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带你回家。”玉子墨点头,拦腰抱起凤红鸾,冷静地向着门口走去。
“站住!”云锦一直未动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凤目死死地盯着凤红鸾平静清淡的脸,森冷开口,“云族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那师弟想如何?还要都杀了我二人不成?”玉子墨冷冷地看着云锦。
“念在同门之谊,师兄可以离开。她以为脏了我的剑就能这么轻易走了?”云锦不看玉子墨,盯着凤红鸾的眼睛。
玉子墨凤目一寒,“师弟,你何苦欺人太甚!”
“师兄今日才明白我吗?”云锦抬步上前,云纹水袖一扫,就去夺凤红鸾的身子。
凤红鸾淡漠地看着云锦伸过来的手,“云少主,你说我脏了你的剑,如今你就不怕脏了自己的手吗?”
云锦捞向凤红鸾的手一僵。
“为了我不脏了你云族的地方,云少主还是别拦我的好。毕竟我蓝雪隐卫,还有西凉隐卫,东璃隐卫此时都在云山外境守着,一旦我今日出了意外,云族必毁。那样云少主就完不成你云族祖训的千古基业了。”凤红鸾淡淡一笑,话落不看云锦阴寒的脸,“子墨,我们还走原路!”
“嗯!”玉子墨点头走向刚才来的位置,正是墙壁一角。
凤红鸾手腕的翠羽烟云对着墙壁一按,墙壁忽然裂开一道门,一股大力吸来,二人身子瞬间被卷了进去,如一条隧道一般,四壁都是刺眼的亮光。
凤红鸾忽然闭上眼睛无声的笑了。脏了他的剑?好蹩脚的理由!笑容刚刚扯开便收回唇瓣,如昙花一现。她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玉子墨的怀里,听不见玉子墨的呼吸只感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踏实,温暖。
“幸好不是我一个人来!”凤红鸾忽然喃喃地轻叹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
玉子墨抱着凤红鸾的手臂更加收紧了一寸,他也庆幸这一刻是他陪在她身边。
一炷香后,二人身子快速下坠。凤红鸾想起早先玉子墨护着她以至于跌伤,身子一转,忍着心口的剧痛从他的怀中出来,反手揽住他的身子。她出手的同时只觉一股清凉的气流将二人包裹,一怔的瞬间,携同玉子墨的身子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眼前景象一转,正是青山屏障外。
凤红鸾一怔,看向自己的手心,抱着玉子墨忘了松手,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她何时有了云族灵力了?玉子墨则是目光落在凤红鸾反抱着他的手上,僵着身子怔怔出神。
“真是好精彩的一幕!”一声尖锐的冷嘲响起,打破了二人出神的视线。
凤红鸾和玉子墨几乎同时抬头,只见他们面前不远处站在锦瑟和八皇子,锦瑟还是那日去蓝雪模样,八皇子似乎瘦了许多。眉眼间少了张扬,多了内敛。如一方璞玉,经过打磨,处处透着温润。
“凤红鸾,你也有今日!”锦瑟目光落在凤红鸾胸前。
凤红鸾低头看了自己胸前一眼,玉子墨给她点了穴道,鲜血虽然不像早先流的凶了,但还是丝丝鲜红溢出。她不以为意地开口,“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没错!这就是我希望的。不止是我,还有父主,我们云族所有人都希望你死。”锦瑟话语虽然尖利,但并无杀意,看着凤红鸾放在玉子墨腰间的手冷笑,“你这个女人变心到是快!怎么?云哥哥不要你了?你这便找了下家了?”
凤红鸾默然地点点头,“是啊!没有谁会永远在一颗树上吊死,否则多愚蠢。”
八皇子沉静的眸光忽然动了动,看着凤红鸾,闪过一丝心疼。
锦瑟死死瞪着凤红鸾,平静的眸子如下刀山,“你本来就愚蠢!怪不得云哥哥不要你。你这样没心的女人,就该……”
“锦瑟,我们赶回来不是要给兰姨娘敬茶吗?再耽搁下去就晚了。”八皇子打断锦瑟的话。
“我知道!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人而已,急什么。”锦瑟住口,厌烦地挥袖。
“再下贱她也是我们的兰姨娘。走吧!”八皇子别有深意地扫了凤红鸾一眼,拉着锦瑟绕过玉子墨和凤红鸾。
凤红鸾心思一动,玉子墨凤目闪过一丝沉思。
“云哥哥既然不要你,你最好快点儿离开。以后也别来找他,我们云族永远也不欢迎你。”锦瑟在八皇子手覆上她手的瞬间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她皱了皱眉,并没再反驳八皇子。而是狠狠瞪了凤红鸾一眼,和八皇子一起进了青山屏障。
二人离开后,青山屏障外一片清寂。
“要再返回去吗?纳云兰的人不是师弟,而是云族主。”玉子墨抿唇半响,在凤红鸾耳边轻声道。
“那又如何?”凤红鸾摇摇头,清如水的眸光蒙上一层云雾,她松开玉子墨的手,刚要抬步,胸口的伤口牵动,止住的鲜血涓涌而出,她伸手捂住心口,还是没感觉疼。
玉子墨心中一痛,将凤红鸾拦腰抱起,向早先二人停靠的船上走去,“既然不回去就回家,你的伤口要尽快包扎。”
“嗯!”凤红鸾点点头,身子无力地靠在玉子墨的怀里。
玉子墨刚踏上甲板便感觉船内有一丝不同的气息,他眸光眯起轻喝,“何人?”
“子墨,别来无恙!”船舱内传出一声温婉的女声。
“原来是芸姨!”玉子墨抿唇犹豫了一下,抱着凤红鸾进了船舱。
船舱最里侧坐着一个貌美的妇人,她面前放着茶盏,似乎特意在此等他们。凤红鸾过目不忘,自然认出数月前她被太皇太后送来云族的路上见过这妇人,锦瑟称她为芸娘。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凤钗上,原来也是云族主的妾室,不过身份比云兰高,云兰的凤钗只有一尾,她有七尾。
“看见你们,我都感觉自己老了。”芸娘看着玉子墨,美眸掠过凤红鸾胸前的伤口,“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她疗伤。”
“不必劳烦芸姨!我的医术还够用。”玉子墨拒绝,抱着凤红鸾放在榻上动手去解她的血衣,手触到她胸前的肌肤微顿一下,便面无异样地给凤红鸾处理伤口。
“我到是忘了,你和锦儿师承一处,自然不用我帮忙的。”芸娘一笑,看向凤红鸾胸前的伤口,“锦儿回来那日全身是伤的昏倒在这青山屏障外。一直昏迷了几日,今日早上才醒。”
玉子墨的手一顿,便继续若无其事包扎,凤红鸾仿佛没听到一般,面色不变。
“公主还不知道吧?我是锦儿的娘亲。”芸娘又道。
凤红鸾猛地抬头看向芸娘。她的确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妇人原来是云锦的娘。云锦从来没提过。
“他一定没与你提起过我!”芸娘看着凤红鸾的神色,笑得温婉,但眼睛里却没一丝笑意,“我以为他舍不得伤你!”
“如今我是他不相干的人,自然舍得!”凤红鸾淡淡收回视线,她能感觉得出云锦的娘并不喜欢她。但那又如何?她已经彻底和云锦没关系了不是吗?
“族主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窝囊,不配为云族子孙,所以不准人施救。掌刑堂四大长老以死相谏,族主不为所动。他是真想让锦儿死。”芸娘盯着凤红鸾的眼睛,没看到她眼底的波动,又道:“据说从蓝雪回云族,这一路他遇到杀手无数。他身边隐卫七死八伤。风影、雾影也相继折去。”
凤红鸾手指忽然缩了一下,她和玉子墨来云族仅仅用了一日夜,而云锦回到云族似乎是用了五日。天下想杀他的人何其多,西凉和云族主自然借此机会不会放过他。
“所以,你也别怪锦儿对你狠心。”芸娘又道。
“我将你儿子害至此。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你不怕我心软死缠着不离开他?”凤红鸾忽然抬头,直视着芸娘。
芸娘一笑,看着凤红鸾不语。
两人说话间,玉子墨已经处理好凤红鸾的伤口,指尖碰触她的肌肤小心地避开,给她系好腰间的丝带。
船舱静寂。再无人说话,只听船桨划动水声潺潺。
“子墨这孩子从小就心细。”船驶到岸边,芸娘看了玉子墨紧紧抱着凤红鸾的身子,笑着解答她刚才问的话,“锦儿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他既然对你出手,就是不会原谅你了。”
凤红鸾眉梢挑了挑,看着芸娘。
“回来云山后,我们都以为锦儿会死。谁知道他却醒来了。而且通天咒大成。你也知道,通天咒大成必会弃情绝爱。所以,你们再无可能了。这也就是族主为何放你进来见锦儿一面。他就是想让锦儿杀了你。”芸娘看着凤红鸾,依然在笑,“你一定疑惑我为何等在这里要告诉你这些吧?”
凤红鸾目光平静地看着芸娘。
“其实,我对你不但谈不上喜欢,而且还厌恶如斯,就如我一直不喜欢云倾颜,对她一样厌恶如斯一样。”芸娘声音平缓,她面色没有丝毫杀伤力,但船舱内气压忽然很低,“他是我的儿子,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我自然不能让它淹没。要让你知道哪怕他不喜欢你了,你也应该记住他的好。你们母女,一个抢了我丈夫的心,一个如今又伤了我儿子的心。其实,最想杀你的,不是族主,不是锦儿,不是锦瑟,应该是我才对。”
“芸姨!”玉子墨抱着凤红鸾的手扣紧,警惕地看着芸娘。如果芸娘要出手,早先入那青山屏障他受了伤,此时绝对不是芸娘对手。
“子墨是在紧张我会杀她吗?族主今日都没出手,我更不会杀了她。”芸娘一笑,看着凤红鸾,“反正锦儿也不爱你了,我觉得相比让你死。你还是活着的好。你活着看着我儿子好。他会坐拥天下,青红万里,也会娶妻生子,而再不会动情动爱。心中再也没你。”话落,芸娘问凤红鸾,“你说这样是不是甚好?”
“是甚好!萧郎再不回眸顾,从此天涯是路人。”凤红鸾眸光沉寂地看了芸娘半响,她忽然淡淡一笑,转头对着玉子墨平静道:“子墨,我们走!”
玉子墨看了芸娘一眼,抱起凤红鸾,抬步出了船舱。
隐在暗处的蓝雪隐卫一见二人出来,本忍耐不住露出的头齐齐隐了回去。正如凤红鸾所说,不止是蓝雪隐卫,西凉和东璃隐卫都来了。
“看来天下不想我死的人还是很多的。”凤红鸾自嘲一笑。
“所以,你该好好活着!”玉子墨抱着凤红鸾翻身上马,骏马见主人回来,立即欢快地嘶鸣一声,驮着二人进入黑风林。
芸娘出了船舱,静静的立在船头,看着玉子墨和凤红鸾的身影消失在黑风林,她目光平静的开口,“族主,你很想杀凤红鸾,但你杀不了她!”
“今日算她命大。”云族主忽然出现在船头,目光阴冷。
“三国隐卫为了她齐齐出动,这让我想起当年,似乎也有这么一次。那一次是你关了倾颜。就在这青山屏障外。不过当年这条碧水湖可是织染了无数鲜血。而如今却是不同。”芸娘看着云族主阴沉的脸,“族主,你的爱恨如今是否早已经被时光磨平了。只剩这天下了?”
云族主凌厉地看向芸娘,似有不甘,愤怒道:“你养的好儿子!”
“锦儿今日做得不错。”芸娘无视云族主的怒意,“若不是你新纳的兰姨娘冲出来拦住他的剑,他会杀了凤红鸾的。那种气势做不得假,你又不是没看到。”
“这个贱人!”云族主面色阴沉,“来人!将云兰打入蛇窟!”
“是,族主!”
“族主是否太过狠心了,您昨日才纳了她。”芸娘似是一惊。
“本族主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云族主身影一闪,卷起一片煞气进入了青山屏障。
芸娘看着云族主身影消失,忽然无声笑了。云族主的确从来不缺女人。所以死一个两个没什么。
云锦从凤红鸾和玉子墨走后一直面色阴沉地站着,整个兰苑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云兰怔怔地看着云锦,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才打破了平静,当前一人恭敬跪地,“参见少主,奉族主之命,云姨娘犯了规矩,打入蛇窟!”
云兰闻言顿时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
云锦恍若未闻,来人以为他默许了,带着人冲上前架起云兰。云兰惊恐得忘了呼救。既然是族主命令她反抗也没用,想向云锦求救,但看到云锦的神色半声也发不出,少主不会救她的。
来人拖着脸如死灰的云兰向外走去。
“去告诉父主!她的命我保了。”云兰被架着要出院门,云锦忽然开口。
“少主?族主的命令……”为首之人顿时一惊。
“怎么?本少主还没有权利保一个女人?”云锦缓缓回身,目光冰寒地看着来人。
那人顿时不敢言语,但是得了云族主的命令,也不敢放了云兰。
“还不将这个贱人送去蛇窟!”僵持间,云族主来到,寒着脸叱问。
“族主,少主……少主说要保兰姨娘。”那人一颤,立即道。
“你要保这个贱人?只因为她救了凤红鸾?”云族主寒着脸看着立在院中的云锦。
“她救的可不是凤红鸾,而是整个云族。”云锦目光没有一丝温度地看着云族主,“为了杀我,父主的隐卫可是折损无数,如今掌刑堂十室九空,父主的中流砥柱也毁了一半。难道父主以为凤红鸾若是死了的话,三国隐卫真突破不了青山屏障冲进来吗?”
云族主脸色一沉。
云锦继续面无表情道:“三国隐卫之能,父主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当年姑姑之事不也是如此?一旦入了青山屏障,云族这千百年基业就毁于一旦。难道父主想做云族的千古罪人?如果父主真想云族千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那么我没有意见。凤红鸾此时还没走出云族境内,父主大可以追去杀了她。兰姨娘是从我剑下救的凤红鸾,其实该杀她的是我,不过她救云族有功,我才保她一命。父主如今真要杀你新纳的姨娘,那就尽快。”
云族主脸色极为难看地看着云锦,“你威胁我?”
“父主认为这是威胁?”云锦挑眉,再不看云族主一眼,抬步向屋内走去,如雪的白衣徐徐在他脚下漫开,“从今日起我闭关,父主没事儿的话在我出关前最好不要来兰苑打扰我。”
“你当真对那个贱人再无心?”云族主盯着云锦背影。
云锦脚步不停,玉颜有一瞬间的阴沉,随着他迈进屋,房门紧紧关上,他冷冷的声音传出,“父主是不相信我云族的通天咒,还是不相信云族的列祖列宗?即便父主不相信,最好此时也要相信。否则我若死了,云族必亡。”
云族主一双老眼凌厉似要将房门洞穿,半响回头看着云兰,云兰在他目光下大气也不敢喘,片刻,他转身抬步离去,“放了她!”
“是!”架着云兰的人立即撤了手。
云兰身子跌到了地上,她没想到少主会救她。不过她心中清楚,少主救的不是她。闭了闭眼,缓缓起身,出了兰苑。
房间内,云锦负身立在窗前看着云族主和云兰一行人离开。眸光沉寂。许久,他收回视线,定在院中躺椅下那一片凝固的鲜血上,沉寂的眸子刹那涌上一丝碎裂的痛。静静注视许久,他伸手捂住了心口。
“主子,红鸾公主和墨公子在青山屏障外见过锦瑟小主和八皇子,碧水湖见到了芸娘。”黑雾无声立在云锦身后禀告。
“然后?”云锦凤目眯起。
“如今他们离开了黑风林。如主子所料,族主并未下手阻拦。”黑雾看着云锦的背影,试探地问,“主子,可否派人跟随?”
云锦沉默了一下,摆摆手,“不用!”
黑雾悄声退了下去,房间静寂,云锦如定在了窗前一般,许久未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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