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陆羽尚未拜入仙门,就在青牛宫历经生死。
一剑斩了无忌真人的分身,虽属偷袭,却也算是斗法。
今年阳春时节下山,半路被燕青崖派遣之人追杀,激战数次,也算斗法。
在荆山遭遇鬼妇人,与阴曹地府遇到沥泉法王,也算斗法。
争斗多次,没有一回像今日这样,摆明车马,拉开架势,像打擂台一样。
轰隆隆!
雷声不断。
陆羽连番施展玄珠雷法,却因雷法要消耗不少真气,他施展雷诀的次数越来越少,前方飞剑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
剑气纵横,仿佛游龙绕身,将数不清的藤蛇全数斩断。
这等名门正派的内门弟子,当真是有些手段!
广场里遍布着数不清的青藤长蛇,蛇舌吞吐之时,隐隐有腥臭传出。
显然这些藤蛇,全是剧毒无比。
若非陆羽修炼了朱雀涅盘经,体内真气有化解毒素的功效,也许已经被蛇毒当场熏晕。
陆羽一手提着琴盒,另一只手隔空御剑,在翠绿惹眼的藤蛇海洋里杀出一条缺口,朝曾准冲杀而去。
在他身后,数不清的藤蛇被拦腰斩断,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宛若一条由蛇尸组成的道路。
毒蛇毒虫之物,本就不讨人喜欢。
有不少观战的各派女弟子被蛇尸遍地的画面恶心到了,纷纷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陆羽提琴御剑,冲杀在蛇海里。
早在参战之前,陆羽就已经在腿上贴了一张神行符,此符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奔行速度何其迅捷。
可那曾准也是名门正派弟子,同样用出了神行符,急速躲闪,不停的转换位置,和陆羽游斗。
因催动符箓的次数太过频繁,二人腿上的神行符不堪重负,竟在短短片刻之间,就燃出了一阵青烟,不能再用。
战局激烈,双方不停的施展法诀,竟都没有再度拿出神行符贴在腿上的机会。
神行符一失效,陆羽猛地狂奔数十步,已至曾准面前。
飞剑势如流星,直斩对方脖颈。
曾准抬起手,朝头顶道冠轻轻一弹,那颗先前自行飞起挡住雷霆的玉石,飞至曾准身边,化作一方棱镜,悬于曾准身侧,恰好挡住了袭来的飞剑。
叮!
剑锋倒射而回,归入琴盒。
陆羽只有炼气境修为,暂且不能长时间的隔空御剑,须得时不时让飞剑回到身边,再将真气灌入剑锋之内,重新施展剑诀,才能再度御剑。
曾准又洒出几颗种子,落到周围,生长成一颗颗小药草,恰好组成了一座隔音阵,断绝了阵内外的声音。
紧接着,曾准再度捏诀,操控周遭藤蛇,集结成一个鸡蛋形状,却有阁楼大小的绿色茧子,将二人包裹在茧中,借此手段隔绝了阵内外的画面。
陆羽见对方连番施法,以为曾准要施展什么杀手锏,当即手拂琴盒,准备同时放出多柄飞剑,可就在此时,曾准却后撤数步,将棱镜法宝变回玉石,按入道冠里,再朝陆羽拱手言道:“陆道友,打个商量如何!”
陆羽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问了一句:“你待如何?”
曾准道:“我也是受人之托,才答应和道友斗法,可道友这飞剑非同小可,必定是妙用真人亲自传下的玄妙法宝,我想要取胜,就只能施展压箱底的秘法。可那法术一旦施展出来,你多半会身受重伤,如此一来,岂非伤了和气?不如,我们做一场戏,你假装输给我,我拿到了报酬之后,分你一份,如何?”
陆羽冷然一笑,道:“不如何。”
曾准摇摇头,道:“我本不想和你伤了和气,可你却不肯配合,那就怪不得我了!我施展秘法虽要付出一些代价,可若赢不了你,我亏得更多,得罪了!”
陆羽道:“且慢。”
曾准眼神一亮,道:“你改变主意了?”
陆羽道:“你且说说,你施展秘法之后,我会受什么样的重伤?”
曾准稍作犹豫,道:“轻则数月下不了床,重则根基尽毁,五劳七伤,此生再也无法修仙学道。”
陆羽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狠毒?”
曾准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修行之事,缺不了财侣法地四字。你是亲传弟子,有你师傅撑腰,自然不会缺少修炼资材,你手中这等玄妙飞剑,那妙用真人说给你就给你。我只是内门弟子,若不上下求索,如何能在师门众多弟子当中出人头地?”
陆羽不再多言,轻轻一拍琴盒。
飞剑出盒,斩向曾准。
曾准摇摇头道:“冥顽不灵,怪不得我!”
他先是撑起棱镜挡住袭来的飞剑,紧接着抬起手臂,放在嘴边,再张口轻轻吹起,嘴中飞出一道青色风刀,割开腕脉。
道门本就讲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气血充沛,方能精元爆满。
曾准拜入无量宗多年,修炼已久,体内气血何其充盈。
鲜血从手腕飙射洒出,像一股小喷泉,冲起六七尺高,再洒成满天血雾。
藤蛇闻到曾准的鲜血气味,一条条似发了疯,发出凄厉刺耳的嘶鸣声,张口一吸,把弥散在大茧里的血雾吸成一条条血线。
眨眼之间,原本青碧溜溜的藤蛇变得鲜红一片。
此刻若站在远空眺望,这悟道大殿广场,就像是燃起了一团血红的火焰。
陆羽置身战场,看得极其分明,就连藤蛇身上突然长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鳞片,已经藤蛇口中那暴涨了好几寸的毒牙,皆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陆羽心念入潮翻涌,想道:“我是冲虚宫亲传弟子,若在这一战伤势太重,真像此人说的那样无法再修仙学道,冲虚宫怎会轻易绕过曾准?不对……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和我们论道斗法,甚至还请各派弟子观战,来悟道峰做一个见证。曾准只需说是一时不慎,失手伤了我,冲虚宫也没理由找他给我赔命,此人又是无量宗弟子,就算受罚也只能由无量宗去罚他,哪怕师门的处罚再如何严厉,只要得到的好处足够多,那也是只得的。正如此人苏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要是名门正派弟子,都像卫戍和曾准这样,那么所谓的仁义道德,只不过是快遮羞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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