺。”
法惠道:“你若入我伽蓝寺为僧,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
陆羽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那就不要法诀,你们佛门的法诀,我学了也没用。不如给我些丹药法宝,正好能派上用场。听说佛门当中,有一种丹药,叫做九转菩提丹……一颗滑入喉,从此肉身似佛陀。”
法惠皱眉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九转菩提丹之事?”
陆羽笑道:“以前听人讲道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他自然不会说,这丹丸之事,是师傅妙用真人讲道所言。
“道友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法惠睁大了眼睛,眉毛似乎要竖起,怒道:“这等丹药只存在于佛经的记载当中,连我都没见过,我哪能拿得出?”
因满心怒火,法惠不再自称贫僧,开口闭口皆是一个“我”字。
“禅师休要吓唬我,我胆儿小,不久前被沥泉法王吓了一次,险些魂飞魄散,到现在依旧心有余悸,只怕再也经不得吓。”
陆羽眼中光彩奕奕,料定了法惠这种佛门高僧,不会轻易动手,又道:“禅师把我叫做道友,又何必用这金刚怒目的怒火来吓唬我,何不用菩萨低眉的慈悲之心来感化我?”
“道友没有慧根,感化不了。”
法惠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
陆羽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法惠,道:“念在你我是道友,只需禅师拿出一些对我有用的东西,这件事我就原谅禅师了。”
法惠问道:“道友想要何物?”
唉!
陆羽摇头叹道:“我已四五十岁,却只有炼气境的修为,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修炼至筑基境界。我道门将筑基境,称为十年筑基,意味着至少需要十来年,才能筑基完毕,再去凝练金丹。请禅师务必出手阔绰一点,把助长修为的丹药,多给我一些。”
“四五十岁?”
法惠眼睛一睁,瞳孔里佛光灿灿,瓮声道:“道友觉得贫僧是瞎子?”
易容化妆的手段只蒙骗得了凡俗世人和修为低微的修行之人,哪里能瞒得住法惠这种修为远在玉丹境之上的佛门高僧?
陆羽讪讪一笑。
哪怕他脸皮不薄,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
今夜,陆羽挟镇压沥泉法王之余威,来云门寺找法惠讨取好处,言语之间,占尽了上风,一时心中高兴,思维有些不够缜密,竟忽略了玉丹境高手道行精深,可以看破外表伪装,直观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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