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奇事-沉重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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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1943年3月,当时有个叫刘子宏的游击队长,带着队员们执行任务回来,在山路上遭遇大队鬼子,双方于是交上了火。

    鬼子由于武器精良,人数又多,很快就占了上风。为了保存实力,刘子宏命令队员们撤退,只留下自己和少数几个队员掩护。

    战斗进行得非常惨烈,刘子宏眼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到后来就只剩下一个队员了,是刚刚从土匪那里收编过来的,他叫杜猛子。

    杜猛子枪头子准,打起仗来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这时刘子宏已身负重伤,为了不连累杜猛子,他强忍伤痛,挣扎着对杜猛子说:“猛子,我掩护,你赶紧跑,去追队伍!”

    可杜猛子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几个点射撂倒了正冲上来的两个鬼子,然后用手一抹满脸血污,朝刘子宏吼一声:“要死一块死!”

    见鬼子的火力弱了下来,杜猛子背起刘子宏就朝山后跑。鬼子见只剩下两个游击队员了,便“哇哇”叫着追上来,扬言要抓活的。

    杜猛子背着刘子宏,又要不时回身开枪,自然跑不快。眼看鬼子越追越近,枪弹也越来越密集,生死攸关的时候,谁想杜猛子突然双腿中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上。

    刘子宏急了,一边用力掐杜猛子,一边喊:“快放下我,要不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可杜猛子反而却像疯了似的强撑起身子向前狂奔,一直跑到悬崖边,回头看一眼步步紧逼上来的鬼子,毫不犹豫地背着刘子宏就往崖下跳。

    紧追不舍的鬼子们突然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认定这两个游击队员必死无疑,于是跑上来朝崖下胡乱放了几枪,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幸运的是这边崖下正好是一个深水潭,结果刘子宏和杜猛子都因此活了下来,只是杜猛子的腿落下了残疾,走路一拐一拐的了。

    事后,刘子宏敬了杜猛子三杯酒,动情地拍着胸脯给他许下诺言:“猛子,我这条命是你给捡回来的,今后只要我刘子宏不死,决不让任何人动你一根头发!”

    但也正因为有了刘子宏这句话,此后杜猛子干什么都有恃无恐,时常露出点儿原来在土匪窝里沾染上的匪气。大家碍于刘子宏脸面,都不吭声。

    过了两年,刘子宏已经是解放军某团的团长了,杜猛子也在他手下升任到了连长。

    那一天,刘子宏团收复了一个县城,大家正高兴呢,不料队伍进城才两天,却出了件大事:杜猛子在城外把一个民女给强奸了。那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她回家将事情告诉家人后就上吊自杀了。家人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联络了上百人到刘子宏这里来告状,把团部大院给堵得水泄不通。

    巧的是,刘子宏这时正在和杜猛子下棋呢,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当即就把棋盘给掀了,大吼一声:“来人哪,把这姓猛的给我捆起来!”

    手下自然立刻听命上前,将杜猛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刘子宏神色严峻地走出屋子,站在院中央,对来告状的那百多号人说:“我的部下做出这样的事,是我军纪不严,我难辞其咎。请乡亲们放心,两天之内,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百多号人一听,这才散去。

    此时,杜猛子尽管被反绑着手,却满脸不在乎,因为他认定:刘子宏这只是在做样子给那帮人看。

    当天晚上,刘子宏让副手将杜猛子审讯完毕,签字画押后把他带到屋里。杜猛子进门一看,见桌上摆着四个菜,还有一坛酒,他猜不透刘子宏这是什么意思,就不觉有些发呆。

    刘子宏像往常一样拍拍杜猛子的肩,说:“猛子,来,咱哥俩痛痛快快干它几碗。”说着,他就提起坛子,斟了满满两大碗酒,与杜猛子一干而尽。

    杜猛子借着酒劲对刘子宏说:“团长,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你是个守诺言的人。”

    刘子宏朝杜猛子点点头,又微微一笑,说:“是的,我说话绝对算数,我说过的,只要我刘子宏不死,决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

    见刘子宏此时此刻还这么说,杜猛子彻底放了心,于是就敞开肚量大喝起来,一直喝到酩酊大醉,趴在桌上呼呼睡去。

    可不料第二天一早,杜猛子还做着梦呢,就被人从床上提起来捆了个结结实实。他又惊又怒,大骂道:“你们想干什么?反了吗?”

    捆他的那几个战士也不说话,一把将他推出了屋子。

    一出门,杜猛子见团政委肖大海正阴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急忙问:“肖政委,这是怎么回事?”

    肖大海冷冷地瞪着他,说:“你犯下什么事,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今天要将你当众正法。”

    杜猛子这才感到事情不妙,立刻大喊起来:“你们别乱来,团长说过不杀我的。我要见团长!”

    肖大海根本不理睬他,朝那几个战士一挥手,说:“把他带走!”

    杜猛子更火了,破口大骂道:“刘子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说话不算数!你给我滚出来!你说过不杀我的!”

    他这一闹,肖大海的脸色更加阴沉:“带他去见团长!”

    几个战士将杜猛子押到刘子宏屋里,杜猛子进门就叫:“刘子宏,你有种就给我出来!”

    他正歇斯底里地叫着,突然发现刘子宏平时睡觉的那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瞧,正是刘子宏,可看那脸,好像已经死了多时。

    “团长——”杜猛子扑上去大哭起来,“团长,你怎么死的呀?你死得真不是时候啊……”

    哭了一阵,杜猛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抹把泪,抬起头,问肖大海:“团长是怎么死的?”

    肖大海冷冷道:“团长是自杀的!临死前,他留下了枪毙你的命令。”

    “什么?”杜猛子懵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他才恍然大悟般地仰天狂笑:“高!刘子宏,你这一手可真高呀!既不违背自己的诺言,又除了我这个祸害。实在是高呀!哈哈……”

    片刻,他又跪在地上号哭:“团长,为了杀我,你这样做值吗?值吗?呜呜呜呜……”

    一阵哭过后,杜猛子突然从地上“呼”地站起来,对肖大海说:“带我去刑场吧,我认了!”

    杜猛子被枪决这天,城内所有大街小巷都张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团长刘子宏的“谢罪书”。

    上面这样写着:

    全体父老乡亲:

    因我对部下管教不严,才出了这样的扰民大案,作为团长,我难辞其咎,唯有以死谢罪,以示我党我军严明纪律和爱民之风。

    刘子宏

    (邢庆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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