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玫瑰Ⅰ-一捧暴雨梨花针(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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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继续在一起,继续在没人认识的地方见面、吃饭、喝茶、做爱!

    偶尔,伊桐桐会因为朋友或者亲戚的事找他帮忙,在能力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他都会答应。他也会给伊桐桐送花、衣服、饰品,和宠女友的其他男人一个样。

    “康剑,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有时,伊桐桐会缠着他问。

    他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幼稚!”

    他在初遇伊桐桐时,爱情曾像一道明亮的焰火,在天空闪烁着绚丽的光泽,但很快就成了一滩灰烬。不全是因为伊桐桐的前男友,而是他觉着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例外的,能对某件事某个人做到永恒不变,包括他自己。

    伊桐桐现在于他,是习惯,像工作上有默契、不让人操心的伙伴。

    他最终还是欺骗了这个伙伴,他遇到了白雁。

    他向伊桐桐提出分手,伊桐桐先是气得跳起,骂他是负心汉,是伪君子,撕裂了他的衣衫,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摔碎,然后哭了,哭着求他回头。

    他吃了秤砣,铁了心。

    “那么,我……们仍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最后,伊桐桐退一步。

    他面无表情,“不要羞辱自己,这样子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意。只要不失去你,尊严又算什么?康剑,好不好?”

    他沉默不答。

    伊桐桐开始对他电话轰炸,他不得不经常关机。她发短信,他坚持不回。对她,他真的做得很绝情。

    结婚前一夜,伊桐桐给他发了条短信,“康剑,从明天起,你就是别人的丈夫。今晚,我们再见一面,然后我会慢慢地把你忘掉。如果你不来,我就从十四楼跳下去。”

    他赶到了她定的酒店房间,推开门,她像一条光洁的美人鱼,赤身裸体地扑了过来,妩媚、诱人,眼神晶亮,“康剑,今夜,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他心一软,伸出手,把她揽入了怀中。

    离开时,两人口头约定,以后就做普通朋友。

    “我还可以给你打电话吗?”薄薄的晨光中,伊桐桐包在被子里,被角下滑,露出雪白的双肩。

    “当然。”他替她掖好被角,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事实证明,口头约定一点压制力都没有。

    婚后,伊桐桐给他打电话时,有大半时间在哭,一小半时间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而且打电话的时间,不分昼夜,不分场合,接晚了,她就会发来短信,语气间悲观绝望,看破红尘。

    他不放心,追过去。但只要见到他,她就笑逐颜开,没事人似的,优雅而又从容。和他谈艺术,谈旅游,谈时下流行的话题,甚至还会问问他的工作,只字不提爱,但会问起白雁,那时,她的口气是酸溜溜的。

    两个人见面的次数,现在反到比从前多了许多。

    康剑吐了口气,拧眉抬起头,不知何时,暮色已经四临,本来就混浊不清的天空越来越昏暗,他往家走去。

    一开门,就闻见一股诱人的香味。

    他闻香寻到厨房。白雁头上扎着个海盗船长似的头巾,腰间扎着条碎花围裙,正在灶台上和面,面有点稀,一边的案板上,有红萝卜丝,细白的虾米,碧绿的香菜,只见她俐落地在面里打了两个鸡蛋,放进虾米,灶上,铁锅里油炸得啪啪作响。

    白雁把和好的面倒进锅里,铲子轻轻一抹,堆在锅里的面神奇地贴到锅边上,成了一张圆圆的饼,薄薄的,黄黄的,往外冒着气孔,她撒上胡萝卜丝,然后把饼翻了个个,再撒上一层香菜,诱人的香气就是这样出来的。

    康剑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你这是做的什么?”

    白雁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一惊,回过身,“你是贞子吗?好吓人。”

    康剑抬手拍了下她的头,“现在还早,贞子没起床呢!这到底是什么?”白雁关了火,铲子当刀,把饼切成几块,放进盘中,有黄有红有绿有白,诱眼又诱胃。

    “这个呀,是在云县蛋饼的基础上进行创造的白雁的独门绝艺。去,洗手。”白雁推了康剑一把。

    这可能是康剑吃得最开胃的一顿晚饭了,大麦与米混合熬成的粥,吹得温凉,又清火又爽口,切得薄薄的酱瓜片,凉拌枸杞头,咸蛋黄拌豆腐,再加上白雁的独门绝艺。

    康剑对吃不算很讲究,康云林和李心霞都不会做饭,家里请的保姆是东北人,只能说可以把饭做熟,其他就不能要求了。

    上学时吃食堂,工作后应酬,这样那样的酒席,山珍海味,潮菜川菜,中餐西餐,什么都吃过,康剑就没对哪一道特别怀恋过。

    可现在,他看着盘子里最后一片饼,忍不住开始期待下一次白雁再次施展独门绝艺了。

    “领导,好吃吗?”白雁甜蜜蜜地笑着,把装饼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一推。

    他很实事求是地点点头。

    白雁看着他,更加笑得像偷到腥的猫。

    “你干吗笑成那样?”他被她看得发毛。

    “领导,你知道吗?你吃得不是饼,而是我的爱心!我可是想着领导在外面吃得油腻,怕他年纪不大,就血压高血脂高的。我绞尽脑汁做出这桌可口又养生的晚餐,只为领导你哦。你说,娶到我这样的老婆,是不是三生有幸?”她晃着头巾,手托下巴,长睫毛扑闪扑闪的。

    康剑正要夹饼的筷子戛然停在半空中。

    “怎么了?”

    他一本正经地回道:“这块爱心,我要留下珍藏。”

    “那藏在哪呢?”

    “揣在怀里?会融化的!放在冰箱里?会变质的!那……”

    “吃进你的嘴里,是最安全的。”白雁替他作了回答。

    为了感激白雁的“爱心”大放送,康剑主动要求洗碗。

    “领导,那个豆腐放到明天会酸,倒了,酱瓜要用保鲜纸包好放进冰箱。锅滴干了水才放到灶上,不然会锈,碗要一个个擦干了再放进柜子里,抹布用完要洗净摊开……”白雁交待完毕,这才上楼洗澡。

    康剑埋头水池,叹息,这到底是谁领导谁呀?

    “领导,”刚上楼的人,又风风火火地冲下来,“我钱包里没有钱了,天这么热,我不想去银行取。你有吗?”她把瘪瘪的钱包递到他面前,嘴撅着。

    “钱包在我裤子后面的袋里,自已取。”康剑两手都是洗洁净的泡沫,没办法腾出来。

    白雁娇柔地弯起嘴角,掏出钱包,抽了几张,“领导,你工资卡在我这儿,这里面的钱哪来的?”

    “抢的。”康剑瞪了她一眼。

    “在哪抢的,有这么好的事?明天带我去。”

    “干吗要等明天?一会洗完碗,我们就去。”

    白雁在他身后扮了个鬼脸,“那我们俩就成了中国版的《新抢钱夫妇》了。”

    “真贫,还不洗澡去。”康剑笑,不知道自已的口气有多么的宠溺。

    “是,领导!”白雁咯咯笑着又上了楼。

    洗完澡下来,康剑也在楼下浴室洗好澡了。白雁端着洗好的红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康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领导,你今天不忙国事了?”白雁眨眨眼。

    “今天,天下无事。”康剑捏了颗红提放进嘴里。

    “那陪我看电视。”白雁挪过去,挽着他的胳膊,头搁在他的肩上。

    “白雁,你把客房收拾收拾,下周一,我。。。。。。妈妈要来住一阵。”

    白雁一愣,忙坐直了。

    下周一?那不是……正好团聚呀,“那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让他也一起过来?”

    康剑声音一冷,“他忙。”

    “哦。领导,我有一点小紧张哎!”

    “紧张什么?”

    “丑媳妇要见婆婆啊!领导,你妈妈什么样?”

    “没有你妈妈漂亮。”康剑斜睨着白雁,眸中隐含着一丝愤怒、阴寒。

    “像我妈妈那样,世上能有几人。”白雁笑意浅浅。

    “你很得意?”

    白雁扭过头,伸手去撩他的发角,“领导,你在四川读大学的吗?”

    “……”

    “听说那里的变脸术很是厉害。”

    康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白雁……”他咬牙切齿。

    白雁“嘿嘿”笑两声。

    “领导,我与我妈妈,剪得断的是脐带,剪不断的是血缘。”她状似随意说道,眼里有无奈,有忧伤,但她把脸别了过去,康剑看不到。

    康剑脸上僵硬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电视里在播《晚间新闻》,主播们神情严肃地说某省国民产值增幅多少,某地区粮食产量有望达到多少万吨,白雁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领导,我们讲话吧!”她推推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康剑。

    “说什么?”

    “你明晚回家吃饭吗?”

    “我……明晚和一个朋友有约。”康剑的眼神从屏幕上缓缓移向白雁。

    “嗯。”白雁又打了个呵欠。

    “你……不好奇是什么样的朋友吗?”康剑眉头不自觉地又皱起了。

    “你能有什么样的朋友?陆涤飞?不然就是那个长这个主任,头发像地中海,肚子像山峰。”

    “我就不能有异性朋友吗?”

    “有,你那个圈子里,和你同一层次的,不是你阿姨,就是你大妈级的,一个个赛男人,巾帼不让须眉。”

    康剑自信心大挫,“你就认为我身边没有年轻貌美的女子?”

    “有又怎样?”白雁困得眼皮都要粘上了,枕在他的臂弯上,“网上都说嫁人要嫁公务员,公务员受压制多,环境相对良好,有学历,有理智,这样的婚姻给人一种安全感。你是公务员的领导,素质那就更更更高了,我相信领导,无条件的。而且我对自己也有信心呀,这世上,谁能代替我呢?我就是看中领导的人品,才嫁的,不然我才不要这样委屈。领导,其实,你才应多担心我,医院那是什么地方?俊男靓女,斯文儒雅,风度翩翩,有环境有时间发展绯闻的,可我心中有领导,那儿就是坛污水,我也会开出莲花来,呵呵,这是夸张,但是事实。”

    康剑蓦地哆嗦了下,颈后根根寒毛倒立,好像在一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射过来,透过他的衣衫,他的肌肤,直戳进他赤裸裸的灵魂。

    “领导,很热吗?”白雁摸到他一手的汗渍。

    “有……有一点。”

    “领导,那你把空调打低点,我先睡了。”她揉着眼坐起身,吻吻康剑的脸腮,恍恍惚惚地往楼上走去。

    “小心。”康剑小心地捞住差点撞到栏杆的她。“一级级的上,别急。”

    他揽住她的腰。

    “我家领导真好。”白雁闭上眼,把身体的力量依向他。

    康剑嘴角抽搐个不停。

    “领导,晚安。”在卧室门口,白雁挥了下手,关上门。

    康剑盯着那密密严严的大门,咬了下嘴唇,突然想抽烟,他咚咚地又下了楼。

    夜深人静,外面起了风,吹在身上有一丝凉意。他点着烟,猛吸了几口,想着躺在卧室里的老婆。明明精灵古怪的,为什么她从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一丝质疑呢?

    他曾经准备了好几个答案来回答她,为什么分居?为什么他对她时而热时而冷?

    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做得别扭,可是她却比他适应得好多了,差不多是乐在其中。

    她调侃,她撒娇,她挪揄,似春日花雨,又似绵里藏针,谈笑间,能令干戈成玉帛。他如同雾里看花,花没见着,到在雾里迷失了方向。

    这样的白雁,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她深爱他,痴恋他,崇拜他,无务件地为他折服,就像她是天上飞着的风筝,但线却握在他的手中,永远不会超出他的掌控。

    而现在,似乎角色的分工偷换了。

    问题出在哪呢?明明每一步都没有走错呀!

    越想越不明白。

    康剑又是一夜辗转难眠,书房里空调打得很低。早晨起来,头昏脑胀,鼻子堵塞,眼皮跳个不停,心慌乱地怦怦直跳。

    今天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康剑唯心地拍着眼睛,心情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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