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特船长的儿女-达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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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流传着有乐极生悲的说法,但是却没有人因为欢乐而死去。他们父子三人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他们因为重逢的欢乐而迅速地苏醒过来了。

    这动人的情形与场面,绝对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

    罹难后又重见天日的父子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那种九死一生的感觉回荡在他们的内心深处。

    船上所有的船员都望着他们,个个眼里充满了泪水。从小船到大船的甲板之上,格兰特船长激动不已地向海伦夫人、格里那凡爵士等人致以深深的谢意。他那喑哑而动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真挚——他已经从儿女的介绍中得知了邓肯号环球找寻自己的情况。

    他感到了无限的温暖和最真诚的关爱——这来自了不起的夫人、格里那凡以及每一个水手的支持与帮助——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克服了千难万险,排除一切困难险阻一直跟随邓肯号,献出了人间温情呀……他甚至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偿还,就是把鲜血和温柔都拿出来也兑换不来这种高尚啊……所有的人见了船长的真挚之情之后都不由自主地忘掉了所有的疲惫、辛酸和痛苦。是啊,所有的心灵都被这温暖感动了……一向都主张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少校,此时此刻也潸然泪下了,那种场面真是太感动了。那巴加内尔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哀情之丰富绝不亚于一个孩童。格兰特先是端详着女儿,一边又抱住了儿子;一边欣悦地夸赞着她的美丽,一边又赞叹儿子的勇敢;一边听取海伦夫人评判自己的看法,同时特别强调自己不是偏颇或自欺欺人。

    他紧紧地抱住儿女,把两年来的没有尽到责的父爱都借助于热吻表达出来。

    罗伯尔向父亲一一介绍了他的好朋友们,特别强调的是这些朋友的呵护使他和玛丽勇敢地成长起来。

    当轮到介绍约翰时,这个心怀热忱的青年却显得有点不自在了,像女孩子似的害羞起来,满脸红晕,话音开始变得柔弱起来。

    好在在海伦夫人的帮助下给他解了围。船长知道了这次行动的经过后,从内心深处为儿女感到骄傲和自豪……后来,约翰又对着玛丽津津乐道,眼神言语中漾溢出无限的爱慕与爱恋。格兰特已经明白这一切,他拉着女儿的手,把它放到了这个英俊青年的手里,并和善慈祥地回过头来说:“爵士,夫人,咱们一同来祝福我的孩子们吧!”

    万语千言说不完的离别之苦,千言万语诉不完的思念之情,格兰特船长感受着这一切、了解着这一切……格里那凡也把艾尔通的事儿告诉了他。格兰特也证实了他的供词的正确性,那水手的确是在澳洲海岸被赶下船的。

    “这个家伙不但有胆量,也有头脑,”他补充说,“可就是太贪心了,才走向罪恶的深渊……如果能回心转意,那就好了!”

    当然,现在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是格兰特他们这两年多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格兰特给大家从头讲起:

    “我的经历真的可以跟鲁滨逊相媲美了,到了这种地步,没有别的,只有上帝和自己!说来话长,那是1862年6月26号到27号的夜间,一连持续6天的狂风暴雨,把不列颠尼亚号打得稀里哗啦,在这种情况下最终撞在了玛丽亚泰勒萨岛上。当时真是恶浪滔天呀,根本没有生存的可能性,船员们一个也见不着了。或许是因为命比较大,或许是侥幸,两名水手包伯、乔蔼和我还活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拼着命才总算爬到了岸上。”唉,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大约面积有两英里宽、五英里长。岛上长着30多棵树,并且有几处草地,旁边还有一条小溪。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小溪是一年四季都长流不干的。

    “我们仨谁也没有灰心丧气,特别是包伯和乔蔼以惊人的毅力给了我莫大的帮助。”

    “我们就跟狄福想像出来的鲁滨逊一样,捡了些破船上的工具和枪支,还有一点火药、一袋种籽。”

    “最初几天,我们几乎是在忍饥挨饿中度过的,到后来我们开始打猎捕鱼弄点吃的来填饱肚子。也许是上帝的安排,在岛上有很多野羊,并且沿岸的鱼虾也不少。就这样,我们有吃有喝,至少肚子不会再挨饿。”

    “当时,我把我的测量工具也带到岛上,所以我能测出这个小岛的准确位置。是的,这小岛没在任何一道航线上,更甭希望有人找到这里来救我们了——当然,或许有意外。我心里每时每刻都想念着亲人,但理智却要我坚持下去留在这里。”

    “于是,为了生存,我们拼命地干活,除了现成的地之外,我们还开垦荒地,把那些菜籽种上:土豆、菊苣、酸模等最先长出来,后来还有其他菜种也都种活了。这大大调节了我们的生活,可以变着花样吃。”

    “我们还特意捕捉了几只野羊把它们驯养起来,这样就有了羊奶和奶油。同时我们还发现泥洼地方有很多纳儿豆,这东西很有营养,正好可以做面包。所以我们不用担心粮食了。”

    “再就是窝棚;把碎船的木料捡来后搭起来,顶上盖的是帆布,在帆布上又涂上柏油,这样就可以防雨了。应该说,住的问题也解决了。”

    “我们仨人躲在这窝棚里,来来回回合计过无数次了。这样或那样的打算,这样那样的计划;当然,也有许多梦想,包括今天实现的这个。”

    “我计划用破船板做一只小船,碰碰运气去海上寻找生路。可是,离这唯一最近的岛——帕乌摩图群岛也足有1500海里呀。这么远,小船根本承受不了啊!”

    “最后我决定不再想做小船了,下决心就在这小岛上‘守株待兔’吧……唉,孩子们呀,你们能够想像得到吧。我天天都站在岸边盼着过往的船啊!两年半的时间,整整两年半!我只见过两三只帆船。远远的,几乎是一闪而过……让人看了,心里慌落落的!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而灰心。”

    “等啊,盼啊!终于,有了这一天!我正爬上岛的最高处,一抬头就看到在西海面上冒有一股烟雾。哦,天啊!只见那烟雾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多了!不大一会儿,出现了一只船!可以看清,船是朝这边方向来的!”

    “可是这小岛周围根本停不了大船啊,它肯定是从这儿绕过去吧?”

    “可真把我给急死了!当时,我的心通通地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我的那两个难友赶紧在另一个山顶上点起火。可直到夜里,这大船没有给我们发来任何回应信号!”

    “显然啊,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得救的机会,而且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就眼睁睁地错过去!不!”

    “我不甘心呀!夜越来越深了,眼瞅着这船绕道而去了!一不做,二不休!我一下子就跳进海,朝着大船的方向游去。这真是求生的本能愿望呀,我突然觉得浑身都是力量!浪来了,我不怕,我坚持游;水再深,我也不在乎,继续向前。”

    “就这样,我一下一下地游着。渐渐地,慢慢地靠近了大船。可就在还剩下30多英尺时,大船却偏偏掉了头。”

    “我真急眼了,扯着嗓子高声喊叫,那真是声嘶力竭呀。在那一时刻只有我的儿女听到了我的声音——不是凭第六感觉、更不是梦幻……”

    “我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游回小岛,突然感觉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气力了,心中的焦灼更是无以言表,一点儿希望之火又破灭了。他俩赶忙把我拉上岸,我有气无力几乎动不了了。”

    “这真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夜晚啊,我们那时候都有点儿绝望了——是啊,也许以后再没有机会了,也许我们真被世人所遗忘了!我们只有等老死在这里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也许那是上天的安排!天刚麻麻亮,我就发觉船已减速,而且还围着小岛来回转悠。一会儿,你们真就放下了小船……”

    “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上帝呀!上帝呀!那一刻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面前那不是我的一双儿女吗?他俩直冲着我招手呢!”

    玛丽和罗伯尔热烈地亲吻着、拥抱着他们的父亲,百感交集的心情几乎让他们无法表达、控制自己。

    事到如今,格兰特船长才恍然大悟:如果没有漂流瓶,如果也没有那份天书般的文件——那是在他们遇难后第8天发出去的,他们绝不可能有幸福的今天!应该说这是一段出人预料又激动人心的故事。

    在格兰特讲述的时候,巴加内尔又在想些什么呢?他在反反复复琢磨漂流瓶里的信件——现在看来,他的三种解释都不对!这玛丽亚泰勒萨岛在信纸上怎么如何找也找不到呢?奇怪!

    巴加内尔终于忍不住了,他急不可耐地抓着格兰特的手问道:“船长,您现在能否把那漂流瓶里的信,给我们解释一下?”

    地理学家的请求立时引起大家的好奇——是的,9个月以来,谁都在猜测信件的正确内容。

    “行吗?船长,”巴加内尔关切而又着急地说,“您总该还记得你亲自写过的字句吧?”

    “当然记得!”格兰特爽快地答着,“我天天都在默念着这几句话——这是我们求生的希望,这是性命攸关的呀!”

    “那写的是什么?船长?”格里那凡也忍不住了,“请您再重复一遍吧。我们怎么猜也没猜对。”

    “好,这太容易了,”格兰特答应着,“不过,我并不太清楚你们让我说哪一封,因为我用三种语言写了三封信——这也是为了多增加一条生路而考虑的。”

    “哦,怪不得呀!您写了三种啊?”巴加内尔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三种是一样的。只不过,只有一个地名不同而已。”

    “嗨!您就说说法文的吧,”格里那凡若有所思地说,“法文的最完好也最完整了;我们多次研究都拿它为依据。”

    “爵士,法文的是这么写的:1862年6月27日,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不幸遇难,沉没在距巴塔戈尼亚1500海里的南半球洋面里。该船的3名幸存者——两个水手和格兰特船长现正在达抱岛上。”

    “哎呀!”巴加内尔突然长叹了一声。格兰特船长继续背诵信文:“我们因远离人烟而走投无路了。今特抛此信请求救助,地点为经153°、纬37°11′。见此请从速!……”

    巴加内尔还没听完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满腹狐疑地大声问:“怎么又叫达抱岛?不是玛丽亚泰勒萨岛吗?”

    “你听我给您慢慢说,巴加内尔先生,”格兰特解释,“英国和德国都称这里为玛丽亚泰勒萨岛,法国地图则把这里标作——达抱岛!”

    重重的一拳擂在巴加内尔的肩背上,足以让他哆嗦了一下。这一拳不是别人,是少校打的——他一反常态地表达了对地理学家的“敬意”,同时调侃地叫了一声:“我的大地理学家呀!”

    然而我们的地理学家受到的打击远远不只这一拳,他觉得自己的学识太让人笑话了。

    其实,他对信件的推测基本是正确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些模糊不清的“巴塔戈尼亚”、“澳大利亚”、“新西兰”已确认出来了。再比如:从“大陆”这个词推敲出“远离”的含义;把“印第安人”、“土著人”转化成“走投无路的人”。这些都没错。就是把最关键的地名“达抱”——分析成“达于”了,这显然是大相径庭!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地理学家,因为邓肯号上的地图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标写的是“玛丽亚泰勒萨岛”。

    “真是大笑话儿!”巴加内尔搔着头责备自己道,“说起来可真够丢人的!我怎么就忘了它有两个名字呢?啧,还美其名曰是地理学会的秘书呢!我真是没脸见人了!”“瞧您这话说的!巴加内尔先生,”海伦夫人宽慰他,“您想开点,别心窄啦。”

    “我能不心窄吗?夫人,看我这笑话儿出的!傻得跟驴差不多!”“不多?太多!能比过马戏团的驴吗?”少校接着揶揄他。大家都愉快地笑了。

    格里那凡准备当天就启航,所以就叫人把艾尔通送下去。

    “你不认识我啦?艾尔通?”格兰特向站在他面前的人问询。

    被带到前舱的艾尔通依然很平静地答道:“认识。船长,能够再次见到您我很高兴,看来您一切都好。”

    “艾尔通,我觉得把你赶到一个有人住的地方似乎不妥?”

    “就是,船长。”“那么让你为我看着这没人住的荒岛似乎倒也没什么不妥?”

    “就是,船长。”

    “愿上帝可以感动你,浪子回头……”“但愿吧!”艾尔通老老实实地回答。这时,格里那凡插话了:“你还是只有这唯一的选择吗?艾尔通?”“对,爵士。”“你对达抱岛满意吗?”“很满意。”

    “艾尔通,我最后再与你说一句。这儿确实是远离人间,况且你要跟你那批朋友联络上相当难,异想天开的事也并不多。邓肯号把你放在这儿,也可以说是置你于死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处境不可能跟格兰特船长的一样,他在这儿挨了两年多,无人来救他,那是因为没人知道他在这里。而对你呢,我们了如指掌,当然也会有更多的人知道并记住你所在的地方。尽管你不值得让大家记住你。”“愿上帝保佑您,阁下!”艾尔通也只说了这一句。小船把艾尔通送往小岛。

    在送艾尔通之前,约翰已派人把几箱吃的和一些工具、枪弹等送到了小岛上。

    所以说,这个水手完全可以在这个小岛上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甚至还能在劳动之余读书学习呢。

    不管结果怎样,分别总会让人有点伤感。所有的船员和乘客都站到了甲板上,似乎每个人都有点不自在。特别是海伦夫人和玛丽,她们的心肠儿是那么软,经受不住这样的场面。

    海伦忍不住问丈夫:“非得这样吗?把这家伙一个人丢在这儿?”

    格里那凡爵士告诉她,是的“非得这样!只有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让他去体会、去思索、去忏悔,才能让他重新做人!”约翰已带着小船慢慢离开了大船。

    只见艾尔通呆愣愣地站在小船上,默默地摘下帽子,郑重其事地朝这边行礼。

    格里那凡见艾尔通那样便也摘下自己的帽子。于是,船员们也纷纷脱帽还礼,仿佛是在给一个死人送行似的。

    小船就在这送行的注视中,划向小岛。快要接近岸边的沙滩时,艾尔通便奋力跃上了小岛。

    小船掉头,回到大船的近旁。下午4点整。

    站在船舱顶上的人们可以把小岛上的艾尔通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他纹丝不动地立在那儿,双手紧抱自己的臂膀,两眼直发愣地盯着这边的大船,那情形恰似一尊石雕立在那儿。

    “咱们马上开船吧,爵士?”约翰请示道。“开船,约翰。”格里那凡赶紧回答,并努力掩饰他内心的不安。“开船——”约翰高声命令机械师。

    发动机立刻响起来,螺旋桨卷起无数浪花。晚上8点。

    邓肯号远远地丢下了达抱岛。这个荒芜孤独的小岛完全消隐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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