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船长的儿女-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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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你想见我,有话跟我说吗?艾尔通?”格里那凡一脸平静地问。

    “对,爵士。”那水手老实地答着。“单独跟我说吗?”

    “对。不过我想,麦克那布斯少校和巴加内尔先生最好也在。”

    “最好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对我最好。”艾尔通不紧不慢地说,表现得异常镇定。

    格里那凡盯着面前这个家伙,心里颇为异样。他便叫人把麦克那布斯和巴加内尔请来。

    “他们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格里那凡又问那水手。

    只见艾尔通定了定神便开口说话了:“爵士,平常的规矩,双方签订合同或谈判,都得有证人在场,他们还得签名。我请巴加内尔和麦克那布斯两位先生来,就为这个。说实在的,现在,我是来和您谈判的,看您同意不同意这个条件。”

    格里那凡一下子感到了羞辱——这个混蛋玩意儿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呢?居然还来跟我讲条件!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同时也很迅速地点了点头:“说吧,什么条件?”

    “条件其实很简单!您要从我这儿得点消息,我就要跟您要点儿实惠。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明人不做暗事!爵士,行不行呢?”

    “你能带给我们什么消息呢?”巴加内尔着急地问。“我不管你是什么消息,”格里那凡赶紧表明自己的看法,“我想先听听你要什么实惠,行吗?”艾尔通明白这两句问话的不同,便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所要的实惠也很简单。爵士,您不是打算把我交给英国法庭吗?”

    “对!艾尔通,这最公平!”

    “我不是说不公平,”艾尔通好像很有主意的样子,“我是说我要您放掉我,但那是不太可能的。”

    “我不可能放掉你!艾尔通。”

    “我不是让您放掉我!”那水手显得颇为豪壮,大有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劲头儿。“那你说吧,你要的实惠是什么?”

    “我有一个好办法,这办法就在生与死之间,一边在等着吊死我,一边是让我自由呗!这是再明白不过的。”

    “什么办法?”

    “给我找一个太平洋的荒岛,再给我一点必要的生活品。让我在岛上生活,也给我一个好好忏悔的机会。”听到这里,格里那凡有点拿不定主意,于是便看看他的两个朋友。而这两位朋友也都没有主意,因而没说什么话。格里那凡思忖了片刻便说:“艾尔通,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那你可得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呀!不能反悔!”

    “决不反悔!爵士!我保证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格兰特船长和不列颠尼亚号的一切都说出来!”

    “一切?”

    “一切!”

    “怎么担保?”

    “哦,拿我的人格担保!要别的我也没有!不过,一个坏人的人格是不可信的。但是爵士,您应该相信我!话又说回来,信不信由您!”

    “那么我就算相信你了!艾尔通。”格里那凡不想再绕弯子了。“这就对了!爵士。一旦我骗了您,您还能收拾我!”

    “怎么收拾你?”

    “在荒岛上,我插翅也难飞,您就再抓我呗!”这的确是有道理的。同时也能看出这个对答如流的水手是有诚意的。看来,他的条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爵士,还有两位先生,”他接着说,“你们能看出来吧,我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我决不骗你们!而且,我绝对实话实说,甚至把丑话也说在前头。”

    “说吧。艾尔通。”格里那凡似乎相信了这个水手。“爵士,尽管您还没有答应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您,有关格兰特船长的事实我知道的确实不太多。”“不太多?”格里那凡禁不住叫了起来。

    “对,爵士,我所知道的都是些小事,而且都是我这方面的,可能和您要知道的,没什么大关系。”

    听了这话,爵士和少校都难免有些失望。原以为这个家伙肚子里有许多线索,乃至是实情,没想到他所知道的东西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怎能不叫人沮丧!

    然而,巴加内尔却没露声色。艾尔通坦白的态度是很显然的,他接着又说:“我这算是丑话说在前头了,爵士,咱们谈判的条件,对您有利的少,对我有利的多。”

    “没关系,”格里那凡立即作答,“我接受你的条件,艾尔通。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太平洋上的小岛。”

    “好,爵士。”水手欣然回应,但表情仍是表现得很沉重,而且好像感觉这谈判跟他的切身利益没什么关系。

    “那咱们就开始吧,您问,我答。”艾尔通说。格里那凡则说:“用不着我问,你就从头开始说吧!艾尔通,你究竟是谁?”

    艾尔通不加思索地回答:“我就是汤姆·艾尔通,在不列颠尼亚号上当水手长。1861年3月12日,我随着哈利·格兰特船长离开了格拉斯哥,在太平洋上航行14个月,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建立苏格兰移民区。格兰特是个了不起的人,这点我承认,可我俩总是吵嘴,脾气秉性一点都不合。我真不想受他的气!”

    “爵士,您不会不知道,格兰特那个人特别固执,什么事都是一条道儿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谁想阻挡他,真是万难啊!相反他对别人管得特别严,几乎没有一点可迁就的,也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是的,我不得不叛变。我想串通船上所有船员,把船夺过来,咱们甭讨论这对不对吧!结果,格兰特铁面无私啊,当下就把我赶下了船。那天是1862年4月8日,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澳洲西海岸。”

    “澳洲西海岸?”少校忍不住反问,“那么你在不列颠尼亚号到卡亚俄之前就下了船?嗨!那船是到了卡亚俄之后才没有消息的。”

    艾尔通接着说:“对,您说的一点没错!因为我在船上时,不列颠尼亚号就从未在卡亚俄停靠过。在帕第·奥摩尔农庄,我之所以说起卡亚俄,是因为事先你们告诉了我。”

    “你接着往下说吧。”格里那凡催促道。

    “我被扔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上,那里距离西澳省省会伯斯监狱只有20英里。我当时碰上了一伙逃犯,我就入了伙。爵士,我那两年半的流浪日子,您就不要问了。我只告诉您一个大概,后来我当上了头子,化名彭·觉斯。”

    “1864年9月,我到了爱尔兰人的农庄里。在那儿我当雇工,开始用我的真名。其实,我是在那儿等机会,想劫只船,这才是我最大的心愿。俩月之后,你们与邓肯号就来了。到农庄后,爵士,就是您把格兰特船长的事儿全说出来了。我自然就了解到不列颠尼亚号在卡亚俄的停靠,它是1862年6月,也就是我离船后的两个月发出最后消息的。还有求救信,37度线,以及您要去找格兰特船长的原因什么的,我全知道了。”

    “我当时一眼就看上了邓肯号,这船太棒了,比英国兵舰都快!我当时就打算好了!正好赶上这船也得修理,因此我提议主张开到墨尔本。我以水手的身份,把您引到澳洲东岸,那是我瞎说的地点。”

    “就是我,引着你们穿过维多利亚省。我指使我那帮弟兄们在你们前后迂回。嗨,说起来康登桥那事儿,其实根本没必要那么办,只要邓肯号一到东海岸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我堂堂大男人根本不屑于做小案!我把船弄到手之后,可以称霸海上!所以,我不辞辛苦地把你们带到了斯诺威河。”

    “我利用胃豆草毒死牛马,让车陷进泥沼里。这些都是我的计划,后来……后来的事您全知道,爵士,就甭说了吧。唉,如果要不是巴加内尔先生一时马虎写错了地点,现在,这邓肯号早归我了!”

    “就这么简单。各位,很抱歉,我这些话没什么用处,至少对于你们找格兰特船长没什么用处。我把丑话已说在前头了,你们也不能和我计较。”

    艾尔通马上闭上了嘴。他双手抱住胳膊,又恢复了他那种平静的神态。

    全部的经历都一一在他们的大脑里闪现出来,这个恶棍的所作所为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不是巴加内尔粗心出了错,那真是会酿成大错的!看来,这也许真是弄“拙”成“巧”了。应该感谢巴加内尔。

    少校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便又问艾尔通:“也就是说,你在澳洲西海岸被赶下船那天,肯定是1862年4月8日?”

    “一点也错不了!”艾尔通答。“那会儿,格兰特有什么想法或打算,你清楚不清楚?”

    “不大清楚,只稍微知道一点儿。”

    “那你说说,艾尔通,稍微一点儿也行,或许我们能摸索到一点儿线索了。”

    “我只知道,格兰特船长想到新西兰。不过,在我下了船之后,他是否到了新西兰就不得而知了。兴许,也有可能吧。这与求救信上所写的三桅船出事儿的日子,1862年6月26日,真是一致的!”

    “当然一致!”巴加内尔加了一句。格里那凡则坚持说:“但是,这跟信件上的地点却不一致!那信上哪儿有半个‘新西兰’的字样?”

    “这我倒说不清了。”艾尔通低声说。格里那凡顿了顿便说:“就这样吧!艾尔通,你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该我做我该做的了。我们商量一下,准备给你在太平洋上找个小岛。”

    “随便找个就行!爵士!”那家伙倒显得挺自在。“你先回去,等我们研究定下来告诉你!”格里那凡命令道。

    少校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家伙挺有两下子的。”

    “可不嘛,如果能弃恶从善就好啦!有头脑有心计,也有毅力!”

    “真不知道格兰特现在怎么样了?”

    “可能凶多吉少啊!可怜这两个孩子了!一个心眼儿非得找父亲,可去哪儿找呢?”

    巴加内尔则突然说道:“去哪儿找,我知道!我得告诉他俩!”

    这个地理学家在整个审问盘查过程中都保持了沉默,甚至几乎没提任何问题,这时候却突然开口说出这样的话,简直让人出乎预料,也让人有些怀疑!

    格里那凡惊讶地问:“你?巴加内尔,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格兰特船长在哪儿?”

    “我当然知道!跟大家所知道的一样。”这地理学家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

    “那究竟在哪儿?”

    “在信里。”

    “嗨!”少校不以为然地感叹了一声,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巴加内尔则正儿八经地说:“你听我说,麦克那布斯,你甭耸肩膀!我就害怕你不信,所以,我才一直没敢说。当然,在那时说了也是白说!现在,今天,我之所以敢说了,是因为艾尔通的话证明了我的看法!”

    “还是新西兰?”格里那凡问。“先别着急问呢,先听我说。”巴加内尔显出十分认真的样子,“我写错一个地名却救了咱们多少人的命啊!其实在当时,我真不是故意写错的,追究起来还得感谢那份《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报》。不知你俩还记不记得,咱们跑到牛车那里,躲开那些坏蛋。后来,就是你,少校,跟海伦夫人说完那段在逃犯的事后,便把登载康登桥惨案的那份报递给了她。而我当时正在写信,那份报当时掉在地上,并且报纸是折着的,刚好把报名的后一半露出来。”

    “不用我说,这后一半正是aland。我当时眼前一亮,啊!这不就是信件上的那个地点吗?我们把它认作‘着陆’是不对的,应该是‘西兰’(Iealand)这词的残留部分!”

    “哦!”格里那凡发了一个单音。巴加内尔兴奋而又坚定地说:“对!这个解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全都怪法文信件!因为它比较完整,我就老盯着它看!而恰恰这法文信上就没这个词!”少校听了不免挖苦道:“哟!哟!巴加内尔,你也太会空想了吧!你是属耗子的,放下爪就忘!难道你又忘了你以前的那两种说法了吗?简直就是空想!”

    “你不空想?那你用你的实想把我的空想打败!少校,我应战!”

    “那么,austral 这个单词该作何解释?”“当然作‘南半球’(australes)的解释,跟原来一样!”“那indi 呢?你先说是‘印第安人’(indiens),后来又说是‘土著人’(indigines)的意思,到底是哪个?”“我还有第三个意思,当然也是最后一个,就是‘走投无路的人’!”巴加内尔响亮且铿锵有力地回答。

    “还有contin 这个词呢!”麦克那布斯的声调同时也高了,“总还是‘大陆’(continent)吧?”

    “新西兰是个岛,就不是‘大陆’了。”“那又会是什么呢?”格里那凡急切地问。

    此时的巴加内尔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开口说:“我亲爱的爵士,我把全文先给你解读一下,然后你再说我说的对和不对!好吧?我请你们只注意两点:一,忘掉以前的解释,让脑子来个全新的接受;二,也许有些地方牵强了点儿,但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就比如‘gonie’这词吧,我认为是‘风浪凶险’,可能有点不妥,但一时又想不出别的意思。而且,我主要参考的是法文信,你们知道写信的可是英国人,他对法语不会太熟的……这些说明了之后,我再给你们解读全文。”

    于是,巴加内尔慢条斯理地解读开了:“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不幸遇难,沉没在风浪凶险的南半球洋面。靠近新西兰——这就是英文信上的‘着陆’。该船的3名幸存者——两个水手和格兰特船长现到达此岛。我们因远离人间而成为走投无路的人。今特抛下此信请求援助,地点为……南纬37°11'。见此请从速!”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前两次也都曾很有道理,最后不是也错了吗?那么,是不是这次也会错呢?

    格里那凡和少校都在犯嘀咕,但不想再争论什么了。事实已表明,37度线上的巴塔戈尼亚海岸和澳大利亚海岸都没有格兰特船长。那也就是说,新西兰就可能有吗?

    巴加内尔的第三种推测打动了格里那凡和少校。“巴加内尔,可真够可以的!两个月来,你竟然都不漏一个字,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早说呢?嗯?”爵士倍感奇怪地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还用我回答吗?我不想让你们再失望!当时,我想到奥克兰去,因为那儿也在37度线上。”

    “但后来咱们可离开去奥克兰的路线了,你怎么还不说呢?”

    “唉,就是说了,也救不了格兰特船长的危难,心有余而力不足哇!”

    “什么意思,巴加内尔?”“就是这意思!格兰特要真是在新西兰沉了船,到现在都两年了,不是当时淹死了就是让毛利人给杀了。”“那么,你是说……?”格里那凡满脸疑云地问。“我是说,可能找到沉船的地点,但绝对不会找到不列颠尼亚号上的人了!”

    格里那凡心事重重地说:“先别说出来!等我找个机会把这事儿慢慢说给格兰特船长的那两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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