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实的魂魄在剑光中虚化,淡化,即将烟消云散。三魂七魄,即将分化为十份。可就在魂魄将要散开的瞬间,陆羽的三魂七魄当中,遽然涌出了滚滚炎流。
冰冻周身的万古隆冬寒意,顷刻间消散一空。
就连脚下那柄分景之剑,亦再也舒服不住陆羽。
不过,不等陆羽施展出神道鬼修法术,祭坛外的肉身之内,已出现一股沛然吸力,将陆羽的魂魄直接吸进了肉身之内,就连魂魄脚下那柄分景之剑,也被吸向肉身。
三七道士怒吼道:“既吞不理你的魂魄,夺不了你的肉身。我本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已识破了我的谋划,实在是留不得你!”
神剑如电,刺向陆羽胸口。
以分景之剑的威能,哪怕山岳也能轻易贯穿,却穿不透陆羽的胸口。
剑锋仅刺穿了陆羽的衣袍,再刺开陆羽胸前皮肤,就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皮肤伤痕处血液流出,染红分景之剑的剑尖,使得神剑乍然间震颤起来,一丝一丝往后退去。
“我倒是忘了,你是陆慎子孙,这剑认得陆慎的血脉,杀不了你!既如此,那就由身为剑灵的贫道,亲自动手,了结你的性命!”
三七道人在剑中大吼,显出三尺七寸剑影,一剑斩向陆羽的头颅。
陆羽魂魄虽回到肉身之内,却依旧动弹不得。
先前是置身于万古隆冬里,浑身冰冻,无法反抗,三魂七魄即将分散。如今却觉得身处无边火海身处,受烈火焚身之苦,三魂七魄似要被烈火烧得融成一团岩浆。
虽能感觉到剑光袭来,却无计可施。
就在此刻间,一声雀鸣响起。
陆羽只听得出这是鸟雀的叫声,却实在分不清这是哪一种雀。
剑影已斩至头颅,却被陆羽身上冲出的一道金红色的影子,一口吞没。
红影离体之时,陆羽浑身烈火灼烧之苦刹那间消失一空,亦能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自己胸膛浮出了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鸟,露出半截金红色身躯,抬头张开鸟喙,将三七道士那三尺七寸长的剑影,吞入口中。
朱雀!
陆羽认得这只怪鸟。
朱雀涅槃经金帛秘籍,一直被陆羽放在怀中贴身藏好,时不时就会拿出来观摩一番。金帛纸张一面书写着朱雀涅槃经的法诀经文,另一面则绘着一只朱雀。
“仙人点化!仙人点化!”
朱雀腹中依旧传出三七道士激昂的怒吼,紧接着怒吼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轻微的残念声:“不甘心啊……”
三七道士的声音随着朱雀鸟半截身躯,一同沉入陆羽体内。
紧接着,陆羽身上烈火焚烧之苦消失无踪,已能行动自如,身上衣服却已被烧成烬,只剩下那张金帛秘籍还贴在胸口。
站起身躯之时,衣服灰烬扑扑洒落,蝉化珠和金帛相继落地。
陆羽遍体光溜,不找一丝半缕,就连藏在袖子里的乾坤袖袋,也已经烧毁,袋子里诸多炼丹炼器材料,以及不久前师兄弟几人瓜分的诸多物件,再度洒落满地。
“朱雀鸟吃了剑灵?”
陆羽心中愕然,刚开始思考问题,脑子里已一阵绞痛。
良久之后,陆羽不再头疼,可脑子里却多了一部剑道法诀,名作不灭光阴剑经,当先两句便是:万物消泯,光阴永存……
这不灭光阴剑经里的光阴二字,不就正好符合了分景之剑分判春夏秋冬,剑下四季流转之真意?
陆羽知道,这必是老祖的剑道传承!
分景之剑插在祭坛之上,已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模样,仿若一柄平平无奇的青铜古剑。
陆羽飞上祭坛,将分景之剑拔出,持在手中。
时至此刻,陆羽已只能感觉到神剑里蕴含排山倒海的威能,却再也无法像先前那样,感受到四色气息灌入体内。
铮!
陆羽持剑在手,朝远处斩去,剑气迸射而出,虽有淡淡的青红金玄四色,却已不复先前之威能。
斩出一剑,体内真气有所消耗,如今也无法再得到补充。
陆羽暗暗摇头,已经明白先前站在祭坛之上,持剑在手所向披靡,杀得各派亲传弟子和真传弟子落荒而逃,多半是因为有剑灵相助。如今那个叫做三木道士的剑灵,被朱雀一口吞了,神剑之威自然比不得先前,亦不能再凭此剑,轻而易举就大杀四方。
“朱雀吞了剑灵!”
陆羽眼神一凝,拿起金帛,仔细观看,却见金帛一如从前,没有半点变化。
“那剑灵强横至极,只怕比起纯阳真人,亦是分毫不差,剑灵被朱雀吞了之后,怎地没给我留下半点好处?”
陆羽心中生疑,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思忖良久,陆羽终于找到了有一处尚未检查过地方。
魂魄!
夜色漆黑,阴盛阳衰。
陆羽魂魄离体,再仔细观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却想到自己观察自己,只能看到身前,却看不到背后,转念一想,记起了和二位师兄瓜分的诸多物件里,有一面仙门女弟子收藏的铜镜,于是找到镜子,照了一照。
这一照,陆羽便呆住了。
魂魄背后,已是鲜红一片,似有火焰在燃烧。
只是除了燃着火焰之外,却又似乎没有别的不同,他亦感觉不到火焰有半分热度。
背后着火之事,暂且不管。
古籍记载,朱雀又叫做南方朱雀。
这神鸟本就属火,陆羽既已经修炼了朱雀涅槃经,身上冒火亦不算什么无法理解之事。
陆羽魂魄归位,回到体内,再盘膝坐下,凝神研究不灭光阴剑经,将诸多口诀了然于胸,正待修行,可周遭天地灵气依旧极其匮乏,且坐在祭坛之上也得不到真气补充,于是修行之事只得暂且放下,先将满地掉落的炼丹炼器材料,天材地宝,以及诸多法宝物件收起来再说。
好在先前剑斩各派弟子之时,各派弟子死伤众多,岛中尚有多余的乾坤袖袋,里头也有衣服等杂物,陆羽不至于像个野人一样赤着身躯,再用海藻一类的东西编制麻袋去装纳物品。
收拾完毕之后,陆羽再回到祭坛上,将分景之剑紧握在手,对准脚下祭坛。
陆羽心道:“剑灵与我是敌非友,他要留着祭坛,必有他的目的,我怎能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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