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屋中飘出的毒烟辛辣气息与臭味,桃花的香味与血腥味,陶壶和尚全都闻到了,他更是笃定了原先的揣测,觉得陆羽身上必有好东西。
“这人深居简出,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势,不肯与人交际,必是心中有鬼。他已在此地布置了重重叠叠的阵法,却还要关闭门窗,必是有好东西藏着掖着。房中毒烟滚滚,熏得人头晕脑胀,那好东西必是邪魔外道的宝物……”
陶壶和尚虽然心急,却不轻举妄动,沉吟了半晌,却听不到房中的动静,只得转身离去。
陆羽的院子在东山。
和尚的住所在西山。
对于修炼了正儿八经仙门法统的修士而言,清晨之际,天亮时的朝霞紫气,极为重要。
世间道观,佛寺,就算不是面东而建,也会建在早晨的朝阳可以照到的地方。
和尚的修行之地不仅建在西面山坡背阳之处,尽显阴森。他这洞府,是一个实打实的洞穴,位于地底,只在地面建了一座门户。
陆羽刚来此地不久,和尚则算是此地的地头蛇。
和尚回了洞府,稍作收拾,再返回地面仔细观察四方。
周遭无人。
和尚进入洞府里,施展土遁之术,掘地往下,在地底绕行了三五里,来到一处隐秘之地。
此处是和尚的藏宝之所,不过藏的都是些寻常物资,若对比楚国宝库,只能算是寒酸,其中最为珍贵的一些东西,也仅是几张蛇皮。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陶壶和尚取了一张蛇皮收入衣袖,满脸肉疼之色,土遁回到洞府,再卷起一股黑风,高歌而去,沿山飞驰,过了几座山头,来到另一座灵山,停在一处密林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再呼喊道:“智林道友在否?”
林中景象乍变。
树木间显出片片波纹,波纹当中显出一座阵法,继而隐匿在阵法里的道观也显露了出来。
一个道士推门开门,将胖和尚请进道观。
二人相对而坐。
胖和尚正襟危坐,颇有几分佛门高僧的架势,双手合十,道:“智林道友有礼了,我今日来此,是想找智林道友求取一些东西。”
智林道士拿出茶具煮茶,问道:“你要什么?”
胖和尚道:“智林道友炼出的飞针,玄妙非凡,道友能否割爱?”
智林道士道:“我那些飞针虽只是些低阶法宝,算不得高深奥妙的仙门宝物,却另有玄妙,不仅锋锐非凡,施展起来更是无声无息。道友若是想要,我可以卖给道友一些。十根飞针,我收你一片仙精,如何?”
胖大和尚听到仙精二字,不免面皮抖动,心中更觉肉疼,道:“贫僧连喝酒的酒器,都是用陶土炼制的低劣法宝,身上哪里会有什么仙精。”
智林道士神色一怔,语气已冷,道:“难道和尚你想空手套白狼?”
胖和尚终于肯把收在乾坤袖袋里的蛇皮掏了出来,道:“这是修行五百年的蛇妖褪下的蛇皮……”
二人一阵讨价还价。
胖和尚用蛇皮换来了几根飞针,转身回了自己洞府,却没有立即去找陆羽,而是盘膝坐下,掏出一颗飞针端在掌心,搬运真气将这法宝炼制了一番。
太阳西移,天色渐晚。
胖和尚炼制完飞针之后,已是午夜。
他稍作准备就鬼鬼祟祟的离开洞府,趁着夜色赶赴东山,小心翼翼的潜入陆羽布置在院外的多重阵法,再度来到陆羽闭关修行的静室外,掏出飞针,心中默念道:“去!”
飞针无声无息扎入墙壁,捅出一个比针孔稍大的孔洞。
和尚收起飞针,在藏身之处布置一个防御阵法,再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瓶子,打开瓶口。
嗡嗡嗡……
一只小蚊子从瓶中飞出。
胖和尚手中法诀一变,默念几句法咒,已然魂魄离体,附在蚊子身上,沿着墙壁上那个飞针捅出的洞口飞了进去。
静室宁谧。
胖和尚担心陆羽会听到蚊子飞行的嗡嗡声,飞至洞口就收起了翅膀,蹑手蹑脚顺着孔洞钻进密室。
陆羽在修炼之时点燃了甘露丸,物我两忘,心思全放在了修行之上,哪怕这只被胖和尚魂魄附身的蚊子展翅飞翔,只要不飞至陆羽耳边,陆羽也察觉不到这只蚊子。
“他居然还会炼丹?”
胖和尚附身的文字趴在墙壁上,观察静室,见房中摆着一座炼丹炉,又有香炉青烟寥寥,想道:“莫非这烟雾有什么古怪?”
蚊子身躯闻不到气味。
和尚只得爬出孔洞,魂魄归位回到体内,再把鼻子对着孔洞,仔细的闻了闻。
“甘露丸!这是我佛门甘露丸的气味!”
胖和尚不仅是个识货之人,心思更是谨慎,闻出了甘露丸的气味之后,又盘膝坐下,尝试着运功修行,只觉神清气爽,更笃定了烟雾的来历。
“这院子看上去有几分像是道门的道观,此人多半是道门修士。甘露丸是我佛门灵丹,怎能旁落他人之手?”
胖和尚心心念念,眼中泛起欢喜之色,想道:“佛爷我真是撞大运了!”
他原本以为陆羽身上应该是暗藏了邪魔外道的宝物,未曾料到,竟还有佛门灵丹甘露丸,心中怎能不喜?
“此人看上去也是筑基境,实力未必比佛爷差,不可轻举妄动,还需智取。”
和尚不是愚人,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点燃,张口一吸,将药粉燃出的毒烟纳入口中,又拿出一根竹管,对准墙上孔洞,轻轻吹气。
待到毒烟全吹进了静室,和尚就盘膝坐下,耐心等待。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和尚盘算着陆羽应该已经身中剧毒,就故技重施,又拿出一只蚊子以魂魄附身,爬到孔洞里观察。
这一看不打紧,只把和尚看得心神俱惊。
他这毒粉是由蛇妖口中的蛇毒精炼而成,见血封喉,仅需丝缕的毒烟,也能毒死一头大象。
哪怕仙门中人虽体质非凡,远超常人,也只要将毒烟吸上几口,就会必死无疑。
陆羽的静室密不透风,毒烟弥漫,一炷香的时间里不知吸入了多少毒烟,如今依旧安安稳稳的在打坐修行,陶壶和尚怎能不惊?
朱雀涅槃经虽是旷世奇经,却也无法让陆羽百毒不侵,须得运转此功搬运真气冲刷肉身,方能祛除毒素。
好在陆羽在静室里燃了甘露丸。
若是没有点燃甘露丸,只像往昔一样打坐炼气,随着呼吸之时吸入体内的毒烟越来越多,必会像陶壶和尚料想的那样毒发身亡,只剩魂魄。
陆羽一旦肉身死寂,以他仅是修炼了幽青舍身法的微末鬼修道行,如何斗得过这个筑基境的和尚?
甘露丸点燃之后,陆羽在香气里物我两忘,心神杳杳冥冥,,修炼之时仿佛是凭着自身的本能,无需陆羽主动运转法诀,体内真气已随着朱雀涅槃经的行功路线,冲刷着四肢百骸,将毒烟排出体外。
“我这蛇毒极其猛烈,竟然对他无效。此人要么是身怀护身法宝,能够辟毒,要么是修炼了道门的炼体真法,修为达到筑基境大圆满,周身无漏,方能百毒不侵。不论是哪一样,我都不能轻举妄动,须得从长计议。”
陶壶和尚凝神想了想,爬出孔洞,魂魄归位,悄悄离去。
院中寂静。
多重阵法镇守此院,百兽难入,虫蚁不侵。
院外则喧嚣一片。
虫唱不绝,秋蛙呱呱,此起彼伏。
陶壶和尚听得蛙声,竟食欲大增,咽了口唾沫,正要去山中抓一些来解馋,却蓦然见到月色之下,有一道身影站在林中。
“莫非还有人和我打着同样的主意?”
陶壶和尚暗生警惕,挥手一拍脑门。
光溜溜的和尚脑袋亮起明光,好似一个大灯笼,照亮树林,也照出了那站在林中之人的身形相貌,真是那智林道士。
胖和尚皱眉问道:“你为何在此?”
智林嘿嘿干笑,道:“道友素来一毛不拔,今天尽然舍得拿蛇皮跟我换飞针,于是我就猜测,道友肯定是遇上了大麻烦,才找我换法宝,只为了和仇家决一死战。我担心道友的安危,就悄悄的跟着道友身后,想在关键时刻,助道友一臂之力,不曾想到,竟一路跟着陶壶道友来到了此地。可惜,我在阵法一途没什么造诣,无法像陶壶道友一样,在这院外几重阵势里来去自如,只能眼巴巴等在林中。”
胖和尚道:“这么说来,你一路护持我,我还得谢谢你?”
智林道士道:“空口无凭,谢字就不必说了。陶壶道友只要告诉我,今夜你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行了。”
陶壶和尚扭头就走。
智林却道:“我虽然没看到你在院子里干了什么,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却能猜到你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若真就这么走了,回头我就拜访这院子里的道友,说住在西山的胖和尚阴险狡诈,要对他图谋不轨……”
胖和尚停下脚步,沉声问道:“你想如何?”
智林道:“江湖规矩,不义之财,见者有份嘛。”
胖和尚想了想,冷笑道:“佛爷我大不了一走了之。”
智林却道:“道友你潜入院中许久,却无功而返,显然对院中那人颇为忌惮,哪怕是偷袭暗算,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你我何不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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