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事的地方信号不好……”左华军重复之前跟我说的话。
“什么地方?谈什么事?”
左华军张了张嘴看着我,还没说出话来,他的手机就响了,他迅速看了眼手机,接了起来,“喂,喂……”
不知道来电话的是什么人,可我看得出左华军很紧张。
他听了会儿电话后,眼神朝我看了一下,“好,我知道了,嗯……”
挂了电话,左华军对着我挤出一个微笑,“别着急,我马上就去接曾总,你在家里等着,我们马上回来……新梅,照顾好孩子啊!”
我妈应声过来。
“你去哪儿接他,我也一起去。”我看着左华军转身要开门出去,在身后大声对他说道。
我妈拉了我胳膊一下,“年子,你在家等着……”
“听你妈的,我们马上就回来。”左华军头也不回又对我说了一句,开门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我在忐忑里终于等到了敲门声,门一打开,曾念先走了进来,左华军跟在他身后,后面还有三四个人跟着。
“新梅,你出来一下,咱家门口这是什么你看看……”左华军冲着屋里的我妈喊了一句,我妈看看我站起身,朝门口走了过去。
走到曾念面前时,我看见他对着我妈笑了笑,头垂得一直很低。
我妈仰头看着曾念,像是要说点什么。可马上被后面的左华军伸手给拉了出去,还把屋门给带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曾念。
曾念站在门口,没往里面走,缓缓抬起头朝我望了过来,我脚步极快的朝他走了过去,很快到了他眼前。
曾念表面上没有什么异样,这暂时让我等待中心里冒出来的不好感觉消退下去,可是看着他的眼睛,我心里还是格外不安。
如此近的距离,曾念盯着我看的瞳仁缩了缩,他大概是看出我眼里的担忧的紧张,脸色也变得阴沉下去。
“等急了吧,谈事情的地方在地下,信号实在太差……我们回家吧。”曾念脸色沉郁的对我笑着,我听得出他的语气并不好。
我忍住想马上问清楚地念头,只轻声说了句好。
左华军开车送我和曾念回舒家的别墅,一路上曾念什么都不说,上车后就闭上眼睛,侧头靠着我的肩膀,像是困极了必须马上睡觉。
我注意到,后面不远处有一辆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开车的人我认识,是经常跟在曾念身边的一位。
左华军的目光隔一阵就会通过车里的后视镜朝我们看看,直到马上开进别墅区了,他才小声对我说,快到了。
我轻轻推了下曾念,想叫醒他,可是叫了两次他都没反应。
“曾念,醒一醒,到家了。”我只好提高了声音,再喊一次。
这回曾念终于动了动,他把头从我肩头上移开,侧头朝车窗外看了看,低低的声音道,“左叔,让他们今晚留在这儿,你回去吧。”
左华军回答说好,也不多问,车子继续朝别墅区里开了进去。
到了舒家门口停下,我看着曾念想下车的动作,竟然做了几次才成功,不由得皱紧了闷头,紧张的看着他。
曾念下车后转身也有些慢,可还是回身冲我伸出手来,“扶着我,慢点下来。”
左华军也下车快步到了曾念身边,伸手扶住他。
曾念转头看了左华军一眼,什么都没说,可我看见左华军很快放下了扶着曾念的手。
等我们两个拉着手走进别墅,左华军才开车离开了。
舒添没在客厅,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去休息了,只有管家在等我们,曾念也没跟他多说,拉着我上了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门刚被我关上,再回身就蓦然看见,曾念整个人正靠着墙壁,一点点滑倒在地板上。
“曾念!”我叫着过去扶他,可他已经半跪在了地板上,两手撑地,头重重的低垂下去,看起来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你怎么了……曾念,说话啊!”我也跪在了地板上,想要看清他的脸。
曾念的身上只穿了剪裁贴身的灰色衬衫,他的身体在微微抖着,声音极低的对我说,“没事,马上就好,没事……”
他这个样子,怎么回事没事,可我知道自己再问只会让他更加难受,只好就看着他,看他过一会儿能不能好一点。
过了足足好几分钟后,曾念终于不再那么抖了,他的头也慢慢抬起看向我,发觉我也跪在地板上,他马上蹙着眉头,“你快起来,小心身体……”
他的声音似乎也比之前好了一些,我心里的不安却丝毫不减,心疼的盯着曾念的脸色观察,他脸色倒还正常,只是额头上满是汗水。
曾念直起腰,想把我拉起来,我不舍得让他费力气,马上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去扶他,“你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去床上。”
曾念躲开我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等他终于走到床边坐下,已经呼吸明显的轻喘了起来,我跟着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热,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发烧了。
抬手去摸他的额头,手上马上沾满了他的汗水,额头也很热。
“你发烧了吧,我去拿体温计……”我起身想去找医药箱,却被曾念拉住了。
他伸手圈住我的腰,把我拉近靠着他,吻了过来……
等他放开我,额头上的汗水又多了新的一层。
“年子,有话想跟你说。”
我抬手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你说,我听着。”虽然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可我心里有不算好的感觉,觉得他要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曾念静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老婆,你能答应我不再做法医吗,结婚仪式举行完,我们去国外生活好吗?”
这消息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可足够让我意外,我不禁失声,“去国外,为什么?不做法医我还能做什么?”
“你想去哪儿?不做法医,你可以做我的老婆,做宝宝的妈妈。”曾念听出来我语气里的惊讶,口气比之前更加温柔,一只手一边说话一边摸上了我的小腹。
“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之前说过不会要我放弃做法医的,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了。”我把自己的手也覆在曾念的手背上,和他一起放在小腹上。
过了半分钟,曾念才说话,他说的很简单,只说今天他去见了几个不太好接触的人,想了结几笔旧账,可惜解决的不太成功。
我的心往下一沉,想到了之前闯进舒家别墅的那几个人。
“因为这个,才说要去国外?”我低声问曾念。
“嗯……抱歉因为和我在一起,你现在必须考虑,换一种生活了……”曾念的手拉住我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这一阵沉默,最后低声回答道:“让我想想,婚礼之后再决定好吗?”
其实心里是已经有了答案的,可让我干脆的现在就回答他,我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应该缓缓再让他知道。
“好,我等你。”曾念也没再追着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一夜里,我都在担心他的身体,好在他沉沉的睡了一夜后,早起就似乎完全恢复了,看不出昨晚的虚弱样子。
中午的时候,曾念告诉我明天的飞机出发去海岛,他要抓紧时间继续处理事情,让我也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我心里压着对于昨天发生事情的揣度不安到了医院,身体检查一切不错,医生只是嘱咐我一定要注意休息,最后还提前祝我新婚快乐。
离开医院,左华军问我还要去哪儿,我不知怎么的,今天特别想一个人,很想去看看他。
“爸,我想去看看曾添。”我把想法告诉了左华军。
本以为他会反对,说什么我现在怀孕不好去那些阴气重的地方,可没想到左华军马上点头说好,并没反对。
奉天今天阳光很好,气温也难得的升高了许多,去墓园的一路上,我心里想的都是过去和曾添相处的美好时刻,心情也并不压抑。
到了墓园,左华军陪着我一起上了山。
我看着墓园里一排排的墓碑,这里住着曾添,曾添妈妈秦玲阿姨,还有曾尚文……都是跟我和曾念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曾添和妈妈的墓地临近,我先去看了秦岭阿姨,然后才走到曾添的墓碑前。
墓碑前,摆着一束还很新鲜的白色菊花,花瓣被吹落了一些落在地上,左华军弯腰去收拾捡起,我看着墓碑上曾添的遗像,问他,“谁来看你了?”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我,我继续自然自语,想象着曾添一脸坏笑听我讲话的样子,“曾添,我要结婚了,地址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就过去看看……”
左华军抬头看看我,叹了口气。
一阵风吹过去,又有几片菊花瓣落了下来,我还真没想出来是谁过来看曾添,还带了花。
“别待太久,我去那边抽根烟。”左华军想留给我和曾添单独相处的时间,说了一句后,自己往远点的地方走了。
我和曾添唠叨了好多话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尽管再也听不见他的回答和揶揄,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说话最放松,最能缓解我心里的焦虑。
“曾添,当年你被绑架那件事,他也参与了,我替他跟你说对不起,你可以不原谅他,我也觉得你应该一直记着……”
“白洋这一次应该是找到真爱了,她现在很好很幸福……”
说到最后,我想了想曾念让我跟他去国外生活的事情,也跟曾添说了。
“曾添,不知道他到底瞒着我遇到了多大的危险,我总觉得和他离开那十年做的事情有关,可是他不肯告诉我,我也只是隐约知道一点点……我该怎么办。”
曾添依旧笑容阳光,从遗像上看着我,可他没回答我,什么都没说。
和左华军离开墓园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前面,正有一辆车飞快的开了出去,我无意中看了一眼,却发现那车看起来很是眼熟,只是速度太快让我没看清车牌号,不能确定。
很像是李修齐的车。
天才暗下去,曾念就早早回来了,我们一起去了我妈家吃了晚饭,我妈和左华军会比我们两个晚两天出发去海岛,曾念很细心地嘱咐我妈要带些什么,比我这个女儿更加贴心。
“阿姨……”
曾念刚叫了一句,就被我妈打断了,“该改口了吧,还叫我阿姨?”
左华军和我妈一起笑起来,看着我和曾念。
曾念也笑起来,“妈,以后年子还要让你多操心了,还有宝宝,我不在的时候,拜托了……”
我妈皱皱眉,“不好说这样的话,你的老婆孩子,自己操心才对……妈会帮着年子的,不用你说也会的。”
离开我妈家时,曾念没让左华军送我们,自己开了车,不过那几个跟着的人还是开了另一辆车继续跟在后头。
飞机是下午的,我和曾念中午在家吃了饭,等着左华军过来接我们,我独自坐在书房的飘窗上随手翻看一本讲孕期的书,曾念和舒添在另外的书房里说着话。
曾念过来找我时,从身后环住我的腰,头靠在我肩头上,“看什么书呢……”
我翻过书皮给他看,他在我脖子上轻轻吻了吻,“拿上飞机慢慢看吧。”
我嗯了一声,合上书放下,觉得曾念有话要跟我说。
果然,他和我温存了一会儿后,才不舍的放开我,“年子,紧张吗?”
我笑了笑摇头,“不紧张,就是没接过,有点心里没底……”
曾念含笑轻拍了一下我的头顶,他自然听得出我的调侃,“我也没结过,不过有你在,我心里是很有底的。”
我没说话,靠在曾念结实的胸膛上,什么都不愿费力去想,只是觉得自己始于十七岁的一段感情,终于快到我想要的结局上了……
不管过程如何艰难漫长,充满了狰狞的痛苦,可终究最后我还是和他在一起了……我想和他在一起。
即便他提出要我改变自己的人生,一起跟他开始另一段新生活,我也在心里有了答案,只是准备等婚礼结束了才告诉他。
飞机降落之后,我和曾念被人接到送去了酒店,然后就有人拿着婚纱礼服来给我们试穿,还有化妆师来和我沟通,总之一大堆婚礼前的准备工作紧张的展开。
大概是白天的时间都排满了事情,到了海岛之后我的贪睡更加严重了,每天差不多都要睡上十个钟头,曾念笑我变成了小猪,他不管有多少事情,一直坚持让我睡醒睁眼就看到他,然后才离开去忙。
日子忙碌着就到了婚礼前一天,参加婚礼的各路人也开始陆续到达。
除了提前到达的我妈和左华军,舒添和向海湖也赶到了,白洋和闫沉紧随其后也到了。
一见到白洋,她就围着转圈看起来,看完又盯着我的肚子看,“什么时候能鼓起来啊,你现在看上去,要是不说谁知道怀孕了啊,我觉得你比怀孕前还瘦了呢?”
“是吗,我吃的可不少,也不知道肉都长哪里去了……你可是胖了点,心情好胃口就好吧?”我笑着也打量白洋,她的确比我们上一次见面时,圆润了一些。
白洋白了我一眼,“哎,说一个女孩子胖了,这可不是好话啊,小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们两个一起笑了起来。
忙着试了伴娘的礼服后,白洋和我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着海景。
不远处,闫沉正在草坪上和曾念并肩站在一起,那里正在做明天婚礼外场地的最后准备工作。
白洋看了半天,转过头看着我,“左欣年,幸福吗?”
我弯起嘴角,看着曾念挺拔的背影,“幸福啊,你呢……”
“我也……挺幸福的,我跟他求婚了。”
我盯着白洋笑弯了的眼睛看着,虽然心里并不意外听到她另类的举动,可嘴上还是装作很意外的啊了一句,“不是吧,那人家答应你了吗?”
白洋哈哈笑出声来,“他敢不答应!”
恰好,草坪上的闫沉回头朝我们站的阳台望了一眼,我开心的抬手搂住了白洋的肩头,一起看着下面那个年轻的男人。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忽然想起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也因为这个,我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忘记了一件事情,我忘了去市局拿自己的快递,李修齐送给我的结婚礼物,被我忘记了。
曾念那天的突发状况,让我一时间忘记了这事。
“糟了……”我不禁轻声说了一句,白洋纳闷的看我,问什么糟了。
我告诉白洋,我忘了拿李修齐送给我的结婚礼物。
白洋眨巴眼睛盯着我,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你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吗?”
“你知道?”我没想到白洋提前就知道礼物是什么。
“我猜应该是,因为李哥之前让闫沉帮忙准备来着,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可还是被我发现了……好像是一套李哥自己亲手打制的银镯子,长命锁,给小孩子带的那种。”
我听完,心里悠然一紧。
原来他送我的礼物,是这样……
“他是明天出发吧。”我吸了口气,问白洋,目光眺望着眼前的碧蓝海面。
白洋,“是吧,闫沉早上好像跟他通了电话。”
正说着,白洋忽然啊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了收回目光跟着她一起往下面的草坪看,就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正走向曾念和闫沉站的地方。
我很快就认出来,高个子是余昊,余昊也到了。
我拿起手机,给余昊打了过去,他接了电话听了我的话,转头扬起朝阳台望过来,抬手冲着我们挥了挥,白洋在我旁边使劲咳了咳清清嗓子。
“有时间吗,正好有话跟你说。”余昊在手机那头问我。
“有,我下去找你吧。”我回答余昊。
白洋见到余昊时,目光盯着他的新发型看了好久,闫沉不声不响的站到了她身边。
余昊先开了口,问白洋自己的新发型如何,白洋这才回答说挺好的,我看得出白洋还是有些不大自然,就叫余昊跟我单独聊聊,把他拉到一边。
余昊的眼神还时不时瞄着白洋,看来心里还是没完全放下。
我问余昊,石头儿的事情怎么样了,余昊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我说,他也正要跟我说呢。
可他说之前盯着我,顿了顿才说,“你知道李哥明天就走的事情吧……”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我点点头,“知道,他走了,你还会继续查下去吗?”
“当然会,会查下去。”余昊回答我。
石头儿的事情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我和余昊聊了一阵后,就被喊去准备一些婚礼前的琐碎事项了,没时间继续说下去。
走的时候,我觉察出余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就问他是不是还有话要说,可他摇头说没有,让我去忙吧。
十月十三号,终于到了。
婚宴正式开始在晚上,白天我一直忙着,白洋陪我各种准备,中午我还在曾念的监督下睡了午觉,起来后就开始准备化妆那些事情。
白洋比我还忙碌,进进出出的,我看着她的身影,心里也觉得被幸福和满足感充满了。
还剩一个小时正式开始仪式时,曾念来了我的休息室里,白洋和化妆师她们笑着都退了出去,留给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曾念站在身后看着站在试衣镜前,已经换好婚纱的我,我极少化妆,看着镜子里自己多少有些陌生的脸,问曾念好看吗。
曾念目光灼灼的看着镜子里的我,“好看。”
我也看着他,他也穿着礼服,看上去比平时更加精神,还多了几分成熟感。
“我先出去了,你小心点,我们一会见……我爱你。”曾念在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嘱咐完离开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很幸福的心头,却隐隐有些不安起来。我下意识隔着婚纱,触了触并没摸到的小腹。
仪式正式开始的时间终于到了。
灯光隐约照到的暗处,我站到一脸期待却又神色忐忑的左华军身边,主动伸手,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年子……”左华军小声叫了我,我冲他一笑。
知道我准备挽着他的手举行婚礼时,左华军激动地哭了起来。
现在他看上去好像又要哭,我看着他和我轮廓相似的脸,“别哭,把哭的机会留给我。”
左华军点点头。
随着司仪的话音落下,左华军挽着我,在音乐声里走向了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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