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陆羽将这法宝丢进炼了丹炉,法宝被炉底的火焰一烧,再由陆羽以真气灌入炉中祭炼,弯月上的银光渐渐变暗,继而整件法宝都被火焰烧成了赤红色。
法宝里那些像树叶脉络一样的纹路,被烈焰焚成了一条条黑色的丝线,冒起袅袅青烟。
隐隐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血腥味,伴随着血液被燃烧之后的焦糊味,从炼丹炉里飘了出来。
不久之后,弯月法宝里的黑色丝线完全消失。
陆羽才停止灌入真气,撤掉了火焰,施展御风术,吹冷了炼丹炉,再拿出了弯月法宝,夹在两指之间,朝前方轻轻一挥。
嘶!
弯月法宝的锋刃上响起了破空嘶风之声。
“这件法宝当真锋锐,只怕连风都能割裂。我那七柄飞剑里的任何一剑,都比不得这件弯月法宝。法宝皆有名字,这弯月法宝能够斩风……斩风,那不如就叫……”
陆羽想起了夜袭文茵的时候,深邃的夜空中高悬着一轮上弦月。
这法宝能够斩风,又是在上弦月之夜夺取而来。
“不如就叫风月。”
陆羽起好了法宝名字,将这名为风月的法宝夹在指间,削磨指甲。
距离去年拜师学艺那一日,半年有余。
陆羽入道数月,时至今日,手里终于多了一件九阶法宝,此乃灵器之下品阶最高的宝物。
他心中不免有些欢喜,便拿出酒来喝,独坐悬崖小窗,饮酒作乐,悠哉悠哉。
冲虚宫位于安泰郡,在大周的南国。
南方的夏日素来酷暑难耐。
好在冲虚宫山高林密,清风徐来,倒也算不得炎热。
陆羽背靠着窗框,横坐在窗中,一只脚踩在窗槛上,另一只脚则搭上了对面的窗框,身躯已是有些歪斜,手里头勾着一个酒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名门正派弟子坐卧行走皆有规仪,陆羽却全无半点坐如钟站如松的威严。
这坐姿,这架势,颇为不雅。
江湖浪子的浪荡不羁,在陆羽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陆羽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隐约间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处窥视。
陆羽假装不知,暗暗探查。
碍于修为只有炼气境十二层,过了良久,陆羽才发现悬崖侧面那颗松树,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轰!
陆羽捏出雷诀,施展玄珠雷法,朝那颗松树轰出一道雷光。
树梢上波光荡漾,似碧绿平静的湖水被丢了一颗石头,一圈圈青绿色纹路朝四周扩散开来。
在波纹生起之后,波光里走出了一个女人,青丝如瀑,如出水芙蓉钻出了水面,亭亭玉立的行走在波纹上,站立于树梢。
“阁下就是陆羽?”
女人微微侧脸,眯着眼眸打量着陆羽,又掏出了一柄有着青玉扇骨的桃花扇,轻轻的摇了摇。
陆羽不予理会,继续喝酒。
女子又道:“难怪能勾搭上风华雪,你这相貌果然不凡,当真是玉树临风。我喜欢你的眉毛,似剑锋飞扬,隐隐有斜飞入鬓之感,让人一看觉得你是个桀骜不驯大坏蛋。”
陆羽还是不理会,心中却想:“道门弟子守礼仪,讲规矩,就算性格火辣的妖修,也不会把话语说得这么露骨,刚见面就说喜欢我。只有魔道中人,才会这般张扬,全然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里,任意妄为。”
女子眼中异彩连连,直勾勾的盯着陆羽打量。
哪怕陆羽是一国世子,自幼就习惯了被人众目睽睽的打量,如今也被这个女子看得浑身不自在。
她的目光仿佛蕴藏着火辣辣的热浪,看得人浑身发热。
“我叫魏萱萱,师从花间宗。”
魏萱萱慢慢的摇着桃花扇,长发随风飘飞,道:“我的头发好看不好看?”
花间宗!
这是魔道大派之一,声威仅在九幽魔宗之下。
陆羽虽知晓了对方的来历,却还是不予理会。
“你的眉毛和我的头发很般配。”
“你和我也很般配。”
“不如我们做道侣吧?”
魏萱萱见陆羽不说话,竟也不恼,又道:“韶华鬼母修炼了数百年,至今还是单身,不懂男女之情,也不愿让门中弟子去找寻真爱,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都是木头人,他们虽是鬼修,却没有半点女鬼应有的风流意韵,反倒和佛门的尼姑差不多。不过,我们花间宗教出来的弟子,不仅相貌美艳,似百花鲜妍明媚,就连性格也是像花儿一样。只要你和我结成了道侣,我可以任君采撷呢。”
魏萱萱说得越来越露骨。
要是某些清心寡欲的道门弟子听了,只怕早已招架不住,羞得面红耳赤。
可她这般作态,怎能动摇陆羽的道心?
陆羽怡然自得。
堂堂楚国世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魏萱萱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身上妖媚气息也一扫而空,周身隐隐有云雾萦绕,就连身上穿着的鲜红长裙,也变得如雪洁白。转瞬之间,这个魔道女子竟变得像云中仙女一样,就连气质也有些超尘脱俗。
魏萱萱再无半分媚态,说话的时候亦是如兰吐息,道:“不解风情之人,最让人讨厌。你这种人,本该孤独终老,做一个清醒寡欲的道士。我实在有些想不透,堂堂道门第一美人风华雪,为何会看上你。”
这是魏萱萱第二次提及风华雪。
陆羽终于开口说话,道:“因为她和你不一样。”
魏萱萱摇头道:“不不不,她和我有一点相同。”
陆羽问道:“哪一点?”
魏萱萱道:“我们都看上了你。”
陆羽摇摇头,继续喝酒。
魏萱萱道:“你莫要不信,我说出来的可都是真心话呢。你这人虽然不解风情,让人觉得有些可恨,可世间卓尔不群的男子,本来就该是让人又爱又恨的。所以,我讨厌你和我喜欢你,二者并不冲突。”
当真是鬼话连篇!
陆羽哪里会信她。
世间固然有一见钟情之事。
可若真的一见钟情了,就该面红耳赤,心砰砰跳,脑子一面空白,甚至惊慌失措。一些性格率真之人在一见钟情的时候,确实会像这魏萱萱一样直接表白。可正常人哪会像她这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就仿佛对陆羽一见钟情的人是其他人,而她仅仅是跑过来说媒的局外人。
魏萱萱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陆羽道:“不信。”
魏萱萱问道:“为什么不信?”
陆羽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句话你没听人说过吗?”
魏萱萱巧笑倩兮,道:“原来我在你眼中是是一个大美人,你这么一说,人家耳根子都听软了,越发的喜欢你了呢。”
陆羽端起酒壶,勾在指尖摇摇晃晃,说道:“既然连耳根子都软了,那就请你听我一言,早些离去,别再和我这个无趣之人纠缠不清。”
魏萱萱摇摇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今天来悟道峰找你,本是想告诉你,你们道门各派那些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一个个对你记恨在心,都在谋划着怎样才能弄死你呢。你说,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你是不是该好好的感谢我?如果你觉得恩重如山,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我必定不会拒绝你。”
这等魔道女子,言行举止皆与正派女子不同。
若是那些自小在山中修行,不懂人间烟火的年轻道士,只怕早已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陆羽今日也算是长见识。
不过,他忽然又觉得,风华雪虽然跟随无忌真人修炼多年,却出淤泥而不染,没有将魔门女子的言行举止学到半分,实在难得。
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
又有人说,人性本恶。
陆羽不管世人是善是恶,他反正是觉得,风华雪生下来就应该是善良的。若不善良,在受到无忌真人十年熏陶之后,只怕早已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心中何来善念可言?
魏萱萱等得不耐烦了,道:“陆公子怎么不说话,莫非是一想到以身相许之事,陆公子就情绪激动难以自拔,竟忘记了开口说话,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欢喜?”
陆羽摇头道:“若只因风华雪看上了我,他们就想着要我死,这些名门正派弟子的心胸,简直狭隘到了不堪入目的程度。如果道门弟子都是些这样的人物,以后如何能斗得过你们魔道?只怕过不得多少年,这天下就成了你们魔道的天下,哪里还有我们这些道门弟子的立足之地?”
魏萱萱抬起桃花扇,掩口而笑,道:“你这人倒也机灵,竟然没有骗到你。不过,有人要针对你之事不是我无中生有吓唬你,只是对方并非道门弟子,而是和我一样的魔道弟子。”
陆羽道:“难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了魔道?”
魏萱萱眨了眨满是妖媚气息的大眼睛,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世间总有那么一些无妄之灾,让人防不胜防,陆公子可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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